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紅的血漿在刀身上的細密紋絡中流轉,一點點的彙聚在刀尖,凝成一滴滴粘稠的鮮血,低落在周墨身後的腳印裏。
手中提着迪蘭的人頭,周墨走到了鷹揚大公府的門口。
老管家垂着渾濁的眸子,突然抽了抽鼻翼,擡眼,便看到周墨披着染血殘破披風,手中拎着還在滴血的包裹,大步走來。
瞳孔猛地縮了一縮,老管家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快步迎了上來。
“周墨閣下總算是來了,兩位殿下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周墨沖着老管家微微躬身一禮,然後方才說道:
“路上遇到點麻煩,不過也好,一些蛇蟲鼠蟻,總要除去了才好!”
老管家看了一眼周墨手中提着的包裹,那人頭形狀卻是瞞不了人的,嘴唇動了動,想要問這是誰的人頭,卻又咽了下去。
周墨這幅樣子,實在不适合進入花園中的晚宴,老管家直接将周墨帶入了花園外的小樓之中。
身上血腥味飄散着,周墨走入了修飾極爲奢華的小樓之中,與外面燈火通明,頗爲熱鬧的花園不同,這裏燈光昏暗,安靜典雅。
鷹揚大公府中的建築房間,都是使用了特殊的材料,能隔絕凡者的感應,但是一入一樓周墨就聞到一股混雜着男人氣味的女人香。
想萬宕所在的房間看了一眼,周墨眼中神色莫名。
“那是萬宕分部長休息的房間,周墨閣下直接到二樓的會客廳吧,老奴去通知兩位殿下以及二公子。”
周墨微微擡手,攔住了要離開的老管家,說道:
“老管家且慢,先帶我往四皇子所在,周墨有禮物要獻給四皇子殿下!”
老管家遲疑了下,但也沒說什麽,将周墨引入二樓,向左一拐,通過一道幽暗的長廊,來到了一珠簾遮擋的門外,門外兩名宮廷侍衛把守,見到周墨身上染血,目光變的不善起來。
常年把守宮禁的侍衛,最看不得失禮失儀之人。
周墨全然無視了二人的目光,側耳傾聽屋内動靜,現隐隐有華貴悅耳的豎琴聲傳來,嘴角勾起一絲冷笑,開口高聲說道:
“四皇子殿下好興緻,周墨卻是來的不巧,打擾殿下雅興了!”
房間内,豎琴铮然一聲,卻似是斷了琴弦。
“進來說話!”四皇字的話依舊清冷,聽不出情緒波動。
周墨撩開珠簾而入,轉過門口屏風,便見四皇子高坐主位之上,身前桌案有水晶杯,杯中紅酒濃郁,周墨抽了抽鼻子,這卻是奧拓帝國帝都直轄範圍内,才出産的極品紅酒,有個好聽的名字,叫做冰唇。
不遠處,一名全身隻披着一層通透輕纨,金垂肩,略遮住那亮點殷紅的少女,正跪坐在一藍金色豎琴之後,豎琴的一根琴弦崩了出來,少女的神色略帶着些委屈。
說來繁複,實際上隻是進屋目光一掃之事。
周墨進了屋中,身上濃郁到化不開的血腥味彌漫開來,四皇子面上表情不變,但是淡金色的眸子卻盯在了周墨手中提着的滴血包裹之上。
那名金少女,确是素手輕擡,掩住了口鼻,瞥向周墨的目光中,帶着幾分厭惡。
周墨大步走向四皇子,同時摘下了腰上死刀,血紅的彩虹弧度彎刀上,唯有刀身正中一線森寒閃亮,即便平舉在手中,血滴也隻從刀尖滴下。
刀身沾染的血液,全部被細密的紋絡鎖住,隻有一個通路。
四皇子看着周墨手中刀,眸子微微收縮,他能夠想象的到,這柄刀割下人頭之時,自那刀尖上噴吐而出的血液,有多燦爛!
彎刀被周墨平放在了四皇子身前的長案上,與水晶杯中的紅酒相映交輝。
“殿下且看上一看,這紅酒釀造的再好,對比鮮血,也少了幾分的凄豔。”
四皇子聞言,當真認真的看了幾眼,然後示意周墨坐下說話。
“這冰唇美酒,每一滴都是頂級釀酒師的心血所聚,醇香清冽相交雜,其中韻味,卻是勝過凄豔許多!”
周墨微微笑了起來,手指輕輕彈在了死刀刀身之上。
“铮……”
刀鳴聲清冷而悅耳,刀身細密紋絡中的鮮血,蕩漾出無數細微的漣漪,刹那之間,刀身之上似乎開出了無數朵血色薔薇。
“既然如此,以血做薔薇,爲四皇子以助酒興如何?”
四皇子默然,看着漸漸褪落的血色薔薇,良久,方才說了一句:
“卻也蔚爲奇觀,當飲一杯。”
說着,伸手就去拿水晶酒杯。
“殿下且慢!”
四皇子伸出的手停了下來,淡金色的眸子中閃過一絲怒色,但卻強自忍耐下來,聲音毫無波動的問道:
“周墨你還有何事?”
周墨拎起人頭包裹,重重的放在了四皇子身前長案之上,水晶酒杯之旁,面上帶着笑容說道:
“觀奇景,能悅心胸,但是空觀景,卻也不配這冰唇美酒,以此物下酒,想必滋味更濃!”
說着,一直抓着包裹口部的手,輕輕的松開。
已經被鮮血浸透的包裹自然散落下來,露出了迪蘭那瞪大了狹長雙眼的人頭,眸子中的震驚尚在,并未同生命一起逝去。
“啊……”
一直在關注着這邊的金少女尖叫一聲,身子猛然向後縮去,又碰到了豎琴。
但四皇子看着長案上的人頭,周墨看着四皇子,誰也沒看因爲動作過大,胸前腿間,皆有春光乍|洩的少女一眼。
擋在門前的屏風後,有珠簾掀起聲傳進來,周墨收回了目光,垂下了眸子,嘴角的微笑淺淺。
四皇子猛地擡頭,然後爆喝一聲:
“滾出去,誰都不許進來!”
屏風後的腳步聲一滞,又都重新退了出去。
四皇子雙手捧起了迪蘭的人頭,沖着燈光細細的觀賞了一會,然後朗聲長笑。
笑聲未絕,四皇子變持起水晶杯,将杯中美酒傾仰而盡,然後淡金色的眸子看向了那個金少女,高聲道:
“那婢子,且上前添酒!”
少女不敢不遵,壯着膽子,低着螓,挪了過來,卻被四皇子一把拉入懷中,然後摟着坐在了座位之上。
原本那個清冷嚴肅的四皇子似乎變了一個人一般,狂士一般,開始盡享美酒佳人。
周墨隻是靜靜的坐在長案之前,垂着黑眸,看着死刀上的鮮血,一點一滴的自刀尖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