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此時臨境城大軍密布,即便此時臨境城全面警戒,隻要有一個出口,救贖會的成員們就總能夠通過各種各樣的渠道,達到預定的目的地。
所以,走在最前面的索斯小隊,一邊不斷留下暗記的同時,也不怎麽擔心救贖會成員的安全。
當然,這話主要說的是索斯,至于加上弑神者的其餘五人,他們才不管救贖會成員的死活,死光了正好!
弑神者帶着索斯小隊,第一時間進入了臨境城的地下污水通道之中。
惡臭,還有入眼處無可避免的污穢場面,讓索斯小隊都極爲不适應。
“一個城市内,所有的下水道,都不可避免的有一個交彙處,而公**隸區域,就建在這個交彙處上面,這方便讓公**隸随時疏通地下管道的同時,也剝奪了公**隸走在陽光下的權力。”
妮瑞娅掩着鼻子,皺着眉頭,小心翼翼的在肮髒的污水中行走,盡量避免自己踩到什麽惡心的東西,但是卻發現,無論她怎麽小心,都是白費力氣,這時聽到老鼠的介紹,驚詫的問道:
“你是說,公**隸們把下水道當成街道?”
老鼠點頭,看向妮瑞娅,說道:
“當然,難道你在街面上看到過公**隸?”
妮瑞娅搖頭,她不是沒有見過奴隸,白金莊園内就有爲數不少的奴隸,爲白金陛下工作,但是那些奴隸雖然工作待遇差了點,但是最起碼的生活保障還是有的,在白金莊園内過的很好。
“從來沒有見過,在此之前,我還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種奴隸,叫做公**隸,他們是做什麽的?奴隸不應該是私人财産嗎?”
妮瑞娅缺乏社會肮髒面的常識。
索斯小隊的四個大男人,在昏暗的馬燈燈光下,彼此互相看着,但卻沒人開口。
誰都不想把這個社會最糟糕的一面,袒露在一個女士的面前。
弑神者這個時候開口了:
“奴隸的來源有兩個,一個是戰争,被俘虜而沒有被贖回的敵方士兵;第二個是罪犯,因爲觸怒了上層人士而被打落成奴隸。”
“奴隸是沒有挑選主人的權力的,隻能被主人所挑選。”
“所以,總會有一些或者老邁、或者醜陋、或者患病的奴隸無人購買,這些人就會變成公**隸,他們的主人就是他們所處的整個城市。”
“城市中,危險、肮髒到沒有任何人願意做的事情,救強迫這些公**隸去做。”
“公**隸在城市中,過的比平民家的牲畜還要不如,最起碼牲畜能夠街面上行走,享受陽光,而公**隸,這下水道就是他們的街道,他們從這裏穿行,到達目的地,去幹那些比下水道還要肮髒危險的活計,然後,沒有一點報酬,有的隻是每天少得可憐的劣質口糧。”
弑神者的聲音中帶着不平與憤怒。他被教廷追的走投無路時,曾經在公**隸區域避過難,那裏的場景,與無所不在的病菌,讓弑神者印象深刻。
“他們好可憐,那我們還要去那裏嗎?我們這次做下的事情太大,如果去了那裏的話,或許可以赢得一點時間,但是最終會給那些公**隸們帶來災難!”妮瑞娅的心是柔軟的,聽到弑神者的話,就停住了腳步,有些不知所措的說道。
弑神者回頭,看向妮瑞娅的目光不再冰冷僵硬,帶上一絲柔和,這是個善良可愛的姑娘。
“妮瑞娅,你有一顆水晶一般的心。”贊美人的話,出自弑神者之口,這讓妮瑞娅面色微紅。
“但是,死亡對于我們來說或許是災難,但是對于那些公**隸來說,未嘗不是解脫!”
