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那副溫柔婉約模樣,竟也是個狐媚的……”
西涼茉淡然仿若無人之境,估計西涼丹和西涼仙兩姐妹早早在這些熟識的貴女面前把自己說得一文不值了,她何苦費心呢。
她渾然優雅氣度之下,衆人的議論不由自主地淡了下去。
遠處高座上的韓貴妃眉目豔若桃李,華貴灼目,一颦一笑氣韻天成,甚至帶着少女的味道,仿佛不過雙十年華,當年和韓二夫人并稱京城雙姝,卻比身爲妹妹的韓夫人看着更顯風韻無邊,也難怪皇帝寵愛,得了協理六宮的權力,明面上的事都是她在打理。
隻是不曉得這西涼仙若進宮了,和自己的姨媽一同伺候姨丈是什麽怪異的感覺。
韓二夫人家族勢大,這也是爲何之前西涼茉一應伏低做小,隻謀劃離開的緣故,但如今……
西涼茉正沉思,冷不防一個宮女經過時候,似踩到什麽,手上一大壺酒全‘唰’地一聲就往西涼茉頭上倒。
西涼茉一驚之下,卻隻及偏開身子,雖然避開被潑得滿頭酒液,卻還是被潑了半身濕。
她迅速看向那個仿佛無心之失的宮女,準确地抓住她眼底一閃而逝的小小失望,西涼茉危險的眯起眼。
那種遺憾一閃而逝,宮女随即立刻伏了下去行禮,仿佛很是惶恐:“小姐贖罪,都是明月的錯。”
西涼茉淡淡地看着她,沒有說話,那宮女卻莫名地覺得這少女的目光仿佛有一種極爲銳利的東西,生生地剖開她的心,直達最深處。
宮女莫名地渾身一顫,不敢再看,隻覺得是自己的錯覺,她深深地伏下身去。
衆人立刻投了目光過來,不少人都毫不掩飾眼裏的幸災樂禍,當然也有同情和看笑話的。
韓二夫人正在上首與幾個貴夫人一起和韓貴妃娘娘叙話,仿佛被騷動所驚動,她轉過頭,淩厲地瞥了西涼茉一眼,似在嫌棄西涼茉給她丢臉,随即又轉過頭去,打發了身邊的大丫頭紫眉過來。
紫眉匆匆過來,扶起那個宮女,輕聲笑道:“姐姐,我家大小姐向來心善,不會怪姐姐的,隻是要麻煩姐姐給我家大小姐尋一個地方換身衣衫。”
那宮女向紫眉投去感激的目光,随即向西涼茉讨好地笑道:“奴婢一定伺候好小姐,小姐請随我來,爲防萬一,内務府早就備下各式女子衣衫。”
這句話倒是真的,臨參加宮宴之前,老太太請來的教養嬷嬷曾經交代過宮裏但逢大宴,必定會備下一些衣衫,以免有賓客無意髒了衣衫好調換。
西涼茉冷眼一瞥紫眉,忽然淡淡道:“原來紫眉可以代表我這個小姐的意思了,你來坐我的位子好了。”
這話毫不客氣,生硬又直接,讓紫眉和那宮女俱是一僵。
那宮女望望紫眉,又望望西涼茉,仿佛有些手足無措。
紫眉袖子裏的手握了握拳,臉上卻仍舊是溫和地笑着:“大小姐,奴婢隻是擔心你……”
“操心,你覺得你有這個資格麽?”西涼茉仿佛并不打算挪動位置,隻冷淡地去吩咐白蕊:“白蕊,去把我們放在宮門馬車的衣服拿來。”
白蕊正要應是,卻被紫眉打斷,她忽然低頭‘啪’地自己左右甩了兩個巴掌,深深彎下腰,咬着牙恭謹道:“是夫人擔心小姐着涼,所以請小姐趕緊先去換身衣衫。”
那兩巴掌力氣極大,紫眉的臉一下子就腫了起來。
有注意這邊的小姐夫人們不由自主地都驚愕地看過來,這樣場合發作嫡母的丫頭,原是不妥當的,但是西涼茉坐在那裏,哪怕是被潑濕了衣衫,卻一身優雅從容,雅韻天成,冷淡着的面容,一旁恭謹受罰的丫頭,卻讓她更顯貴門大小姐的氣度。
哪裏有半分人們傳說中的長久不得關注,連下人都敢欺辱的小家子氣?
于是他們的目光都微微地變了。
尤其是一些家中有兒子未娶的貴夫人,都開始審視其西涼茉來。
這裏的人都是人精,若是這位大小姐真如傳說中怯懦平凡,甚至無人教養,沒有地位,又怎麽敢逼得嫡母丫鬟自擂臉面。
西涼茉目光平淡,仿佛沒有發覺衆人目光停在自己身上的改變,隻是優雅地站起來柔聲道:“知錯便是,你是母親面前得力的人,下次若在母親面前如此失态,便是我也救不得你。”
此話一出,周圍的人目光裏漸漸多了一絲欣賞,進退得宜,手腕得當,這位大小姐,當真有國公府邸大小姐的氣度,當家主母必定如此,才能拿捏得住一府邸的下人。
紫眉被西涼茉整了一把,卻還要感激涕零的謝過西涼茉,她心中不是不怒的,但是——
不管如何,這衣服,是一定要西涼茉去換的,若是完不成夫人安排的任務……紫眉心中一寒,不敢再想。
西涼茉仿佛沒有發現她的心思般,從容起身:“走吧,先去換了這身衣衫。”
那宮女和紫眉二人交換了一個暗自欣喜的眼神,随即那宮女立刻帶路:“小姐,這邊請。”
紫眉剛想走,卻被西涼茉忽然喚住:“白蕊要替我在這裏候着,紫眉,你陪我去就是了。”
她語氣柔柔,卻有一種不可抗拒的意味。紫眉看了一眼坐在上首沒有回頭的韓二夫人,心中估摸了一番,或許她去,會更穩妥,于是紫眉便即刻恭謹地應了。
白蕊想說話,卻在看到西涼茉淡然的眼神後,立刻恭敬地站在一邊,隻道:“大小姐,仔細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