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涼茉悠悠地道:“有什麽比讓一個驕傲又自負的少女失去引以爲傲的貞潔、美麗、才華,卻還活着,看着别人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更殘酷的事呢?”
太平大長公主是要西涼仙嘗嘗自己遭受的一切。
這才是最殘酷的懲罰……
看來,若是和太平大長公主對上的話,她必定是一個很難對付又狠辣的敵人呢。
西涼茉懶洋洋地看着躺在手裏精緻水晶瓶子裏玫瑰色藥水,日光下水晶瓶子閃過詭谲的光芒,誰說這個世界上隻有女子才是禍水呢?
多情的男子,不也一樣麽?
所以,她還是離那位太子爺遠一點好了。
西涼茉忽然對着虛空,将手裏的美麗玻璃瓶一抛,同時仿佛自言自語地道:“這個送給師傅,順便問問,他老人家可滿意徒兒交出的答卷?”
那水晶瓶落地的霎那就不見了,疏影橫斜的樹蔭下卻響起一道幽幽不辨男女的怪異聲音:“縣主,此物乃是……”
他總不能什麽都不知道,就上供物品,萬一是危險之物可不得了。
“此物……”西涼茉頓了頓,再道:“此物乃叫含笑半步癫,與人服下之後,據說一走半步,便會不能自已地大笑不止,然後渾身火熱,不能着衣,裸身而舞,不過本郡主還未曾測試過呢。”
她以袖掩唇,逗弄着挂在窗棂上那隻血紅色肥胖小鹦鹉,笑嘻嘻地道:“想必師傅一定會喜歡的,就當是徒兒沒有追回那套翡翠頭面首飾的賠禮吧。”
樹蔭裏的那一抹幾不可見的陰影一個搖晃,差點跌出身形,随即立即穩住身形,消失在空氣裏。
果然是師徒,郡主太了解千歲爺了,比起昂貴罕見的華麗首飾什麽的,千歲爺一定對這些玩意兒更有興趣。
百裏青收到了那隻水晶瓶子的時候,正在上書房裏批閱皺折,兼審問一個膽敢污了他銀子的二品巡撫,當即就讓司禮監的太監把那藥水給那跪在地上冷汗涔涔的巡撫大人灌了下去。
那肥胖的巡撫仿佛被灌了毒藥一般,先是在地上痛苦打滾,卻發現什麽沒什麽事,于是立刻起身剛走了一步,立刻開始:“嘎嘎……嘎嘎……”地大笑不止,随後,不受控制地開始冒汗和死命撕扯自己的衣服,光着身子從内室跑了出外院,手舞足蹈地甩着自己的某處小鳥,邊笑邊跳起來。
吓得宮女們尖叫連連,在外頭候着的百官恐懼不已,隻道是九千歲又發明了什麽手段來折磨人。
百裏青卻興緻盎然地站在窗前看着,很是愉悅地點頭:“果然是妙物啊,妙物啊,不知道用在本座的愛徒身上會如何,真是讓人期待啊。”
說罷,帶着那剩下的大半水晶瓶子的藥物一路自顧自地琢磨去了,連奏折都不批了。
西涼茉也正對着滿地曼陀羅花幽幽認真地研究,怎麽樣能改進一下佩方,怎麽能神不知鬼不覺地下在百裏青身上,好讓她一窺他胯下真相,又不被他所發覺呢?
“我的兒……”韓氏淚眼朦胧地握住西涼仙的手,此刻,西涼仙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高燒不退。
“夫人,保重身子,您若是不好了,仙姐兒更是不好了。”銀嬷嬷捧着碗燕窩過來,韓二夫人已經兩日沒有用飯了,如此下去怎麽得了。
看見韓氏又要揮手打爛自己手上的碗,銀嬷嬷立刻道:“夫人哪,尚書府上有消息傳過來呢,您不若看看再說。”
韓氏精神一振,立刻接了過來,看着信上所言,她咬住了唇,面色冷沉地道:“如今仙兒生死未蔔,我沒有心思去對付那小賤人,若是哥哥覺得如此甚好,便就這麽做吧,反正蔚兒也曾喜歡那小賤人,隻一條,我要西涼茉那賤人嫁過去後,生不如死!”
銀嬷嬷看着韓氏,趕緊點點頭,接過那紙條捏成了一團扔進一邊染着淡淡甯神香的香爐裏燒掉。
“夫人,太醫院醫正大人來了。”門外伺候的丫頭紫英敲敲門,不一會,領進來了個白胡子老頭。
正是上次爲西涼丹看診的太醫院首座——關老醫正。
“老大人,快請。”韓氏立刻起身,滿臉期翼地請那關老醫正進來,讓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老醫正也不客氣,徑自坐了,随後拿出一張柔軟薄如蟬翼的絹帕放在西涼仙滿是青紫的手腕上,開始隔着帕子診起脈來。
末了出去,又讓一名女醫進了房間爲西涼仙私密看診,再出來細細商議研讨。
随後又是一番施針,開藥。
“老醫正大人,小女如今到底怎麽樣了?”韓二夫人緊張地看着忙碌了快一個時辰的老醫正。
關老醫正讓身邊伺候的侍藥童子爲自己擦了擦汗,搖搖頭:“情況不是太妙,想必之前夫人府上已經請過名醫看診,縣主的右手手筋被人挑斷,如今老夫已經将郡主的手筋接好,但以後恐怕多少都有些不方便,她身上也有重傷,若是将養不好,以後隻怕有孕困難,老夫隻能盡力而爲。”
關老醫正的話深深打擊了還含有最後一絲期待的韓氏,她身子搖晃一下,緊緊閉上眼,淚水滾了下來,但随後咬着唇道:“謝老醫正,紫英,送客。”
關老醫正搖搖頭,歎了聲,領着自己的侍藥童子徑自出門去。
這韓夫人也算是倒黴了,所生兩個嬌貴的女兒不是毀容,就是斷了腿,毀了清白。
“仙兒……我的仙兒啊……”韓氏伏在床邊,看着奄奄一息的西涼仙,淚如雨下,她伸手撫摸着西涼仙青白的臉,輕聲道:“是誰如此狠心,害得你如此凄涼,母親一定會爲你讨回公道的,讓那小賤人千刀萬剮,平息我兒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