當一個人的生命,到了隻有用死亡才能解脫的時候,那麽,給予他死亡就是最大的仁慈。
死亡,可以結束一個生命身上的一切痛苦。
弑神者之所以同意周墨的計劃,将一切引導公**隸區域,讓所有事情在那個陽光不能觸及之地解決,就是打算,用死亡,去解脫每一個公**隸的痛苦與折磨。
救贖會的成員們,在周墨的計劃引導下,在前往臨境城最終的舞台。
而周墨,此時則在應付着臨境城興奮到了極點的貴族們。
白金陛下提前莅臨了臨境城,并且在最關鍵的情況下,維護了臨境城的城主與貴族的旗幟傑夫子爵。
對于每一個臨境城的貴族來說,這是白金陛下青睐臨境城緣故,這是他們的光榮。
面對這樣的光榮與青睐,每一個屬于臨境城的貴族,都恨不得将自己家族中最好的東西,進獻給白金陛下,表達自己感謝與敬意的同時,如果能夠和白金陛下搭上一點聯系,那簡直就太好不過了。
到目前爲止,已經有二十三位妙齡貴族小姐,盛裝從周墨眼前走過了。
而且,甚至還有貴族,用最快的速度,帶來了并不屬于自己家族的美麗女性。
這讓周墨一飽眼福的同時,也有些頭疼,這些年來他是不是有些做的過了,白金陛下好色的名聲傳播的有些太深入人心了。
無奈,周墨隻能将博得騎士叫了過來,他丢失他的任務物品,這件事情需要作出處理。
同時,周墨也借着這個借口,拜托了那些雙眼都冒着星星的貴族小姐們的糾纏。
歌劇廳最大的豪華包廂之中,周墨端坐,近衛騎士團兩個精金騎士副團長,站在他的身後。
博得一身禮服,有些狼狽的單膝跪在周墨身前。
“陛下,博得任務失敗,給白金公國,給禁衛騎士團抹黑了,一切處罰博得都可以接受,但是請陛下您在處罰博得時,給博得一個用利劍與鮮血洗刷自己恥辱的機會!”
博得很幹脆利落的認錯,然後又用騎士的方法,要求主君給自己一個洗刷個人恥辱的機會。
這讓周墨身後的兩個騎士副團長都滿意點頭,雖然博得的任務失敗,給騎士團抹了黑,但是事後這種認知态度與行爲,還是符合白金騎士榮耀的。
因此,在博得說完之後,兩個騎士副團長對視了一眼,單膝跪在了周墨背後,求情道:
“陛下,博得雖然應該懲戒,但是請在懲戒之前,給一個白金騎士洗刷自己個人恥辱的機會!”
周墨看着三個騎士,擺了擺手,說道:
“都起來吧,我沒有要懲罰博得的意思,他在臨境城的表現,充分的體現了白金騎士團的素質,這點我從索拉娅夫人那裏有所了解!”
三個騎士起身,博得面上滿是驚喜,看向周墨的眼神中,多出了一種情緒,那叫狂熱,沒什麽比自己的委屈自己沒說,卻被自己的主君體量,更能赢得騎士的心了。
“博得是個好騎士,這場晚會如果由博得自己決定,我想他是不會冒着哪怕一丁點的風險參加的,我說的對不對,騎士博得?”
博得眼眶瞬間紅了,強忍着不讓淚水留下,重新單膝跪下說道:
“陛下,您的意志,就是我的行爲!”
周墨滿意的點頭,笑着伸手點了點博得,對兩位副團長說道:
“博得很聰明,他能夠猜出讓他參加這場晚會是我的意思,雖然他不明白爲什麽,但是他還是冒着自己任務失敗的風險去做了,這就是忠誠,不顧及自身榮辱,将我的意志放在第一位!”
兩位有些懵逼的騎士團長有點反應不過來,其中一位有些猶疑的問道:
“陛下,您說,參加這個可有可無的宴會,是您的意思?”
周墨點頭,看向這個副團長,說道:
“否則,你以爲索拉娅夫人瘋了不成,明知道博得身上肩負着任務,還讓他攜帶任務物品,出席這種公共場合?”
副團長恍然大悟,撓了撓被頭盔包着的腦袋,憨厚的說道:
“原來都是陛下的意思啊,我還以爲那個索拉娅夫人恃寵而驕呢!”
恃寵而驕!恃寵而驕?
什麽叫恃寵而驕?
周墨的臉整個黑了下來,跳了起來,随手抄起了一條毛巾,開始當做鞭子抽打這個不會說話的副團長。
“什麽叫恃寵而驕?啊?你給我解釋解釋,誰充她了?說啊……”
博得看着穿着全身精金戰甲,卻被陛下拿着一條毛巾打的滿屋子亂套,連連呼痛的副團長,心中偶像形象崩坍的同時,博得也明白了一個詞,什麽叫做惱羞成怒!
但是卻萬萬不敢說出來!
周墨把一條毛巾在精金戰甲上抽成了抹布,方才氣哄哄的重新坐下。
“博得,接下來的事情你不要管了,帶領你的人,回白金之城,這個月不要露面了,對外就說被我罰面壁思過。”
然後周墨又看向副團長,說道:
“博得是個人才,你以後要多多提拔一下,白金騎士團,需要的都是精英!”
