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韓氏悉心以後宮高階妃嫔标準來栽培的女兒呢。西涼茉心中輕嗤,隻可惜,她這話裏怎麽聽着都有些強弩之末,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看來她放出的京城流言也不是完全對這位端莊典雅的京城第一才女沒影響麽。
“哦,那你自去用你那一千種方法讓我當不成太子良娣就是了。”西涼茉輕撫了下自己的發鬓,淡淡地說完,轉身就要走。
西涼仙沒想到對方竟然一點都不買自己的賬,頓時心下羞惱又發慌,上前一把拉住西涼茉的衣袖:“西涼茉,你到底想怎麽樣?”
當初貴妃姨母知道皇後娘娘有意讓西涼茉進宮甄選,所以和母親改了主意,要取她性命,卻不知這小賤人如何能逃得過,貴妃與皇後又是平生大敵,所以才改了主意要利用這小賤人參選太子良娣。
否則,她們早就收拾她了……
西涼茉看着西涼仙眼底的隐恨,挑了眉矜淡地着看她:“二妹妹說的沒錯,我不是君子,不過是個小人,最是記恨的了,那白珠和白珍雖然不過是府外養的賤婢,連家生子都不是,還有那蓮齋裏的奴婢們,怎麽也是大姐姐我的顔面,二妹妹說弄沒了就沒了,說打也就打了,以後這府邸裏大概誰都能踩在我這郡主頭上了吧?”
西涼仙咬了唇,卻悄悄地松了一口氣,冷冷地睨着西涼茉,她果然還是在計較爲了自己對蓮齋動手的事,若她連這些話都不予自己說,那自己反倒要好好提防。
如今她既然挑明了講,倒不若……
“姐姐辛苦求得這樣的前程,自然不該爲了我們之間的鬥氣而輕易放棄,若你我能同時成了太子良娣,未來後宮還不是你我姐妹的天下,妹妹知道當初的事傷了你我和氣,如今妹妹願意領罰,隻要姐姐能消氣。”西涼仙想了想,看着西涼茉一字一頓地道,目光平靜而從容。
西涼茉轉身走近看着她,忽然輕笑:“妹妹果真好氣度。”
‘度’字音落,她已經忽然伸出手将西涼仙狠狠一推,西涼仙不防,頓時花容失色地尖叫一聲,向後仰栽,一頭摔進湖裏。
紅蕪、紅蓮大驚失色,迅速地沖上前驚叫不已,試圖伸手去拉起西涼仙:“縣主,縣主,你怎麽樣了?”
池塘的水到了秋日幹了不少,也不過齊腰深,卻很是渾濁,所以西涼仙掉下去掙紮着喝了幾口帶着淤泥的水,就拉住了紅蕪的手。
西涼茉攏着袖子,靜靜地看着底下雞飛狗跳,悠悠地道:“二妹妹,這秋荷雖美,卻也隻剩這麽兩三支了,你不若摘回房裏,好好地養着,等入宮甄選太子良娣那日簪在發鬓上,倒是别樣風情。”
西涼茉一番話,就讓滿腹驚怒,準備爬上來找她算帳的西涼仙停住了拉着紅蕪的手欲往上攀爬的動作,僵在了當場。
西涼仙低頭再次狠狠地咬住了唇,随後擡起頭對着西涼茉一笑:“大姐姐說的是,仙兒最是喜歡秋荷了。”
說罷她一轉身就向湖裏那還開着幾隻荷花的池水處走去。
紅蓮和紅蕪驚愕無比地看着西涼仙,仿佛見鬼一般,大小姐這大冷天的要親自去采荷花,莫不是瘋了?
西涼仙卻是在池水中凍得瑟瑟發抖,如賭氣一般,抓住那幾支殘開的花朵,狠狠地一揪住,将花朵折下。
西涼茉的意思,實在是太明顯了,分明就是要拿自己出這口氣,才肯幫她進入太子良娣的甄選。
在紅蓮與紅蕪的愕然目光下,西涼仙隻覺得臉漲得通紅無比,極盡屈辱。
白蕊捂住了嘴,看看橋上好整以暇地西涼茉,又看看西涼仙,頓時若有所悟似地看着水裏一身狼狽的西涼仙,厭惡地低聲嗤笑:“活該!”
“這不過是個小小利息罷了,白珠的性命,白珍的手,都要有人賠!”西涼茉淡淡地道。
直到看着西涼仙凍得嘴唇烏紫,瑟瑟發抖地将所有荷花都攬在懷裏,方才悠悠歎了一聲:“二妹妹,荷花雖好,但水冷天凍,你可要小心着涼。”
說罷,斂了披風,領着白蕊頭也不回地走了。
西涼仙森寒地盯着西涼茉優雅纖細的背影,幾乎要在刺出個洞來,直到西涼茉消失在視線裏,她才一轉頭惡狠狠地對着紅蕪和紅蓮尖利地怒斥:“都在那裏傻站着做什麽,難道你們這些賤婢也想看本縣主的笑話麽!”
紅蓮和紅蕪看着西涼仙近乎扭曲的神色,吓得立刻過來将西涼仙拉了上來,西涼仙一上岸,便咬牙切齒地左右開弓“啪啪”地各自賞了紅蓮和紅蕪兩巴掌,這才稍稍緩了怒氣,在哭喪着臉的兩人的攙扶下踉跄地回了自己的閣樓。
未幾,國公院子裏就流傳開了二小姐不知怎麽地看上了池塘裏剩下那幾隻荷花,突然跳下池塘去采摘,結果弄得一身淤泥,渾身狼狽,還得了風寒。
下人們都私下議論這二小姐,大概是受不住瘸腿的打擊,有點兒不正常了才大冷天的一個大家閨秀跳下湖做這樣的蠢事。
也有的說那是二小姐要尋死。
韓氏淚眼朦胧地端來煎好的藥,看着躺在床上發燒的大女兒,心疼不已:“你這個丫頭,爲何不告訴老太太是那歹毒小賤人推你落水?”
西涼仙勉力睜開眸子,在紅蓮的扶持下坐起來,雖然燒得很難受,但她眼裏還是射出犀利的毒芒:“母親,不必憂心,不過是風寒而已,女兒的腿都……這一點點苦還吃得起,若不是順了西涼茉的心意,讓她出了這一口氣,還不知道她要在甄選的時候出什麽妖蛾子,等我當上太子良娣,今日之辱便讓她百倍來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