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青這哪裏是來維護她的,分明就是來拆她的台,這是巴不得天下人都知道她和他有勾結了麽?
這小人果然小肚雞腸外帶十分卑鄙,十有八九是爲上次自己的拒絕在報複!
西涼茉微微一笑:“替我謝過千歲爺,制作香料與脂粉作爲犬戎的貢品,不過是小女爲自己的家國做的一點事情,如何能擔當得起這樣的賞賜,這可是折殺小女了。”
陳公公似乎也沒有料到西涼茉反應如此快,一下子就将事情合理化了,但他也不多加爲難,反正千歲爺交代的事兒,他已經做到了,于是陳公公隻是笑笑:“若人人都能有郡主這般情懷,何愁我天朝式微。”
陳公公滿意地一笑,拂塵一揮,施然離開,竟然都沒有搭理一眼一直想要搭話的韓氏,隻惹得一邊黎氏偷笑不已。
西涼茉隻得淡淡道:“白珍,送陳公公。”并吩咐白珍送去一包謝儀銀子。
且不論百裏青出手這般大方的助她的目的,但隻此後韓氏和老太太想要動她,多少會投鼠忌器,當然也有可能更加狠下殺手要除掉她這個‘勾結外敵的叛徒’。
她幾乎可以确定這是百裏青純粹是爲了當日自己沒答應去‘陪他嗑瓜子’,而攜私報複告。
果然是請神容易送神難,何況是這樣一尊邪神。
西涼茉唇角勾起一絲無奈的笑來。
但,就算是鮮花着錦,烈火烹油的殺局,她又何曾怕過?
“茉姐兒倒還真是交遊廣闊。”韓氏對着西涼茉露出個似有深意的笑容來。
西涼茉冷眼看着她,隻微微一笑:“哪裏比得上二娘你的路子廣,連本家衆人都要聽你指揮。”
韓氏一僵,冷冷地瞪了西涼茉一眼,哼了一聲,轉頭就走。
白嬷嬷正要将九千歲命人送來的東西收進蓮齋庫房,忽然老太太身邊的麗姑姑領着兩個小丫頭過來了。
“嬷嬷且慢。”
白嬷嬷一怔,麗姑姑和金玉當初是老太太放在西涼茉身邊的人,彼時西涼茉尚未起勢,老太太原是怕西涼丹去找西涼茉的麻煩,也帶有監視之意。
後來西涼茉成了郡主和宮裏貴人面前的紅人,人人巴結,她也培養起了屬于自己的心腹,并不信任麗姑姑和金玉,于是老太太就将麗姑姑調了回去,隻留下金玉在這一頭,表示老太太也不是什麽都看不見的,讓西涼茉行事要有點顧忌。
但到底麗姑姑和金玉都是曾經庇護過西涼茉的,又一同住了好些日子,所以白嬷嬷還是笑着道:“不知什麽風将姑姑吹來了?”
麗姑姑也笑道:“也不曾有什麽風,隻是老太太說這些首飾到底是九千歲送的,聽說精美華貴,老太太也想看上一看。”
“這……”白嬷嬷有些奇怪,随後不着痕迹地看向西涼茉。
老太太身爲老榮王的郡主,當年什麽珍寶未曾見過?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西涼茉倒是不以爲意,對白嬷嬷點了點頭。
白嬷嬷便讓白蕊和白玉将那兩隻精美的嵌寶盒子送到了麗姑姑帶來的兩個小丫頭手裏。
麗姑姑似很滿意西涼茉的識時務,便笑眯眯地又說了不少恭維西涼茉的話,才禮貌地告辭,轉身離去。
“看樣子,不光是國公爺心疼自個兒的愛女,便是老太太也要出手了。”西涼茉看着麗姑姑離開的身影,嘲谑地勾了下唇角。
“老太太到底是要做什麽?”何嬷嬷有點不滿意,那可是千歲爺給郡主的心意,好吧,就算帶着點惡意,那些東西卻真真是千裏挑一不打假的,郡主都還沒戴到頭上,怎麽半途上就給人截了?
西涼茉笑笑,眸光幽幽:“咱們很快就知道了。”
果然,隔日一大早,老太太就讓麗姑姑過來請她過去了。
西涼茉正在梳頭,便讓白玉随便給自己挽了個堕馬髻,頭上簪了幾隻通體碧綠的長簪,耳朵上也隻戴了兩隻翡翠玉墜,再揀了一件秋香色的半臂配了層林漸染胭脂紅的寬袖上衫與齊腰襦裙便跟着去了。
她随着金香進了老婦人的鸾壽堂院子裏裏,一進閣樓便見着一張久違的面孔,一是老太太正與西涼仙笑吟吟的不知說些什麽,老太太一副慈愛老祖母的模樣握住她的手,韓氏則在一邊笑着偶爾插上一兩句話。
西涼仙一身新綠的襖裙,襯托得她有些蒼白的端麗面容裏多了幾絲嬌弱可憐,她見自己一進門,一雙細長的宛如盛着盈盈秋水的眼便閃過一絲陰森和獰色,但也隻是一瞬間,便換上了溫然笑容,仿佛那種猙獰從來不存在一般。
西涼茉輕挑了一下眉,這位縣主倒是越來越沉得住氣了,不可小觑呢。
西涼茉還是規規矩矩地上前給韓氏和老太太行了禮,老太太倒是沒有爲難她,讓她起身坐下了,看見韓氏那種如刀子一樣刻薄的眼神,她淡漠地瞥了韓氏,無驚無怒,卻仿佛在看死人一般,倒是韓氏倒是自己吓了一跳,趕緊别開眼。
老太太拉着西涼仙的小手,一臉心疼地道:“乖孩子,怎麽越發的瘦了,便是心裏再不如意,再苦,總不要折騰自己的身子,腿治好了就是,日後你總還是要進宮的人。”
西涼仙眼中含淚,似委屈地瞥了西涼茉一眼,又努力地展顔:“奶奶,仙兒不苦。”
老太太愛憐地拍拍她的手,又看向西涼茉,歎道:“奶奶知道你和仙兒之間有些誤會,總歸都是親姐妹,區區幾個卑賤的下人,怎麽比得上自己的嫡親血脈,若因此傷了姐妹間和氣不值當,若日後你成了太子良娣總是需要姐妹間相互照拂,才能走得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