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未以源能抵抗寒風,而是任由風寒侵體,周墨看着莊肅的城主府邸院落,開聲說道:
“三位雖是女子,然而卻真有幾分使臣風範!”
三位女子特使,聖心軟倒在地上,面上恐懼中帶着倔強。
而艾薇和淵王國度的特使則戰戰兢兢,聽到周墨此言,聽不出是好是壞,不知接下來等着她們的是何等境遇,越發恐懼。
周墨揮袍袖轉身,鼓蕩寒風入了廳堂。
肅殺之氣揮灑,原本便莊嚴的城主大廳,此時有多了幾份蕭殺。
“來人!”
周墨一聲唿喝,廳堂兩側就有戰甲交鳴之聲整齊響起,金屬戰靴踩踏鋪地青石之音,聲聲催命。
聖心雙眸中最後一點神采消失,卻是依然待死。
但是艾薇卻不想死,當下鼓足了胸中勇氣,開口說道:
“領主大人且慢!”
周墨無動于衷,兩隊聖十字騎士穿戴着漆黑的聖十字戰甲,身披真正用鮮血染紅的殘破披風,列于廳堂兩側,身上竟是沒有佩戴任何源能武裝,而是人人持十字巨劍,站定之後,皆是雙手拄劍而立,重劍劍尖插入青石地闆的艱澀金屬摩擦聲,讓三個女子特使閉目顫抖。
“領主大人且慢啊!”
艾薇起身,大禮屈身再唿。
周墨右掌豎起,艱澀的金屬摩擦聲戛然而止。
“郁金香公女有話要說?”
艾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雙膝跪地,勉強維持着儀态優雅,拜服與地,口中說道:
“艾薇-郁金香乞命,聽憑大人吩咐。”
周墨心中一松,這個艾薇是個有智慧的人,而他周墨,此時需要的就是有智慧之人,怕的就是如同聖心一般,死闆不知變通之人!
然而周墨卻并未說話,目光又看向淵王國度特使。
淵王特使乃是赤輝家族中人,當代赤輝家族中,僅次于淵王公主的女兒,被派到此處,本就是以色用之,而不是取之才華,此時見周墨看了過來,慌忙的學着艾薇拜倒在地,口中說道:
“伊莉-赤輝乞命,聽憑大人吩咐。”
周墨這才露出了一絲笑容,最後将目光看着坐在地上,雖然雙眸瞳孔沒有焦距,但是纖細的腰闆依舊筆挺的聖心。
“三王國度加郁金香家族,人族除了聖十字領地之外,最大的四個勢力,已然有三位特使臣服,聖心,你在四位特使之中,地位最低,卻又最倔強,本爵很爲難啊!”
周墨如此說了一句,然後看了看艾薇和伊莉,轉身,任由風鼓蕩着袍袖,走出了城主府邸,聲音随風蕩入了廳堂之中:
“勸勸她吧,本爵做事,向來要全始全終!”
周墨停在了庭院中央,将空間留給了三個女子特使,他相信,他一個男人拿那個聖心沒有辦法,但是那兩個同爲女人的特使,一定有辦法讓聖心服軟的。
風聲在耳邊唿嘯,周墨的心卻也随着風飛到了雄鷹新城的大劇場之中,那裏,将是這個大陸大工業時代的起源之地,也是埋葬貴族階級第一捧墓土的掘起之地。
在周墨心中,如今的天下局勢自然有一盤大棋。
瑞玟-娜隆,包括現下對聖十字領地滿是敵意的人族貴族們,都在防備着周墨的軍隊,都在防備着周墨的源能武裝。
卻不知,戰争,隻不過是周墨爲自己争取時間的工具而已。
而周墨心中,真正能夠決定天下局勢,将自己推上皇帝寶座的,是社會的變遷,是他一手主導的,平民階層通過推動工業發展,而帶來的正常,而且是不可阻擋的,一個種族自然而然的新陳代謝。
有了更好的,昔日的好,就要被代謝掉。
放在一個人身上,這是無情無義,這是始亂終棄,這是不道德的行爲。
但是放在整個社會,整個時代,這就是必然不可阻擋的大勢,浩浩蕩蕩,正義堂皇。
周墨突然笑了,笑的有些自我諷刺。
說白了,自然的本性,整個人族的本性,都是趨利而行,像極了商人,像極了小人。
隻不過換了一個層次,收益對象擴大了無數倍,被人們鄙棄的行爲,就成了高大上的浩蕩史車輪,滾滾向前,冠冕堂皇。
微微搖了搖頭,周墨歎息一聲:
“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壤壤,皆爲利往!誠斯理哉。”
吊了一句酸文,周墨聽到一聲唿喊:
“大人,聖心小姐有話要說。”
風聲凜冽,将少女本就嬌娆的聲音變的多了幾份柔弱,卻是更具了幾分周墨欣賞的美感,讓周墨的心情好上了許多。
轉過身,大步重新走入了廳堂之中。
目光看向眸子中重新有了焦距,但卻光芒淩亂,顯然是恐懼之極的聖心,問了一句:
“聖心小姐有何話要說?”
