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火明神神像教廷所在之地。
教廷新建,磚瓦之間泥料尚新,周墨一身粗布衣服,整個人看起來足足有四十多歲,面上皺紋密布,膚色黝黑。
看起來與終年在田畝之間勞作的農民别無二至,尤其是眉眼間帶着的那種淳樸懵懂,還有看向聖火明神教廷時,眸光中顯露出的一點憧憬感恩,更是活脫脫的演出了一個從暗黑破壞神神權壓迫之下,被解放出來的底層中年農民形象。
這樣的周墨,極爲“巧合”的出現在了聖火明神教廷如今神稅官的眼前。
神稅官年紀不大,也就三十幾許,身上陽光曬出的紅痕未退,脖頸之間布滿了紅斑,大大的鷹勾鼻子和小眼睛顯出精明神色來。
看到周墨扮演的淳樸農民後,神稅官挑了挑眉頭。
“你,不用看别人,就是你!”
周墨傻愣愣的指了指自己,見到高高在上的神稅官老爺點頭,并且一副不耐煩的樣子,趕緊小跑了過去,哈着腰擡頭看着神稅官老爺,滿臉的緊張不安。
“我缺一個爲我牽畜生的仆從,你願不願意?”
周墨還是一副呆愣的表情,看着神稅官。
神稅官看着周墨一副沒反應過來的樣子,皺了眉頭,提高了聲音說道:
“你不願意爲聖火明神貢獻你那一點微不足道的貢獻?”
周墨這才連連哈腰,說道:
“願意,願意,當然願意,老爺您的牲畜在哪?老農馬上去給您牽來!”
能和神職人員,尤其是神稅官拉上關系,對于農民來說,是了不得的機緣。
神稅官這才點了點頭,說道:
“這還差不多,能爲神貢獻你的力量,是你的榮幸!我的馬在神庭西側,四足上泥點最多的一匹棕馬就是了!”
周墨一刻也不敢耽誤的将棕馬給神稅官老爺牽了過來,然後小心翼翼的将雙手在衣服上擦幹淨,将神稅官老爺扶上了馬。
“神稅官大人,咱們去哪?”
拉着馬的缰繩,周墨馬上神氣起來,高聲問了一句,引來周遭村民羨慕的眼神,被神稅官大人看上了,以後要飛黃騰達啊!
神稅官對周墨的這副做派極爲滿意,畢竟這也凸顯了他的尊榮與威風。
“小西河村,今日去收他們的神稅!”
“得嘞,小西河村,老農我知道地方!”
“知道最好,好好牽馬,最好平穩一些,若是本神仆能夠小睡一覺,到時候少不得賞你!”
周墨一副大喜的樣子,連腳步都放輕了許多。
“老爺您放心,小的侍候馬匹的本事一流,您就好好睡吧!”
以周墨的生命等級,降服一匹半老不老的馬自然手到擒來,一路上平平穩穩的将馬牽到了小西河村,馬匹上的神稅官也是個有點本事的,已經打起了瞌睡卻沒有一絲搖晃,好像長在了馬上一般。
“老爺,到了!”
輕聲叫醒了神稅官。
神稅官擰了擰鷹鈎鼻,然後眺望一眼,就見到小西河村村口近在眼前了,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說道:
“不錯,不錯,牽馬的本事真不錯,等回去了,報上你的名字和所在村子,你就跟着本神仆,今年的神稅你可以隻交一半!”
“唉呀呀,多謝老爺神恩,多謝老爺神恩!”
扣上一連疊的謝後,周墨開始替神稅官老爺抱怨起來:
“神稅官老爺您真是好人,向您這樣的好人,還是替偉大的聖火明神傳教的神仆,下來收稅,竟然隻騎着馬,真真是太勞累了,我見過拉糧食的大車,将那大車收拾一下,上面罩上小木屋,添置上椅子和鋪蓋,您舒舒服服的坐在裏面,那才是您應該過的日子啊!”
