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正是正午時分,胡不歸同師兄衛中舟兩人剛從田間勞作回來,還未進家門,就見自個的家門前被人裏三層外三層的圍了個水洩不通。那些人胳膊上個個纏着紅臂章,手拿着大字報,還有毛主席頭像與鬧革命的标語,正在往自個家的外牆上貼着,院子内還不時傳出打砸東西與人群吆喝歡呼的聲音。
胡不歸和衛中舟兩人瞧的蹊跷,趕緊推開了人群,進了院子一瞧,院子裏也早已經站滿了戴紅臂章的人群。
此時,那些人正高舉着手中的紅本子圍成一個圈,看着圈子中那人打砸着香爐牌位等等祭祀用的東西,而每當圈中那人打砸一樣東西,那些手拿紅本子的人群,就會爆發出一陣熱烈的鼓掌歡呼,就像是打了雞血一樣的興奮。
“李隊長,你們這是做什麽?”胡不歸眼尖,一眼就認出了打砸自家東西的那人是這張家集的隊長李向前,早前胡不歸曾跟着師傅駱千山給人做紅白喜事的時候,和這李向前見過幾次面,也曾在一個桌子上喝過幾次酒,雖然算不上是熟悉,但同在一個村鎮,也算是認識的。胡不歸心下狐疑:“怎麽這打砸東西到咱家裏來了?”
要說這李向前也就四十出頭,當上這張家集的隊長也沒幾年的時間。在那個年月,隊長就相當于咱們現在的村長或者是再稍稍大一點的官,這官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在這張家集的地頭上也算是個說話算數的人物。可那個年月由于人們思想保守,在那骨子裏還是家族族規來的重要些,所以李向前雖然是個隊長,空有那個名頭,輩分不到,說的話有時候屁都不是一個。
就在前不久,這張家集突然來了一群手拿《毛主席語錄》,肩戴紅袖章的人,他們自稱是“毛主席的孩子”,打着“破除四舊”的旗号(四舊是指舊思想、舊文化、舊風俗、舊習慣的統稱),燒了村頭的城隍廟,推到了裏面的城隍像,将革命的标語貼滿了張家集的大街小巷。
李向前不是個安分的人,他一直覺得自個的處境有些尴尬,有那個名頭,卻沒那個權力,至少在村裏那些老家夥們的面前是這樣的,這讓他有些郁悶。然而,這一群人的到來,正好給了他一個契機,他覺得自個的轉機到了。于是,李向前下了狠勁,帶着這些所謂的“紅衛兵”在這張家集一路打砸強搶,想借此機會在村裏樹立自個的威信。
這話說來也巧,李向前本和胡不歸的師傅駱千山認識,他知道駱千山在前一段時間剛出門,這家裏就剩下了兩個徒弟胡不歸和衛中舟,倘若駱千山在的時候,就算是借他一百個膽子,他也是不敢來的。而如今這師傅駱千山一出門,剩下的兩個徒弟那還不好對付麽?!!
李向前就這樣想着,一路帶人到了這裏,砸開了大門一看,卻發現胡不歸與衛中舟兩人出門勞作去了,他當即叫人搬出了以前駱千山師徒吃飯用的家夥,這群人嘴裏高喊着“打倒反革命,破除封建迷信”的口号,“噼裏啪啦”的就是一通胡亂打砸,好不威風。
而就在他李向前準備再砸上幾件東西,再威風一下的時候,卻見兩人擋在了自個的面前,他雙眼一翻,看清楚了是胡不歸和衛中舟兩人回來了,随即停了手,指着兩人冷笑一聲,喝道:“你問我,做什麽?你們師傅駱千山,整天在咱這張家集裏給人做法事,宣揚封建迷信,這是封建社會留下來的毒瘤,做爲新時代的青年,毛主席的孩子,我們必須要将他們鏟除,打倒。。。”
“這。。。這,咱師傅怎麽就成了毒瘤了?。。。”胡不歸極力争辯,想要問個明白,但李向前哪裏肯給他這個機會,手一揮,高喊着“毛主席萬歲,打倒反動派,破除封建迷信!”的口号,煽動着周圍的人群打砸地上的東西。
眼瞅着師傅留下來的家夥就要被砸個粉碎,衛中舟心如刀絞,一個前沖就撞開了人群,搶過了近前一個人手裏的八卦羅盤,勸道:“李隊長,我師傅平日的爲人,這整個張家集的人都知道,你和我師傅也算是認識的。。。”
“認識?那是我以前沒看清楚他是咱們的階級敵人,現在我早就和他劃清界限了!”未等衛中舟把話說完,李向前就冷哼一聲打斷了他的話,冷冷的說道:“識相的,你們兩人也和我一樣,和駱千山那老混蛋劃清了界限,否則,你們就是我們的階級敵人。。。”
胡不歸看着李向前那貨義正言辭的模樣,再聽他口口聲聲罵着自個的師傅,心知今兒個這事情絕對是這貨竄擁的,善了那是不太可能了。但胡不歸卻也不想便宜了他,當下呼喝一聲:“去你他/娘的階級敵人。。。”掄起了拳頭,一個直拳就搗在了李向前的臉上。
這一拳胡不歸出的突然先不提,李向前本就是個普通人,在這種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胡不歸這個練家子一拳搗個正着,那鐵定了是滿臉開花,血流滿面的。李向前被胡不歸一拳打倒在地,滿地打滾,痛苦不已,胡不歸剛想上前再給這貨來上幾腳,這個時候跟随李向前來的那夥人不幹了,紛紛喝止,上來拉住了胡不歸。
李向前眼見胡不歸被衆人拉住,這才停下了倒退的身子,狼狽的從地上爬了起來。他一手捂着自個的鼻子,一手指着胡不歸,發狠罵道:“他娘的小混蛋,老子你也敢打,看老子不整死你!。。。”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