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終于走上了最後的台階。
她大口的喘着粗氣,雙手掐着腰,小嘴一張一合,不滿的數落道:“哎,你這小子怎麽回事?沒聽到我在喊你嗎?這祭台詭異無比,就憑你那三腳貓的功夫,萬一有個好歹可怎麽辦?你”
玲珑數落的話兒,不要錢似得突突往外冒着。可,聽在胡不歸的耳朵裏,卻滿滿的都是關心。
也不知道爲什麽,自從經曆過剛才的誘惑之後,胡不歸感覺自個的心裏,好像忽然之間想透了很多東西一般。
原本的,那些隐藏在自個心間的執念,一下子都想開了一樣。
不再執着。
不再留戀。
“是啊。逝去的終歸已經逝去了,而眼前的,才是自個要珍惜的。”胡不歸心中暗暗的想着,臉上卻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這笑容,是自從自個的老爹胡天順死後,就不再有過的。
是發自内心的。
可,玲珑并不清楚胡不歸的想法,隻是數落着,卻沒聽到胡不歸的回話,見他隻是傻傻的看着自個,咧嘴笑着,沒來由的,心裏也高興了幾分。但,玲珑的刁蠻脾氣那是改不了的,心裏雖然爲胡不歸開心,嘴上卻繼續數落了起來:“哎,哎,我說胡家小子,你傻樂個什麽勁兒,你知不知道你剛才有多危險?要是姑奶奶再來遲一步,你的小命”
玲珑數落一句,胡不歸就傻傻的點一下頭,再數落一句,胡不歸還是傻傻的點一下頭。
這兩個人,一個自說自話,另一個猶如木頭,隻是機械的點頭,很快玲珑就對這樣的對答方式沒了興趣。
“哼!”玲珑冷哼了一聲,沖着胡不歸翻了個白眼,氣哼哼的走上前去,擡手就給了胡不歸一個巴掌。
“嗯”
胡不歸猛然間被玲珑拍了一巴掌,身子一軟,便跌坐在了地上。
“哎呀胡家小子,你沒事吧?”
玲珑間自個輕輕的一巴掌就把胡不歸拍在了地上,小臉兒一皺,不由得驚慌起來,趕緊伸手去攙胡不歸的胳膊,誰曾想胡不歸的身子軟的就跟面條似得,玲珑使勁拉了兩把,也沒能把胡不歸拉起來。
“沒事,就是有點累的脫力了,讓我自個歇會就好了。”
胡不歸苦笑一聲,搖頭制止了玲珑的拖拽,就在剛才的時候,說實話,玲珑的那一巴掌隻是輕輕的一拍罷了,若是擱在平時,肯定不會出什麽事兒,但,從上到這個祭台開始,以及他先前中毒受傷,身體根本就不曾恢複過來,再折騰了這許久,不論身體,還是精神,早已經到了極限,在看到玲珑的那一霎那,他整個人的玄就斷了,再想強撐,也是不能了。
“真的沒事嗎?要不我背你下去吧?”玲珑看了看癱坐在地上的胡不歸,又打量了一下祭台的四周,以及那口巨大的鼎,擔心的說道:“我總覺得這祭台有些古怪,尤其是這口大鼎,我能感覺到它裏面似乎藏着一股很恐怖邪惡的力量,而且,我感覺到他似乎很快就要出來了。”
胡不歸對于玲珑能感覺到巨鼎裏的邪惡力量,并不驚奇,隻是在他的心裏還是有許多的疑問沒能弄明白。
張家集裏的上萬人,都血祭在了這裏,而那個冥冥之中的聲音也在一直誘惑着自個來這裏。
無論是羊先生等邪物,還是馬正陽等正道中人,或直接,或間接,都與這個祭台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
而,從那個誘惑的聲音所說的話來判斷,這一切的因果,似乎還與自個有關。
事情到了這一步,他不想退縮。
隻想弄明白這整個事情的經過。
但,再想到牽扯其中的玲珑,以及師兄衛中州,馬正陽等人,他的心裏又有些糾結起來。
無論如何,他們都是自個的牽挂。
