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音樂家的模樣氣度,都極好,在台上靜靜的看着下面,直到所有的觀衆都不語的看向他,才微笑着開口。
“台下的諸位觀衆,還有包廂中的貴賓們,演奏馬上開始,前奏曲,北方之殇。”
語言簡練,然後微微鞠躬,雙手微張,一根指揮棒出現在了音樂家的右手中。
隻見指揮棒微微顫動了三下,低沉而極有張力的号角聲微微響起。
竟然沒有任何鋪墊,直接使用了象征着戰争的号角!
在場的觀衆猝不及防間,猛地被号角聲帶入了北方之前的戰火中。
包廂中,小公主的小手猛地攥住了裙子,金色的眸子微微失神,這位音樂家的音樂,極富表現力,一下子就牽動了少女的心。
諸般樂器一一進入,無不适低沉黯啞之聲,剛好如北方平民,毫無預兆的被卷入種族戰争中的黯然與凄慘。
每個音符停在小公主的心頭,都似乎帶着鮮血,每個樂器的聲音,都如同億萬平民的哀嚎。
小公主的金色美眸溢出了淚水,幾名貼身侍女連忙上前服侍,因爲是音樂教養侍女,此時也站在公主身側的中年女人,面上滿是震驚。
這絕對是大師級的指揮技藝,那樂團也絕對是能與皇家音樂團媲美的樂團,這種級别的音樂大師,還需要公主來捧?
心中的疑問剛起,就聽見舞台之上,樂聲風格突然改變。
細膩的小提琴聲響起,好似一絲引子,将所有樂器都變的溫柔細膩起來。
讓人瞬間從戰争之中解脫,進入溫柔暖鄉之中,享受着紅茶蜂蜜,紅顔缱绻。
但是,低沉的号角聲依舊,不過降了幾個調子,穿插在溫柔的隐約中,從微不可聞,漸漸高昂。
當号角聲達到最高之時!
舞台之上的樂聲突然铮然,所有的樂器似乎突然被注入了鋼筋鐵骨,猶如刀槍铮鳴!
這一下的轉變,讓所有聽衆眼前都有了畫面。
人族的貴族們還在享受着奢侈、舒服的生活,婦人們在品着蜂蜜紅茶,欣賞着花園的春色。
貴族老爺們,則在溫柔鄉中,被粉臂包裹,迷醉不知歸處。
這時,戰争的号角聲突然響徹北地。
婦人們面色肅然的起身,有條不紊的開始指揮着仆役,爲丈夫兒子,收拾起戰甲、兵器。
貴族老爺們從溫暖舒軟的床上爬起,面色如鐵,回到家中,默然不語,任憑婦人爲其穿上甲胄,持起刀槍,然後一言不發,跨馬而上,沖着号角铮鳴之地,出發!
樂聲越來越激昂,最後已經如同金戈鐵馬,萬裏奔騰之勢。
史詩,兩個字在這樂聲達到最激昂之時,突然出現在所有聽衆得腦海之中。
這是一首史詩樂章,能夠不随王朝更替,永世長存的史詩樂章。
随着樂章的繼續,衆人仿佛看到了北方血族入侵之時,從所有的領地中心,一名貴族,兩名貴族,三名貴族,許許多多的貴族,穿着甲胄,騎着戰馬,提着刀劍,在号角聲的指引下,彙聚成流。
用沖鋒,用刀劍,用鋼鐵,用血肉,去迎擊無邊的亡靈。
無人後退,無人幸存!
指揮棒在音樂家手上,重重的點了三下。
除了号角聲之外的所有樂器,戛然而止!
唯有号角聲,依舊铮鳴。
小公主聽懂了其中含義,即便我人族全部戰死,戰争依舊絕不停止嗎?
喃喃自語中,小公主擡起頭,看向自己的音樂教養侍女。
中年侍女微微點頭,然後輕聲說道:
“還有一重含義,他在抗議,抗議在北方貴族誓死抗争的同時,同爲人族,南方貴族們卻不發一音!”
中年侍女突然有點明白了,那個胖子爲何需要小公主的贊賞,不是爲了聲名,而是爲了性命。
這種演奏,可不是尋常上的曲子,是能夠随着人類文明,而永世長存的不朽史詩,其中對包括三王在内的南方貴族,如此諷刺,難保不會有人,打起銷毀樂譜的主意!
前奏曲結束,音樂家轉身,沖所有聽衆鞠躬,在淡淡的低沉号角聲中,說道:
“暫歇一刻鍾,但号角聲依舊,請各位自便!”
樂團演奏時,是不允許聽衆們自由走動的,而僅僅一首前奏曲,就有整整半個小時的時間,間歇時,要給聽衆們整理心情和方便的時間。
包廂中的小公主,看着穩穩站在舞台中心的音樂家,問道:
“這篇合奏曲,如果傳播開來,此人聲名大作之時,不遠了吧!”
中年女人欠身回答道:
“何止是聲名大作,這片合奏曲如果傳播看來,此人的姓名,怕是要和樂譜一起,成爲這篇史詩篇章的一部分,永世流傳了!”
小公主震驚看着自己的教養侍女,這位教養侍女小公主十分熟悉,雖然是個婢子,但是眼光極高,就是皇家樂團的一些演奏,也能被她挑出許多毛病,卻不想,今日竟然對這個樂團有如此盛贊!
這時,中年女人面上帶出了幾許黯然,看在了小公主的眼中。
“提香,你是爲北方那些被血族殘骸的平民難過嗎?”
小公主單純善良的目光讓提香微微有些愧疚,但卻沒有顯在臉上。
“公主殿下,您覺得這場演奏如何?”
公主殿下甚至沒有思考,就說道:
“比皇家樂團還要高上一籌!提香你不也說了嗎,這是史詩一般的篇章,要随着人類文明而永世流傳的!”
提香默然了一會,然後說道:
“如此出色的樂章,您注意到沒有,前奏完成後,有一名聽衆,起立表達敬意了嗎?”
小公主爲之一愣,确實,方才前奏結束之後,所有的聽衆都是默然的,沒有一個站起身來,爲這首值得尊敬的樂章,表達自己的喜愛和尊重。
小公主看向了提香,問道:
“這是怎麽回事,方才我被樂章震撼,一時沒有注意,這些人看裝束也都是貴族,面對史詩般的樂章,怎麽最起碼的禮儀都忘記了?”
提香,歎了一口氣,說道:
“因爲,公主您要嫁給淵王之子,皇室與南方三王,要站在一起了!逝者已逝,沒人會爲了一群死人,去得罪皇室與南方貴族集團的!”
小公主神情愣住了,這些日子以來,她所思所想,都是婚姻不得自主,全由别人操縱的傀儡感,向往的是自由。
但是小公主那純淨脆弱的内心裏,從沒有想過,自己的婚姻,竟然會影響到這麽多的事情,連一場音樂會的演出,明明極爲出衆,卻也因爲她的婚姻,而無人喝彩!(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