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十字領地内的商業巨頭們,不,應該說僅存的商業巨頭們,如今在雄鷹新城外不遠的一處莊園内,秘密聚集了。
流泉商會的大掌櫃,是一個渾身沒有二兩肉的枯瘦中年,長得其貌不揚,唯有一雙眼睛,一隻是金色,一隻是紫色,頗爲神異。
這位流泉商會的大掌櫃,在商業圈裏赫赫有名,人稱難逃二眼。
流泉商會主經營奢侈品,在這位大掌櫃的眼下,三十年來,從未走眼過一件東西,任是多麽精緻的假貨,逃得過這位大掌櫃第一眼,也絕對逃不過第二眼。
但是此時,這位難逃二眼大掌櫃,卻看着一張最普通不過的紙張,滿頭汗水。
不僅是他,萬酒商會的東家,一名滿頭白發,唯有眉毛還有一點金黃色的魁梧老者,也在盯着這張紙,眉毛上都有汗水滴下來。
萬酒商會的東家姓摩根,與南部平原貴族中領頭的摩根侯爵家有些關系,但也不太親密,是摩根侯爵家族上五輩以上分出的分家。
而萬酒商會,在五十年前還是一家隻能仰仗摩根家族施舍的破舊酒館,在這老摩根的手上,才算是興旺發達了起來,如今萬酒商會的商隊通行大陸,萬酒商會的店鋪甚至開到了矮人國度,可見這老摩根經營手段之高明,爲人處世之精幹。
老摩根伸出兩隻手,将那一紙普普通通的政令通函捧在了手心,一個單詞一個單詞的喃喃讀了數遍。
老淚縱橫,涕不成聲!
還有掌控着整個人族近乎三成食鹽香料生意的有客來商會的會長,小達阿,一遍又一遍的揉着自己的眼睛,每揉一次眼睛,就看一眼那張最普通不過,稍微有些餘錢的人家,就會給孩子們買來用來學字的紙張。
小阿達繼承老阿達的遺産,統和了原本四大公國的實驗香料商家,建立了有客來商會,十數年時間,就讓商會興旺發達,占據了整個人族香料食鹽的三成份額。
在商業圈來說,小阿達也是天之驕子一般的人物了。
王氏商會的東家,王商,他家的絲綢工坊,供應這整個人族的絲綢消耗。
聖十字領地之内,出了以周墨爲首的官方勢力經營的商業組織之外,最強大的四家商會首腦,齊聚于此。
但是暗室之中,這四位在整個人族之内,都排的上号的商業大亨,此時卻都坐在下首。
上首位子上,卻是坐着一女人,一身側跟着兩名各配短劍侍女的女人。
倩疏端坐首位之上,看着下面四人的表現,或者說表演,不發一言,隻是靜靜的等待着。
召見這四位來此之前,周墨吩咐過他,聖十字領地缺發展的時間,但是這四大商行更缺時間,缺還能活着的時間。
所以,倩疏雖然心中着急,但是面上卻一片淡然,靜靜的等着下面四人的表演完畢。
時間慢慢的随着暗室之中燭火的消耗而消逝着,倩疏的耐心也随着燭光漸暗而消逝着。
倩疏雖然跟着瑞玟-娜隆長大,有些才幹,但是跟這些浸淫商場日久,在貴族和同行壓力下,殺出一條血路,将自家産業發揚光大的老狐狸,根本無法相提并論。
尤其是耐性,倩疏更是無法和這些老狐狸們相比。
但是倩疏背後站着周墨!
倩疏說話了,起身,看着四名裝腔作勢的商界魁首,說了一句話:
“聖十字領地之中,商人的血流的夠多了,領主大人仁慈,不想斷了商人們的根子,但也不會手軟,生意做到了整個人族,這種局勢下,總要選個位置坐的,這個位置是在聖十字領地,還是在其它什麽地方,四位要斟酌好了,不要自誤!”
倩疏的話一說。
難逃兩眼的一雙眼睛不再眨了。
老摩根也不再哭了。
小阿達的眼睛也不再眨了。
網商也将手上的紙張的重新放了下去。
四個商業大佬的八隻眼睛一齊看向了倩疏。
八隻精光閃閃,顔色不一的眼睛一齊看向倩疏,帶給倩疏的壓力之大,讓倩疏呼吸之間竟然微不可查的滞了一滞。
倩疏心中大怒,一雙美眸中殺意大放,掃視下首的四個人,四人紛紛回避目光不敢再直視倩疏。
倩疏身後的一名配短劍的侍女向前一步,英氣士卒的喝道:
“你等膽子可真大,野草的人連你們八輩祖宗之前的親戚都查清楚了,今日倩疏姑娘好言好語,拿出條件來,是看得起你們,認爲你們的本事還值得尊敬,你們若是不知感恩,如今聖十字領地之中,數十座主城之上的人頭,就是你們之榜樣!”
倩疏今日帶來的兩名侍女,都是蜘蛛調教出來的,雖然還未經曆練,但是心志與殺氣卻已經都有了,铿锵有力的一句話,讓四名商業大佬都低下了頭,卻還是不說話。
這時,倩疏心中的怒火反倒是消了,這些人連抄家滅族的威脅都不動聲色,她倩疏确實遠遠不及。
“你們四位在想着什麽,倩疏心中也大緻清楚,無非是嫌倩疏我身份不夠,不夠分量而已。”
倩疏這話說出來,下首四名商業大佬互相看了一眼,然後同時拿起了茶杯,又節奏相同的抿了一口紅茶。
雖然什麽都沒有說,卻是默認了倩疏的說法。
這下子倩疏不急了,也不惱了,淡淡的說了句:
“你們想要更有分量的人跟你們談,也要拿出些有分量的東西來。”
“就憑你們現在在在聖十字領地中繳納的賦稅,在聖十字領地之中的分量,還不足以讓其它人來與你們商洽!”
說這話時,倩疏心中是不舒服的,但是也不明白,她倩疏不過是周墨宅邸之中以女眷,沒有名分,不過是爲周墨管理私人産業,在這四個整個人族之中都排的上号的大商賈眼中,她的确是差了點分量。
老摩根擡起頭來,看了一眼倩疏,然後又低下了頭,沖着倩疏說道:
“倩疏姑娘,姑娘大明這半年來我等也是如雷貫耳,我等有禮了!”
這話說出口,四人都是起身,齊齊沖着倩疏躬身到地,卻是有禮到了極緻。
非君臣禮節中,躬身到地已經是最隆重的禮節,便是對着父親長輩,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