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是胡不歸焦急不安,匆匆遠去的身影。
而就在他走後不久,一個身影便出現在了李豔梅家的院門之外。
看那身影穿着打扮,卻是個男子無疑。那男子約麽四十歲上下,長得頭臉白淨,斯斯文文的樣子,若是走在鄉村街道,也或者是人多的地方,總歸能認出這人是個有文化的。
但,若是馬正陽此刻兒看見了,說不定會大吃一驚,幾十年前,他也曾經與這男子交過手,甚至還差點兒折損在對方的手中。
隻是到了今日,幾十年過去了,歲月流轉,白駒過隙,那人卻模樣兒未曾改變,時光的恐怖力量也沒能在這人身上留下絲毫的痕迹。
沒錯,這人便是那山羊成精的妖魅,被馬正陽稱之爲‘羊先生’的邪物。
記得那一日,在這張家集大變之前,這羊先生化名李向前,鼓動了鎮上的人,批鬥胡不歸等人,繼而引起了一場流血的遭亂。
隻是今日卻不知道爲何卻出現在了這裏。
再說那羊先生來到李豔梅的院門之外,站定之後,聳動了自個的鼻子一番狂嗅,他那張白淨的臉上,随即露出了一絲喜色。
“血月遮天,百鬼夜行,端得是個殺人放火的好日子啊。”
羊先生擡頭望天,又借着血色遠遠的望了一眼胡不歸遠去的方向,自言自語道:“長杆垂釣,魚兒上鈎,我似乎聞到了姓茅的味道,隻要奪了他的精血,我主複活有望了。”
“不對,不對,味道一樣沒錯,卻總感覺少了一些什麽。”羊先生似是回味一般,眉頭微皺,又是自語道:“這股子味道,好像在哪裏聞到過,是在哪裏呢?又少了些什麽呢?”
猛然間,羊先生雙眼放出了綠油油的光,口中狂嘯不止,似是在傳遞着什麽消息一般。
過的片刻,就在不遠處的草叢裏傳來了一陣抖動的聲響。随即,一條兒臂粗的大蛇從中鑽了出來,吐着紅芯,幾個婉轉,便已經遊走到了羊先生的跟前,順着羊先生的腿彎,攀上了他的肩膀,大口一張,分叉的紅芯便發出了陣陣‘嘶嘶’低鳴。
而在這大蛇的身後不遠處,一頭腦袋生瘤,身上長瘡的大狗,瞪着一雙血紅色的眼睛,半紮獠牙外露,狂吠幾聲,也跑到了羊先生的跟前。
羊先生伸手摸了一下肩膀的怪蛇,然後開口詢問道:“狗兒蛇兒,你們倆聞一聞,這股子氣味,時不時很熟悉?我總覺得似乎在哪裏聞到過,卻一下子想不起來。”
“嘶嘶”
“嗚嗚”
隻見那怪蛇與惡狗口中低低應聲,同時動作了起來。
那怪蛇口中蛇信伸出,借着抖動的力量,不斷的重複着。而那惡狗先是圍着羊先生轉了一圈,随後便來到了李豔梅的家門前,使勁的嗅起來。
時間不長,那惡狗便先一步回到了羊先生跟前,一張滴着綠水的大嘴,‘嗚嗚’的叫了幾聲。
“狗兒幹得不錯。”羊先生伸手摸了摸它那顆流膿的惡心大狗頭,以示嘉獎,然後問道:“你是說,這味道是那姓茅的?你确定沒錯?”
