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否借豎琴一用!”
未等這樂者說話,一旁的音樂家便說道:
“借給他!”
樂者閉嘴起身,将豎琴讓給了迪魯-巴赫。
手指輕輕的在豎琴四十七根長短不一的弦上劃過,流暢的樂聲蕩漾而出。
坐在了豎琴旁,迪魯-巴赫雙手開始波動琴弦。
樂聲如水,卻不是溪中流淌的涓涓細流,而如同地下暗河,陰沉奔馳,不見陽光。
樂聲在奔流,始終在奔流,從無停止。
平淡,陰暗,沒有一絲光明。
一樂曲,壓抑的讓人無法呼吸。
包廂中的小公主癡愣愣的看着舞台上的那個男人,眼角已經不知何時,蓄滿了淚水。
樂聲停止,迪魯-巴赫站起身來,第一次擡起了眸子,直視着舞台下的聽衆。
“有人罵我貪生怕死!”
“有人說我苟且偷生!”
“也有人說我是個懦夫!”
“我沉默了許久,不是沒有話說,而是不知道怎麽說!”
迪魯-巴赫的聲音很幹淨,但是此時,嗓子中似乎彌漫着北方還未消散的戰火,帶着煙火熏出的沙啞。
“我不是貴族,我也是沒出生在貴族家庭!”
“我沒有子民,也沒有追随者。”
“我是一名北地遊俠,我是一名自由騎士!”
下面嘩然,看向太上迪魯-巴赫的目光,變得柔和許多。
遊俠和自由騎士,都是指那些不願成爲貴族,不受平民供養,向往自由的凡生命。
不受供養,就沒有責任!
“但是,這不是我生離北境的原因!”
這句話,突然變的铿锵高昂起來。
迪魯-巴赫伸出了右手,指着南方。
“戰争爆後,我遊走于被亡靈占據的城市廢墟之中,尋找着一個有一個活下來的平民,帶着他們在荒野中遊蕩,帶着他們尋找求生之路。”
“我們無時無刻不在盼着帝國的反攻大軍,我們無時無刻不再盼着重回家鄉!”
“可是沒有,一個人都沒有!”
“沒有援軍,沒有搜救隊伍,什麽都沒有!”
“我們躲避着亡靈,我們尋找着帝國的軍隊!”
“我們的北境廢墟中流浪,我們在亡靈大潮中求生!”
“三百七十二個平民,這是我尋找到的平民數字,一百七十名女人,五十二個年邁男子,五十名孩子!”
“我帶着他們,在黑暗中期盼曙光的來臨!”
“結果,沒有,黑暗,永遠都是黑暗,沒有曙光!”
迪魯-巴赫的聲音已經撕裂,面目已經猙獰。
“三百七十二個平民,你們知道他們是怎麽死的嗎?”
迪魯-巴赫虎眸充血,張目四望,竟無一人敢于其對視。
“餓死的,全他|媽是餓死的!”
聲音在舞台上回蕩,在整個場館裏回蕩,在所有的包廂裏回蕩。
“餓死的!”
“餓死的!”
“餓死的!”
……
…
小公主已經淚流滿面,纖細的聲音在喃喃自語: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這時,迪魯-巴赫又開口了!
“我活着沖了出來,幾次我已經死了,可是我又活了過來,我活着回來,就是想要個機會,找個能開口說話的機會,問一問!”
充血的眸子猙獰仿若惡魔,迪魯-巴赫指向南方的手收了回來,一寸一寸的指向台下的聽衆們。
“我要問一問,問一問你們,北方是不是奧托帝國的土地,北方平民是不是在奧托皇帝的庇護之下,北方生靈,是不是人族!”
“就算我是一名貴族,就算我苟且偷生,就算我貪生怕死,就算我是個懦夫!”
“你們呢?”
“你們呢?”
嘶吼聲在舞台上獨自回蕩。
面對着這樣的迪魯-巴赫,滿場寂然,沒人說些什麽,也沒人想說些什麽。
整個館台中,隻有迪魯-巴赫因爲激動,而顯得有些粗重的呼吸聲,伴随着他質問聲的回蕩。
小公主擡頭,看向自己的貼身侍女,得到的卻也是一雙含淚的眼睛。
“他說的,是真的嗎?”
小公主從沒有如此心虛過,從沒有在一個人的目光下如此膽怯過。
提香艱難的點了點頭,然後看向舞台上的那個男人,她并未将迪魯-巴赫的出現,和那個胖子交給她的事情聯系起來,以爲這是一場突事件,還說道:
“具體的事情奴婢也不知道,但是他所說北方的情況,應該是真的!”
小公主的金色眸子重新看向舞台上那個情緒爆後,有些蕭索的難惹,紅唇抿了抿。
這個男人身上,一定有許多故事吧!
迪魯-巴赫站在台上,歎息了一口氣,對着音樂家鞠躬行了一禮,說道:
“驚擾了您的演奏會,還請見諒!”
音樂家默然的點了點頭,接受了迪魯-巴赫的道歉,然後問道:
“你演奏的那曲子,叫什麽名字?”
迪魯-巴赫微微一愣,然後說道:
“即興所奏,并沒有名字。”
“那就叫三七二悲歌吧,附在我這交響曲後面。”
迪魯-巴赫擺了擺手,走下了舞台,沒有表意見。
小公主起身,從包廂的通道離開,快來到了門口,看着那個悲傷的年輕人,牽着瘸了一條腿的老馬,蕭索的離去。
單純的金色眸子,看着滿是滄桑的年輕男人背影。
夕陽調皮的将光芒灑在兩人的身上,影子被同時拉長。
情不知何所起……
…………
周墨帶着一群全身上下被聖光籠罩的騎士,開始了在雄鷹巢穴周邊山脈裏,尋找蝙蝠的征途。
一顆鳥糞從天而落,即便是聖光,也阻擋不了這種天然炸彈的襲擊。
鮮明的盔甲上又多了一團灰白色的污漬,騎士一臉蒙逼的看着周墨。
“咳咳,咳咳,不要緊的,不過是一團鳥糞而已,純天然,無污染,這是最好的肥料,回家扔花盆吧!”
周墨仰頭看天,不正經的安慰着手下。
突然,周墨周身水光顯現,整個人面色都變成了青白之色。
一衆騎士看着自家老大變了顔色,連忙都擡頭看去。
一群飛鳥從天而過,可能是剛剛吃了一頓大餐,鳥糞如同雨點般灑落。
片刻之後,周墨看着剛剛還是盔明甲亮的十字騎士們,如今已經滿身鳥糞,臉上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聲道:
“咳咳,咳咳,咳咳,不要緊的,不過是一神鳥糞而已,純天然,無污染,這是最好的肥料,回家扔麥田裏吧!”
話音未落,天色猛地暗了下來,周墨面上一苦,心道不會吧!
有些僵硬的擡起頭來,一隻周身有清風缭繞的巨鳥,從天空路過,一團足有人形大小的鳥糞,從天而降!
周墨周身力道擰成一股,然後灌注雙足,身形瞬間挪動了數十米,然後就看到那坨鳥糞,将那名最先被鳥糞襲擊的屬下瞬間掩埋。
其餘所有騎士看向了周墨,等着自家老大還有什麽說辭。
周墨攤了攤手,頗爲唏噓的說了一句:
“哎呀,這就尴尬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