然後她才笑着補充道:“吞了這一對蟲子的兩個人身體不能有超過一雙手面積的接觸,否則綠蟲子就會非常難受,它一難受,受主也會非常難受比如因爲渾身發癢,而忍不住想要脫光自己的衣服或者大小便失禁之類的事情。”
她與白嬷嬷無意閑聊的時候,得知了這世界上還有這麽奇特的玩意兒,而且還是飄渺真人這個老頑童當年去苗疆的時候弄了不少來玩惡作劇的東西,她就上心了。
好容易白嬷嬷回了一趟她以前的老屋,給她尋來了幾對來,她在貓狗身上和西涼仙身邊那些曾經欺負她最狠的仆人身上都做了實驗,效果很不錯。
她正犯愁着要怎麽樣弄一弄給百裏青吞服,畢竟他武功深不可測,爲人機警敏銳,要下藥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哪裏想到今兒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讓她撿了個大便宜。
這千年老妖沒事兒就戲耍輕薄她爲樂,把她的‘隐忍’當‘軟弱’,對于百裏青這種久居上位将人當玩物之人,你若一直隐忍,他是不會有一絲一毫收斂,隻會得寸進尺,愈加放肆!
百裏青危險地眯起眼,睨着西涼茉半晌:“怎麽,原來爲師的愛徒如此讨厭爲師的觸碰麽?”
西涼茉搖搖頭,仿佛一臉唏噓地道:“師傅,您總要爲茉兒的名節考慮一下,知道的人,說師傅是不拘小節,傳道授業之法特别,不知道的還以爲茉兒和您一樣不要臉呢!”
看着自己一番毫不客氣地明褒暗貶,讓百裏青臉色愈發陰郁,西涼茉心情真堪稱愉悅之極。
當然,撩了老虎須,踢了老虎屁股之後,還是要打個巴掌給個棗子的。
畢竟,她還不想把這一座大靠山給得罪死了。
所以西涼茉還是上前恭敬地道:“師傅,如今要怎麽處理這些膽敢冒犯您的天理教徒呢?”
早前天理教在南邊鬧得頗有聲勢,以所謂的“世人不仁,妖人臨世,末日降臨,神迹彰顯,入教者生”的理念蠱惑了不少人入教,她隐約聽那些坊間傳言後,就覺得這個天理教的教義其實就是上輩子經常可見的邪教教義,目的不純,恐怕日後會成流民之患。
想不到百裏青卻還頗有遠見,一道旨意下去,強令官府與駐軍鎮壓解散此教,所以自然成了這教徒口中的妖人。
當然,閹黨一向被士林稱之爲妖黨,但西涼茉認爲,稱呼百裏青是妖人,簡直是侮辱了他,他根本就是一隻現世的千年老妖。
百裏青睨着面前的少女,他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忽然笑了,色若春曉之花,仿佛在欣賞着最美麗的秋景明媚後,留下一句漫不經心的輕語:“留下首犯與三名教徒,其餘之人,殺無赦。”
一衆天理教徒眼中都露出了恐懼的神色。
西涼茉點頭,她并不正打算憐憫這些人,當他們出現在這裏刺殺百裏青的時候,就已經是死士,既然身爲死士,就已經注定了他們的命運,每個人都要爲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
他們想要殺她的時候,也不曾憐憫過她不是麽?
她正打算轉身去閣樓外通知人進來,卻忽然覺得身後一熱,仿佛有什麽極熱的東西潑在了自己身上,她一轉臉,便看見碎血飛濺,有無數長刀冰鋒之影掠過,帶起無數血肉橫飛。
随着百裏青一句淡語,不知何時,忽然如神兵天降或者說地底殺氣沖天的死魂出現,無數一身純黑繡血色紅蓮衣袍蒙面的司禮監廠衛殺手手持利刃将在場無論男女刺客,瞬間全部誅殺,或者說——殘酷屠戮。
遍地猩紅,滿地斷肢,凄慘的哭嚎與呼救響徹了整個湖心閣樓。
紫竹林間,再次挂上血肉,卻不再是烤熟的香肉。
原本白玉台就已經染了斑斑血色,如今未曾凝結的鮮血間又加入了新的血流,彙成一道道的溪流緩緩淌入了酒池,将一池清酒徹底染成了濃郁的血酒池。
西涼茉再堅強的神經,也忍不住陡然變色,她雖然也不是什麽好人,但是女子間的勾心鬥角總不過是台下的暗流深湧,何曾是這樣直面殘忍血腥?
因此她還是完全無法承受,強自忍耐着惡心與驚懼,西涼茉垂下眼,隻在心中默默念摩轲。
眼觀鼻,鼻觀心。
不去看這人間地獄。
“怎麽,本座的愛徒,不是素來膽大包天,此刻卻不敢擡頭看一看這天地?”一隻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的手擱在她的肩膀上,百裏青詭魅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冰涼的呼吸輕掃過她敏感的耳垂,激起她背脊上一陣陰寒的戰栗。
西涼茉依舊垂着眸子,輕歎了一聲:“師傅,你根本就沒有中毒,是麽?”
她都能發覺的事,沒有理由百裏青不曾知道,她是太過自負了,低估了這千年老妖的能力。
“怎麽,你不是一直都在研究各色毒粉迷脂麽,如何未曾發覺我渡于你口中的酒就有紅花之味呢?”他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居高臨下地睨着她。
西涼茉唇角彎起無奈的笑容來:“師傅,您行止高深叵測,茉兒果真猜測不出來。”
雖然她一進來就發現了空氣裏的煙霧氣息不對,但她不知所以然,便打算靜觀其變,若有異常再提示百裏青,卻沒有想到百裏青竟然以這樣的方式來給她渡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