胡不歸不是聖人,更不是個好人。
但,他總歸是個有血有肉的活人。
是人,活着就有放不下的東西。
“小師姑,你走吧。”胡不歸癱坐在地上,咧嘴笑了笑,隻不過這笑比哭還要難看上幾分,他艱難的擡手指了指祭台中心的巨鼎,說道:“這
玩意兒,裏面好像藏着一個很厲害的東西,先前的時候,他就一直在誘惑我,看來我是跑不掉了,我現在這副模樣,你帶着我,也是個累贅,弄不好咱們兩個都要交代在這兒,眼下能跑的了一個是一個吧。”
胡不歸說話的時候,盡量的讓自個的語氣聽起來平和,無所謂,以及自信。
但,他卻不知道,脫力,受傷,讓他的體力消耗到了極緻,這幾句話下來,就讓他的臉色一下變得蒼白起來,胸口起伏不斷。
“不行。”玲珑看着胡不歸的強撐模樣,還在規勸着自己,心裏高興了幾分,小臉上卻一下闆了起來,果斷的搖頭,一邊伸手用力的拉着胡不歸的胳膊,一邊說道:“既然這裏這麽危險,我看還是我先背着你下去再說吧。”
說話間,玲珑不顧胡不歸的反對,蹲下了瘦弱的小身闆,猛一用力,将胡不歸被在了自個的身上。
眼看着玲珑與胡不歸二人站起了身子,就要走下祭台,這個時候,卻見那巨大的鼎猛然抖動了起來,發出‘嗡嗡’的轟鳴聲。
那聲音猶如野獸咆哮,又像兇徒怒吼,隻是一個震動,那方圓幾裏的祭台便慢慢的開始出現了裂縫,先是一絲絲的巨石開裂,緊接着便是大塊大塊的石頭下墜,原本平整的青石台階,一下變得就好像海裏的波浪一樣,起起伏伏。
隻一瞬間,祭台便要崩塌了。
“小師姑,放我下來,快放我下來。”胡不歸趴在玲珑瘦弱的背上,焦急的喊着:“你放我下來,自個快走,帶着我,咱們兩個都會死在這裏的。”
“不行。要走一塊走!”玲珑艱難的站穩了身子,緊了緊小手,将胡不歸的身子牢牢的抓在了自個的背上。
“你糊塗啊!”胡不歸趴在玲珑的背上,能清晰的感覺到玲珑的身子在顫抖,可她的手卻抓的是那麽緊。胡不歸歎了一口氣,說道:“如果,咱們都死在了這兒,馬道長怎麽辦?他這一輩子可就你這麽一個徒弟啊,你如果陪我死在了這兒,你們道門這一支可就斷了傳承,等咱們死了以後,還有什麽臉面見列祖列宗?”
“哼!胡家小子,你少拿大話诓我,我師父本事高強,咱們一路走來也沒見到他,再說了,依我師父的本事,這會兒指不定在哪兒貓着呢。”玲珑冷哼一聲,搖頭拒絕了胡不歸的話,說道:“再說了,我本來就是異類,道門傳承,也不是我一個能承擔的起的,列祖列宗要是怪的話,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兒。”
“哎,你怎麽”
眼看着祭台崩塌的越來越厲害了,胡不歸有心再勸說玲珑幾句,可看這姑奶奶這幅模樣,顯然是上了牛脾氣了,勸說是沒了指望,可胡不歸卻不能眼睜睜的看着玲珑陪着自個一塊送死,他張了張嘴,還待繼續說些什麽,就在這個時候,卻聽旁邊傳來了一個氣喘籲籲的聲音:“哎哎,小丫頭,怎麽說話的?什麽叫在哪兒貓着?有你這麽說自個師傅的嗎?”
猛一聽這個有些熟悉的聲音,胡不歸張大了嘴巴,随即心中高興不已,扭過頭去一看,卻見在兩人的身後不遠處,一個披頭散發,滿臉污漬的老頭兒,扛着一個人,正急急地向兩人所在的地方趕了過來。
這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失蹤了好久的馬正陽!
隻不過,離得遠了,卻看不清楚他抗的那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