聖心坐在地上的身姿挺了挺,然後雙手撐地,修長的雙腿跪倒,拜服于周墨身前,聲音中帶着幾分顫抖的說道:
“聖心乞命,聽憑大人吩咐!”
周墨點頭,高聲命令道:
“接胖子!”
一直在側廳侯命的城主府參謀小跑着過來,雙手捧着通訊器,這個死闆的城主府參謀,一直認爲這個周墨交予他掌管的通訊器,乃是威權之物,畢恭畢敬。
小心的調試幾下,其中傳來了胖子的聲音:
“這裏是庫倫。”
周墨伸手接過通訊器,言道:
“莎白夫人可到了你處?”
胖子瞥了一眼在案下侍立的莎白夫人,回道:
“老大,莎白夫人就在此處,可是給野草之中,添了一朵美極了的鮮花,賞心悅目!“
這話聽着輕浮,但卻是胖子告訴周墨,莎白夫人很聽話,行事很有規矩。
周墨滿意的點了點頭,但口中卻呵斥道:
“胖子,不得輕浮放蕩,有話直說便是,馬上再給你送過去三人,湊齊了四家的特使。”
“然後,全面發動!”
“記住,異族要殺,但是人族,逼困即可,這四個女人,會有大用,你可明白?”
胖子不大不小的眼睛中,眸子轉動,想了片刻,然後猶豫着問道:
“老大您的意思,可是不想傷了我人族高階生命的元氣?”
周墨微微一愣,胖子生命等級提上來了,沒想到連着腦袋也變的靈光起來。
“是這個意思,一下子死這麽多的神秘态生命,對聖十字領地來說非是福分,對整個人族來說,更是自毀城牆之舉,不可取!”
“殺了異族,剩下的那些人族,先是逼降,若不肯降,放了也沒什麽,能抓他們一次,就自然能抓第二次。”
胖子嘿嘿一笑,試探性的又問了一句:
“大人,您不是怕得罪烈血殿内的諸位吧!”
周墨眉頭一皺,說道:
“不要妄加揣度,不可妄自行事!”
胖子一縮脖子,面上讪讪,知道自家說錯了話,連忙解釋道:
“老大,不是胖子我揣度您的心思,而是德格斯特那邊,對此事甚是關心,胖子我如今要借軍方的人手,不得不賣他們幾分面子,從您這得點消息,也好換點好處不是?”
這下周墨方才舒展眉頭,笑罵道:
“你個胖子,什麽時候都忘不了撈好處,你直接告訴德格斯特,就說戰争到底打不打,如何打,還輪不着他做主,他要做的,就是當本爵決定戰争開啓之時,立時拿出拉出能戰,戰之能勝的軍隊,其餘的不要多想,下面的那些人,也不要理會,他堂堂軍務大臣,要有懷柔手段,也要有霹靂之軍規!”
胖子全身肥肉一顫,連連應是。
周墨挂斷了通訊器,命令道:
“請三位特使到野草,聽庫倫的安排!”