副團長應是的同時,看向博得。
發現這個平常就很出色的騎士,長的也很不錯,是一個帥帥的棒小夥子,自家哪個女兒是不是要嫁人了呢?這個博得入了陛下的眼,日後前途無量啊!
此時,索斯小隊在弑神者的率領下,鑽出了下水道,到達了城市的角落,公**隸區域。
一個個小小的,僅能夠容納一個人或者兩個人躺進去的窩棚,擺成了長長的一溜街道。
道路上雖然被收拾的整潔,但是在窩棚圍繞的中心,卻是一個有一個巨大又散發着陣陣腥味的巨坑。
“這是城市垃圾的暫時儲存之地,還有就是無家可歸之人的免費墓地。”
弑神者介紹了一下,然後讓所有人放輕腳步。
“公**隸們,隻有在晚上才有休息的機會,不要打擾他們的睡眠,這是他們最享受的時間了。”
聽到弑神者的話,所有人的腳步聲都放緩。
但是,還是有人被吵醒了。
在最外圍的一個窩棚中,一個看起來七八十歲的老者鑽了出來,全身上下瘦骨嶙峋,衣着也唯有一塊遮羞的破布挂在腰間。
“你們是地下世界的人?來這裏的規矩,都知道嗎?”老者的聲音沙啞,似乎嗓子裏有金鐵在摩擦。
“知道,自然知道。”弑神者的聲音則有些哽咽。
“湯姆,你不認識我了嗎?”弑神者如此問,讓老者走進了,仔細的看了看他,突然驚喜的說道:
“木偶,是你?你不是已經沒事了嗎?怎麽又回來了?”
弑神者一把抱住了這個老頭,哭的泣不成聲。
當兩個人叙舊完畢之後,圍繞着幾個空閑的窩棚,衆人才知道,那個老頭才二十九歲,卻已經是整個公**隸區域中,還活着的最長者了。
“當初我躲在這裏時,他才二十歲,雖然也是老相,但還沒有到如今這個程度。”
弑神者不善于發洩情感,與那個老頭哭過一次之後,就隻簡單地說了這麽一句。
妮瑞娅是個女孩,觀察細緻一些,沉默了一會,說道:
“剛才弑神者閣下哭的時候,那個老……不,那個人也哭了,聲氣哽咽,但是卻沒有流出一點淚水。”
弑神者聞言越發沉默,直到三輪銀月上了中天,方才說了一句:
“所有的公**隸,他們的淚水早就流幹了!”
索斯一路走來一直很沉默,因爲他在擔心一個人,安潔兒!
但是到了這裏,看到了那個二十九歲的老頭,看到了這裏雖然破敗但是整齊的環境,他心中被一股怒火充斥,關于自己的一切都被望的幹幹淨淨。
但是索斯在壓抑,最後的理智在告訴他,在警告他,他們現在處境危險,不是能夠直抒胸臆的時機。
但是聽到弑神者的這句話後,索斯壓抑不住了。
“這世界沒有人應該這樣活着!”
“也沒有人,有權力讓别人這樣活着!”
“這是人類文明的恥辱,這是人類懦弱的悲哀!”
“他們應該反抗,應該忘卻一切的反抗,應該不惜一切的反抗!”
“這種處境,這種被壓迫,他們有反抗的權力,他們有向世間控訴一切不平的權力!”
“他們應該拿起一切能夠被稱爲武器的東西,雜碎這個不公平的世界,雜碎害他們陷入如此處境的世界!”
“他們不應該畏懼死亡,也不應該畏懼苦難,因爲他們如今的情況已經比死亡更可怕,他們如今的苦難也已經不可能再苦難!”
索斯的聲音一開始還充滿了憐憫的低沉,但是越來越大,越來越激昂,越來越洪亮。
“他們應該向往光明,并且爲了這個目标,不惜粉身碎骨!”
“不,不是應該,他們本該這樣!”
越來越多的公**隸們被索斯吵醒,然後走出窩棚,衣不蔽體,瘦骨嶙峋的他們緩緩圍繞了過來,聽着索斯的演講。
“我不知道世界上有多少人再過着這種日子。”
“或許有些人比你們過的好些。”
“但是同樣是被壓迫着的。”
“這不是光明的,這是黑暗的,而光明總是要戰勝黑暗的,就像太陽,永遠會從黑暗中升起,光明普照世間。”
“被壓迫的要知道反抗,被壓迫到了極點的,要率領這種反抗!”
“反抗是會流血的,是會有人犧牲的,但這絕不是單方面的,而是雙方面的。”
“但是,我想,你們是不會畏懼流血,也不會畏懼犧牲的。”
“同時,我也肯定,站在你們頭頂的人,他們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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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