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早些年那會兒,李豔梅還在娘胎之中,即将出生。
在那個兵荒馬亂的年月裏,女人生子可是一件要命的事兒。生活條件差,女人結婚早,醫療飲食營養跟不上,種種原因加在一起,許多婦人在生産的時候,都會有難産,或者是大出血,再嚴重點的可能會有一屍兩命的情況發生。
可以這麽說,生次孩子,就相當于在鬼門關走了一遭,丢了半條命。
也正是因此,許多有錢有勢的大戶人家,在還未生産的時候,就會花錢請上穩婆來助産。而那些窮苦人家,則大多是臨近生産的時候,才會請人。
李豔梅家裏的條件并不好,因此,他爹在自家婆姨生子的時候,也隻是最後關頭去請了穩婆來助産,可萬萬沒想到,在自家婆姨生産的時候,足足折騰了好幾個小時,孩子愣是沒能生出來,自家婆姨還大出血。
到了最後,李母的聲音氣息越來越弱,直到最後沒了聲息。那穩婆黑着滿是皺紋的老臉從屋裏出來,滿是遺憾的對李父說了一句話:“準備後事吧。”
李豔梅他爹一聽穩婆這話,當場就蒙了。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一個堂堂男子漢哭的跟個淚人似的,苦苦的哀求那穩婆:“您老就不能想想辦法,哪怕大人孩子随便救一個都成?以後俺給您老人家做牛做馬”
那穩婆也是心善的人家,對于李父一家的遭遇,也是十分同情,可說到底她也隻是個接生的穩婆而已,實在是無能爲力。
搖搖頭,穩婆長歎一聲,又安慰了李父幾句,連禮金都沒提,踱着顫巍巍的小腳走了。
這事兒已經發生了,誰也未曾想到,等到了這會兒,已經不可逆轉。
在那個年月的人眼裏,鬼神之說,命運之說,大家還是都信的。
那些前來幫忙的四鄰,都出聲勸慰着李父,說什麽‘人死不能複生’‘還是要好好活下去’‘以後的日子還長’等等安慰的話語。
李父木然的點頭應着,猶如行屍走肉一般。
原本,這事兒是喜事,是好事來着,可誰能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人家家裏發生了這麽大的事兒,大夥兒也不好再呆了,呼呼啦啦的便走了不少,隻有那些往日裏比較要好的,熱心的四鄰留在李家,幫忙處理着李母的後事。
到了最後,滿院子裏就剩下了李父一人,還有躺在床上,被人收拾整齊的婆姨。
說來也巧,正當大夥兒都離開的時候,恰好門外卻有人敲起了門。
原本的,李父還以爲是前來恭賀的人來晚了,等開了門之後才發現,敲門的卻是個年老的道人。
那道人年約五六十歲的樣子,頭發遭亂,面上灰皺,身上穿了件早已經看不出顔色的破舊道破,端的是邋遢無比,看那副樣子比那要飯的還要不如。
李父一家也是仁厚之人,若是擱在早些日子,有這道人上門,說不得會開火升竈,招待這道人一番。可眼下自家出了這麽大的事兒,他哪裏還有這樣的心思。
開了院門,李父将那道人讓進門内,便去屋裏取了些吃食,心裏想着将人打發走了便是。
可那道人進門之後,隻是微微一笑,站在院裏打量着院子裏的物件。對于李父的冷淡态度,還有遞上的吃食絲毫不予理會。
李父心中不解,還以爲這道人對自家的吃食不滿,面上便有些惱怒了:“道長,今兒個俺家婆姨難産死了,實在不便招待,您還是去别家看看吧。”
說話間,李父便自個走回了屋裏,不再理會那邋遢道人。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那道人竟然也跟着走進了屋裏,而且還自個走進了内室。
内室,也就是卧室。
一般來說,進到别人家裏,都是待在客廳大堂裏,這是基本的禮節尊重。
若是主人家不請你,你自個亂闖,這便是對主人家的不尊重。更何況說,此刻的卧室裏還有那一屍兩命的婦人,若是擱在脾氣不好的人家,揍你一頓,那都是輕的,說不得被人打個半死。
“這道人好生無禮。”李父暗自惱怒,原本自個家已經很是悲慘,憋了一肚子的氣,想到了此處,不由得怒從心頭起,火從鼻口冒,撸了袖子,便要揍那道人。
正在這時,卻聽那道人呵呵一笑,道:“什麽婆姨死了?我看你這人老實巴交的,年歲也是不小了,怎的竟是學那孩子胡說八道?”
“你這腌臜道人,休要說其他的,趕緊滾,省的挨俺一頓胖揍。”
先前那會,李父也不相信穩婆的話,抱着自家婆姨哭了好久,期間不知伸手摸了多少次鼻息,自家婆姨除了身體還算溫和,連點進氣也沒有。這道人張口便說人還活着,李父哪裏肯信,隻當這邋遢道人哄騙自個,當下,也不聽那解釋,一個老拳便往道人身上招呼去了。
李父出口不遜,暴怒伸手打人,這一連番的動作,也隻是說話之間,再加上李父那時還年輕力壯,出手不可謂不快,不可謂不重。
但見那道人依舊笑皺了老臉,身子微微一側,便讓過了李父來勢洶洶的老拳,等到李父回轉不急的時候,那道人伸手一搭,好大的力道,便扯住了李父的手腕,好似玩笑之間,就将李父甩在了一把椅子上,撞的那木椅‘咣當’一陣亂響。
李父被那道人一抛,完全沒有反抗之力,掙紮着将自個身子坐穩之後,回過神來,再看那道人的時候,那道人已經走到了床前。
隻見,那道人站定之後,伸手入懷,從那髒舊不堪的道袍裏摸出了一個油光放亮的布包,打開來再看,卻是一排密密麻麻的銀針。
“這”
早些年裏,大家的生活條件都不好,因此,平常人家誰要有個頭疼腦熱的,大多會去找那些走街串巷的江湖郎中來看。而自古以來‘巫醫不分家’,一般的道士和尚大多都會看些普通的小病。
這邋遢道人會看病,李父并不懷疑,但,這個年月能拿得出一套針灸銀針的人,還是比較少見的。
猛然間,李父的心裏冒出了一絲絲的希望:“或許這道人真有那個能耐也說不定呢。”
事兒已經最壞了,讓這道人看看也是無妨的,再壞能壞到哪裏去呢?
想到這裏,李父也不敢再阻攔,眼裏含着淚花,悶悶的站在了道人的身旁。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