兩隊聖十字重劍騎士轟然應諾,三位特使這才從地上起身,對着周墨屈身行了大禮之後,方才在聖十字騎士的“護送”之下,向野草走去。
…………
烈血殿中,海皇說出了自己的提議之後,殿中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直到瑞玟-娜隆小巧的小腳已經站的有些酸軟之時,海皇方才又說話了:
“看來大家不同意本皇所言啊,也是,進化爲重,進化爲重啊!若要是在短時間之内,在座的哪一位突然就契合了規則,一朝頓悟,晉入位面态生命,我人族根基頓時便穩,我等氣運也不再是無根之浮萍,小小周墨也曾疥癬之疾。”
這話海皇說的英雄氣短,卻強稱出局勢大好的笑容來,話音落下後,海皇面上笑容收斂,從高座之上忽然起身,向前兩步之後,轉身面對其餘四位聖賢,似乎想要發怒,呵斥,大聲宣告什麽,可是一口氣提到了胸中,卻發現,自家無言以呵斥,以發怒,一宣告,一腔怒火隻能化作一聲長長的歎息:
“唉……”
瑞玟-娜隆看着自家老祖摸樣,聽着那聲意味深長,聞之酸辱的歎息,當下不知如何,似是福至心靈,上前一步,星辰銀制成的纖細高跟踏在烈血殿的地闆上,發出悠然聲響:
“铛!”
安靜的烈血殿中,這一聲聲響卻也不大,也不知爲何,讓五位聖賢一齊移轉目光,看向了瑞玟-娜隆,想聽聽她有何話要說。
瑞玟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開口便說道:
“看今日五位聖賢之舉,瑞玟卻是覺得,我等三王國度,我等諸多貴族,卻也是到了該亡的時候了!”
此言一出,猶如石破天驚,瑞玟清亮悅耳的聲音,聽在五位聖賢耳中,似乎比奧拓帝國帝都上空,落下那顆隕石的聲音,還要大上幾分。
“大膽!”
“放肆!”
“海皇,你家這個女娃瘋了不成?”
“這是大逆不道!”
“瑞玟,你這是在辱及先祖!”
五位聖賢一齊呵斥,規則态聖賢之氣勢席卷整個烈血殿!
若是平常時候,莫說是瑞玟-娜隆一個區區的神秘态魔導生命,便是換個規則态生命在此,也禁不住五位聖賢如此威壓。
但是此時,不知瑞玟得到了何種力量加持,面對五位聖賢呵斥,氣勢壓迫,竟然皆如清風拂面,凜然不懼,接着開口說道:
“五位聖賢,面對自家子孫後代,向爾等曾經宣誓過的貴族後裔,尚且連一刻空閑都舍不得拿出,更别說若是有朝一日,我人族萬億平民有難,能夠出手護佑了!”
“身爲人族老祖,烈血殿客,都如此薄情自私。由此可見,我人族貴族,苦人族平民到了何種程度!”
“養一寵物,尚需喂食親近,它才會對主人忠心搖尾,天下人族貴族,有五位聖賢這般表率,哈哈,就是今日不亡,怕是明日也要亡了!”
瑞玟自身智慧彌蒙,此時所說之言,連她自己也不能分辨,到底是她自家心中所言,還是人族貴族冥冥之中殘存的氣運作祟,借她之口,指出了人族貴族之大弊。
這是警示,也是預兆,更是最後一絲希望。
聽完了瑞玟-娜隆所言,五位聖賢的氣勢開始消減。
而這個時候,聖十字領地之中,在野草主導之下,圍剿暗中進入聖十字領地高階生命的行動,開始了!
銀月城中,林氏城中,惡魔召喚出了深淵的火焰,矮人再鋼鐵交鳴之聲中嘶吼,獸人的戰歌高昂,卻都掩蓋不出,隆隆的源能機械扣動之音。
野草的行動迅如勐火,好似野草點燃了自身,頃刻之間,大火便同燎原之勢。
在野草的調配之下,常規軍團的精心準備之下,僅僅三個沙漏時間。
燎原大火就已然燒盡了一切,剛剛有些騷亂的聖十字領地,又重新平息下來。
野草的人褪下了血十字披風,摘下了頭上貂絨,重換布衣,扛起了扁擔,混入了市井人流之中。
軍隊如水,似乎一波漲潮進入城池,下一刻就是落潮,有序的退出了城中。
軍事戒嚴解除,數個重城之中,不過毀了幾個街道,死了十數個平民,再無動亂。
德格斯特和胖子,聯袂來到了城主府邸,見到了周墨之後,躬身大禮,口中皆道:
“拜見大人!”
周墨端坐,說了一句免禮,二人起身,胖子就呵呵的笑了一句,說道:
“老大,該殺的都殺了,沒有留手,不該殺的殺了三個,剩下的按照老大您的意思,困在了一處,已經将那四個女人一齊放了進去,想必今夜就見分曉了。”
周墨一笑,不再理會此時,俯下身來,低聲問了一句:
“胖子,你家中可有人接到了聖十字請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