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麽回頭與那地魔屍虬拼死一搏,要麽兩人轉身跳入黃河,如若這般拖延下去,生還的希望可就更加渺茫了。
此時已經後夜,紅月當空,雲遮半面,詭異萬分。
胡不歸看了看擋在身前的師兄衛中州,又看了看濤濤的黃河之水,心中忽然沒來由的生出了一股子壯士斷腕,走投無路的悲涼感來。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面臨死亡前的抉擇!
“師兄。”面對死亡,誰都會害怕,胡不歸的聲音有些發顫,但卻有着那麽股子拼勁狠勁:“事到如今,咱們大不了拼死一搏,如果能殺的了這兩個畜生,也不枉咱們學到的這身本領了。”
胡不歸說的平淡,可衛中州又怎能不知道他說的是事實,可如今手無寸鐵的兩人,真的能殺死這兩個可怕的畜生麽?答案顯然是不能的,衛中州比胡不歸年歲大了不少,日月的侵蝕,讓他的思想更沉穩一些,更成熟一些。與其白白喂了這兩個畜生,還不如跳入黃河,哪怕不能僥幸生還,也好給自己留個全屍不是。
“這兩個畜生是不會放過咱們的。”衛中州沒有回頭,隻是囑咐道:“一會咱們一起跳入黃河,你什麽都不要管,拼命的順水遊,我來殿後,如果,如果,咱們能僥幸逃命,就在前面的爛河灘彙合,三日之後,若見不到我,你就獨自離開,不可斷了師門香火。”
衛中州的性子胡不歸清楚,胡不歸的性子衛中州也明白。這個時候衛中州所做的,無疑是正确的。雖然他說的簡單,可聽在胡不歸的耳朵裏怎麽聽,都有那麽一股子遺言的味道在裏面。
胡不歸不再說什麽,隻是默默的點了點頭,他不知道衛中州能不能看到,隻是将衛中州的背影深深的刻在了心裏,刻在了腦海裏。河水冰冷刺骨,沒過了胡不歸的小腿,這樣的感覺讓他昏沉的頭腦清醒了一些,但卻讓他的心更冷了下來。
此刻,地魔與那屍虬已然逼到了岸邊,面對濤濤的黃河之水,兩個邪惡的生物似乎也有些驚懼害怕,但它們似乎又不想這麽便宜了胡不歸兩人,猶豫着要不要跟着追擊下來。
僵持中,那脾氣暴躁,幾次被打的地魔,似乎沉不住氣了。隻見它巨口一張,雙爪下按,獠牙外露的一聲驚天咆哮中,帶起一陣腥風沖天而起,直直的撲向了衛中州,而在此時,那狡猾的屍虬也轉眼間竄入了河水之中,消失不見。
衛中州側身一閃,一隻手重重的将胡不歸推入了河中。繼而他舉起木棍轉身沖向了落在水中的地魔,很顯然他是在給胡不歸的逃跑制造時間。
渾濁的黃河之水當頭澆下,瞬間灌了胡不歸滿頭滿臉。河水的沖力拉扯着胡不歸的身體,在水中不停的旋轉,上下起伏。對于生命的渴求,每個人都是發自本能的。胡不歸不想死,所以,他拼命的掙紮。
黃河之所以叫做黃河,自然是因爲河水中含有大量泥沙,緻使河水變黃的原因。對于經常在水中遊泳的人來說,正确的動作可以使得人能夠浮于水的表面,能夠在水中自由遊泳。可這一條,在黃河之中卻不能夠使用。黃河大量的泥沙,被水的沖力所帶動,猶如一把把利刀,狠狠的擊打在人的身體上,緻使人在水中失去平衡,失去動力,隻能順水而流,這也是很多人在黃河水中遊泳死亡的原因。
胡不歸雖說也會遊泳,來這張家集的幾年時間裏,他也曾數次在淺灘遊水,可要說在真正的黃河之中遊水,這可算的上是第一次。大量的泥沙混合着冰冷的河水,一股腦兒的湧進了胡不歸的嘴巴裏,鼻子裏,胡不歸拼命的往外吐着,可是,那些泥水就像是長了眼睛一樣,不經意間就流進了胡不歸的肚子之中。
胡不歸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的泥水,他感覺自己的腦袋很疼,肚子很漲,自己的手腳也越來越慢,也越來越不聽使喚。慢慢的,他的視線越來越模糊,自己的身子也越來越輕,那種感覺就像是睡在了一張柔軟的大床上,他很想就這樣一直沉睡過去。
父親走了。
母親也走了。
教給自己許多本事的師傅,駱千山也走了。
往日的沖動,往日的纨绔,一幕幕出現了在了胡不歸的腦海中。
哦,還有那個一直照顧自己的,憨厚的師兄衛中州。沒有了自個的拖累,也許他能夠逃的出來吧。
也許,自個再也見不到他們了,在這一刻,胡不歸忽然有些懷念那些荒誕不經,胡吹海侃,調皮搗蛋的日子了。
有人說: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胡不歸不認爲自個是個好人,但是,在這一刻他覺得有些愧對自個的親人朋友了。自個曾經做過那麽多的荒唐事,但他們卻一直寬容的對待自個。
如果還有來生,自個還會這樣麽?
答案是肯定的。
隻不過,也許自個會更加珍惜吧。
想着,想着,胡不歸笑了。
他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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