“嗚嗚”那惡狗再次鳴叫。
“鎮上的人嗎?”羊先生似是自言自語,分析道:“我等都是精怪出身,生人的味道兒都是差不多的,但,修習了術數的生人,身上的味兒卻帶有絲絲的生機氣息,越是道行精深的術士,生機越是旺盛。
可這張家集裏,除了馬正陽那牛鼻子和駱千山那賊人,誰還能有這股子氣息?駱千山在年前已經離開了這裏,馬正陽那牛鼻子,早些年被咱們打傷了根基,一身本事,使不出當年的五六分,空有那身道行,不足爲懼。
駱千山的徒弟,大的那個被咱們捉了,抽走了魂魄,鎮壓在裏面,是出不來的。另一個小的,堪堪突破術鬼,隻是拳腳功夫比之常人厲害一分罷了。難道是馬正陽的那個小徒兒白狐?這倒是有些可能,不管怎麽說,那白狐也是化了身形,學了道術的,有些本事,但,她卻是妖魅,根本不會有這樣的氣息啊?”
“嘶嘶”
盤在羊先生身上的怪蛇,這個時候卻發出了聲響,好似在說着什麽。
羊先生凝眸細聽,點頭不止。到了末了,似是長歎一聲,這才說道:“是這樣的麽?蛇兒你确定是他沒錯?”
“嘶嘶”怪蛇吐芯點頭。
“嗚嗚”那惡狗也是上蹿下跳的吠叫了幾聲。
“原來是這樣啊,難怪了。”
羊先生聽了二怪的話兒,似有所思,想起那日自個和胡不歸在‘批鬥大會’上的交鋒,再回想了一下茅思甲當年的本事,不由得唏噓不已。
沉吟半晌,羊先生又說道:“這事情,關乎到我妖類生死大計,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差錯,若真個是那姓茅的投胎轉世,抓了他也是一樣的。隻不過,如今他這副身軀,也不過是個半人而已。那姓茅的轉世,卻不曾留下半點前世記憶,這其中必有隐情,我們不能大意。隻要時機一到,我們便抓了他,再加上那萬人魂魄,前去獻祭,不愁大陣不會開啓。”
二妖沉吟幾聲應和,算是收到了命令。
羊先生看了看李豔梅家的院子,總覺得有幾分古怪,但卻又看不出個所以然來,當下隻得作罷。
二妖打頭,羊先生緊跟其後,這一行便尋了胡不歸所離去的方向追了過去。
且說,胡不歸一路急行,緊趕慢趕的來到了鎮上菜市口的所在。
搭頭一看,卻見那地兒一片狼藉,那日臨時搭建的台子,此刻早已經崩塌了,一些碎裂的木闆,胡亂的堆積在地上,寫有‘批鬥标語’的紙張,也被人遺棄在台子的周圍。地上一些看不清模樣的破衣爛裳,似乎還隐隐帶着一些血迹。
胡不歸走上前去查看,在那些爛木的中間,發現了幾十具早已經被人踩的看不出模樣的屍體。
這些人便是那一日遭亂的無辜民衆,原本的他們活的好好的,每日裏勞作,養活親人老小,卻不曾想一日之間便沒了生息,隻留下一具具冰冷的身體,趴在地上,死後連個收屍的人兒也沒有。
人死了,牆倒了,台子塌了。
可憐。
更是可恨!
紅月映照,寂靜無聲,無風無息的,整個鎮子猶如一片巨大的墳場一般。
一眼望去,死一般的沉靜。
而胡不歸的心裏,也不知怎地,卻是狂嘯不止,一股子怒火,猶如火山噴發一般,瘋狂的沖撞着他的心,但卻又無處發洩,隻餘下了他的雙眼一點點的變紅,直到有一聲細微的響動傳來,胡不歸這才稍稍恢複了神志。
循着那‘噗通,噗通‘的怪異響動看去,胡不歸發現,不知道在什麽時候,鎮子裏似乎彌漫起了一陣黑色的大霧,那大霧籠罩了整個夜空。詭異的是,天空中那紅色的月光卻能穿透大霧,照射進來,映照的那大霧的顔色,都變成了黑紅。
而在其中,一具具人形的軀體,從那黑紅色的霧中掉落了出來,随即,那些人形的物體不斷抖動,繼而慢慢站了起來。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