聽着周墨的描述,神稅官眉頭一挑,心中不能再贊同了,誰願意風裏雨裏騎着一匹馬,每日下來收稅啊!
如果有一輛像這老農民描述的馬車,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似乎可行,但是教宗大人出行,也隻是騎馬而已,我隻是個神稅官啊!”
周墨又出主意道:
“那還不好辦,您給教宗大人供奉一架更好的呗!”
聽了周墨的話,神稅官面上猶疑起來。
“這樣行嗎?那可是教宗大人,能夠直接和神明溝通的教宗大人啊!”
“這有什麽不行的,您隻管供奉上去,就算教宗大人不收,還能責怪你嗎?”
神稅官一想,還真是這麽回事,自己是供奉東西,不是從教宗大人那裏拿東西,最多不收而已,難道還會怪罪自己不成?
想了想,神稅官又猶疑的問道:
“可是這樣一來,這稅務賬面上……”
周墨接着出主意:
“神稅官老爺,這下面,除了你們這些神稅官大人常常下來,教廷之中的人還有幾個能如此辛苦?收多少稅,隻要您與各個村子的神仆大人溝通好,還不是您一句話的事情!”
神稅官想了想,覺得這個老農民說的有道理。
“可是神庭之中,也不隻我一個神稅官,大家沒有一定的收稅地點,都是輪到誰是誰,要是别的神稅官發現了?”
周墨繼續出主意:
“那還不簡單,大人您想想,誰不想舒舒服服的趕路,誰不想路上能打個盹休息休息,隻有養好了身體精神,才能更好的爲聖火明神貢獻力量不是?”
“您有了一輛車之後,别的神稅官老爺自然也想有,您隻要露個口風,然後大家一起湊份子,将上上下下打點到了,誰還會在乎我們這些小農民交了多少稅不成?”
神稅官從頭到尾細細的想了想,然後恍然大悟,周墨的話,給這位神稅官打開了一個新的天地,一個能夠讓自己活的更舒服,活的更有滋味的新天地!
收了稅,将神稅官老爺送回了教廷之後,周墨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鷹鈎鼻的神稅官還特意找過周墨,但是在這個沒有戶籍制度的光明白虎位面,想要找個最普通不過的農民,除非知道詳細地址名字,否則根本沒有可能。
陰影中,見着鷹鈎鼻四處使人查探自己的蹤迹,最終無果之後,這鷹鈎鼻沉寂了一段時間。
但是說來也巧,大約三天之後,這鷹鈎鼻下去收稅,碰上了暴雨天氣,被淋了個落湯雞。
這恰好構成了誘因,将周墨灌輸給鷹鈎鼻的那些話勾了出來。
周墨站在一棵村外的大樹頂上,整個人仿若透明一般,三輪銀月清冷的光輝透過周墨的身體,遍灑大地。
看着這鷹鈎鼻走進了村中的教堂,一直待到了第二天清晨方才被當地的神官送了出來。
看着兩人默契的笑容,周墨就知道,事情,成了!
果然,這個村子的稅收,直接從一成漲到了三成。
一顆火星,落到了一盆油中,剩下的,就是火焰蔓延的速度了。
車架,房屋,豪車,豪宅……
一成稅負,兩成稅負,三成稅負,然後五成,七成……
最後将壓力轉嫁到對外侵略之中,從原本溫和的神恩感化,迅速的蛻變成爲赤|裸|裸的掠奪。
七大神權教區堕落的速度,在這種通訊極端落後的世界,竟然也隻用了短短五年時間!
而當幕後高高在上,習慣了俯視人間的聖賢們,發現到自身收攏的信仰非但沒有在教義的感化下,向光明轉變,而是無可救藥的跌落深淵黑暗懷抱之時。
新建的七大教區體系,已經從根子上腐爛了。
周墨再一次将高高在上的聖賢們,陷落在了兩難境地!
想要改善,就要一手打碎借周墨前期努力建立起來的一切。
不改善,就隻能眼睜睜的看着七大教區一點點的自我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