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真的讓五城兵馬司的人摻和進來,那麽西涼家根本無法解釋爲何自己家五個大男人會跑到郡主的房子裏去,又是怎麽進去的,必定還要牽連出其他許多秘密。
所以……
所以,這個苦果隻能讓他們自己吞了,西涼茉看着西涼和臉上因爲用力過度而顫抖肌肉,心中冷笑。
五城兵馬司的陳指揮,雖然知道還是不妥,但既然主人家已經如此表态,雙方都是位高權重之人,他也不必非要去參合這樣的混水。
高門大戶之間,說不得之事,不知凡幾。
所以,陳指揮也一拱手:“既然如此,下官就告辭了,留下仵作與差役協助各位。”
餘老太君因着西涼茉看似有禮,實則完全沒有把她放在眼裏的舉動,氣得胸口直起伏,隻拿着手指着她“小孽畜,小孽畜”的罵。
聽得陳指揮都有點不悅。
這老太婆也太不識時務了。
此刻,外頭忽然傳來一道太監尖利的聲音:“皇後娘娘懿旨到,貞敏郡主西涼茉,西涼本家嫡女西涼妩接旨。”
衆人頓時都是一愣,倒是西涼茉反而最先反應過來,略整理了衣袍,便在何嬷嬷的攙扶下出了流芳堂去接旨,西涼和這才反應過來,眼底一喜,趕緊打發人去接西涼妩。
西涼茉等了好一會,西涼妩才姗姗來遲,那宣旨太監等得很不耐煩,這地方火煙味道又嗆人,他上下瞥了一眼精心裝扮的西涼妩,陰陽怪氣地道:“這位西涼小姐好大的架子,便是貞敏郡主也在這裏候您多時了。”
西涼妩半夜受了火災驚訝,才驚魂未定,梳洗來遲,一下子不知道要說什麽,一張美麗的小臉瞬間漲得通紅。
西涼和趕緊給那太監塞了一錠金子:“公公勿要見怪,昨夜走了水,小女受了驚吓,這才來遲。”
那宣旨太監掂量了一下,才滿意地道:“西涼大人客氣了。”
這小小的戶部行走雖然不過是個六品芝麻官,但也還算知道點兒事。
宣旨太監扯開了一塊繡着九尾鳳凰的黃色錦紋,念道:“靖國公之長女,貞敏郡主西涼茉,淑慎慧雅,珩璜有則,禮教夙娴,柔承蘭芷,着入宮備選太子良娣,西涼世家,戶部行走西涼和之長女西涼妩,秀毓名門,惠孝娴恭,着入宮備選太子良娣。”
良娣即爲側妃,即太子妃之下,衆妃嫔之上者,如今太子妃雖然出身朱國公一門勳貴,但奈何嫁給太子後,身子不爽,流了兩個孩子,又卧病在床,漸漸不得起,如今也不也知道能拖多少日子。
這時候冊封太子良娣,其用意不言而喻。
那餘老太君聽見,剛平靜下來又随即大驚,在鳳姐和衆家丫頭們的攙扶下從流芳堂裏微顫顫地走出來連連道:“不可,不可,西涼茉這孽障是要送到赫赫那裏去和親的,我們已經寫進折子呈給陛下了,如何還能讓她去選太子良娣?”
西涼和一急,暗自罵道這老娘是不是急糊塗了,如何能在宣旨的公公面前這樣叫嚷喧嘩,豈非不敬。
但他素來在餘老太君威勢下慣了,不敢随意駁斥自己老娘。
何況他心中也有疑問。
那宣旨太監原本正打算讨個喜賞錢,卻沒有想到這老太君如此不識趣,在衆人面前這樣叫嚷開來。
他冷冷一笑,陰陽怪氣地道:“怎麽,老太君是在質疑娘娘旨意麽?”
“不敢,但我西涼本家是奉的陛下聖旨提供赫赫和親之人,唯恐娘娘不知,所以總要提醒一句。”餘老太君自以爲自己的這句話已經說得很是婉轉了。
但她卻沒想到這樣的話聽在那宣旨公公耳朵裏有多刺耳,他冷笑一聲:“提醒皇後娘娘?老太君未免太托大了,且不說你們西涼本家隻是提供一個名單,用我堂堂天朝郡主去和親,您老舍得,陛下都未曾必舍得,說難聽點兒殺雞焉用宰牛刀,陛下已經駁回了這個名單,您不知道麽?”
西涼茉在一邊立着,眼裏閃過一絲笑意,這位公公倒是個心直口快的。
餘老太君被他一句話堵得胸口發悶,僵木的老臉皮頓時紫漲,也不知該如何下台。
還是西涼和上前賠笑道:“公公誤會,我家老太君不是這個意思。”
那宣旨公公從鼻孔裏哼了一聲,幹笑:“行走大人說不是,自然也就不是了,咱家還要回去向娘娘複命,七日後,便來接人了。”
到底西涼妩以後還是有可能成爲東宮主子的,他也不好把話說死了。
何嬷嬷得了西涼茉的眼色,上去送了一錦囊的銀子,那公公拂塵一甩趕緊給何嬷嬷賠笑道:“司膳大人且替我多謝郡主,聽說郡主從火場裏逃得出來,那可是浴火鳳凰的大吉兆呢。”
何嬷嬷笑笑:“可不敢亂說,公公好走。”
那公公笑納後,又轉頭對着餘老君似勸誡地道:“老太君,也不是咱家多嘴,郡主雖然是您的完備,到底品級封号在那裏,是在陛下和娘娘面前都有臉面的,您這一口一個孽障,也不像個做長輩的樣子。”說完,他對着西涼茉笑笑,一甩拂塵一搖三擺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