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軍!你看河岸!”
随着在觀察哨上旗兵常羽大聲喊叫,衆人紛紛從哨所内湧出來眺望遠處的丹水河。隻見河西岸到處都是人頭攢動,最近一處渡口卻隻有個方形木城樓在水裏移動。随着城樓不斷前移,随後便出現一溜的浮橋。
王翦朝呂子點頭示意,是呂楚等人趕到了!
據傳說,這種造橋設備還是楚國的工匠琢磨出來的。因爲當地河流居多,直接投入大筆資金建橋沒有實際意義。興許今年還沒完工,來年一場大水便給沖的無影無蹤。
來回擺渡的船肯定有,但其運載力極差。考慮到運營成本,往來的船隻不多船況也一般。遇上惡劣天氣,就容易導緻兩岸聚集大量的人員馬隊等無法過河。由此帶來的,就是人們迫切需要一種既快捷又省錢的渡水工具。
按理說,修橋鋪路都應該是官府的事情。老百姓隻需把每年的賦稅交足,剩下的社會公共福利方面的修繕就是官家買單。事實恰恰相反,衆多石橋和木橋都是由各鄉鎮的大戶人家集資修建的。
官府也不是從頭到尾不出面,剪彩的時候還是可以參加的嘛!到時一點份子不用拿不說,吃飽喝足以後還能順便捎點土特産回家。如此好事,何樂不爲!?
這都是指一般性的小河小橋說的,但凡動土運石頭請工匠都要用錢。指望家家戶戶湊起來的份子錢才多少,頂多就是小打小鬧的。面對需要造橋技術的大河流,那就非官府出面跟國家申請資金不可。可是等經過層層盤剝的造橋資金轉送到地方官府手裏時,剩下的錢也就能打幾個橋墩。
好歹修起來,資金不足也就導緻偷工減料的事情頻有發生。于是百年不遇的洪澇年年遇,大水過後也就沒證據可言。而那些想要過河的百姓,照樣還指望着乘坐渡船往來兩岸。
凡事就怕有人琢磨,不知道那個村子還是鄉裏的鄉長懂木匠手藝。發動村裏的年輕人積極搞發明創造,最終研究出這種可以在不發大水的情況下鋪設浮橋的辦法。這種既省錢又省事的技術問世,浮橋的好處顯而易見。官府經過考察,便當場認可并采購下來。就算大水過後把橋梁沖垮都沒事,等洪峰流量降下來以後便可馬上再修一座出來。
老百姓不管你修得是什麽橋,隻要能讓我們過河就行。就算少交點過路過橋費都認,畢竟大夥兒都方便不是。再說橋梁保養修繕都要花錢,相關管理人員也要吃飯。于是在雙方皆大歡喜的情況下,專門架設浮橋用的樓船最終由民間産業一躍變成官辦産業并且劃歸省府直屬的收費項目。
呂楚畢竟從小就喜歡木匠手藝,在楚國期間對這種用于鋪橋的大船也是極感興趣。在去碰到呂子等人的那座驿站酒店打工以前,在樓船上也是幹過将近一年的臨時工。若不是因爲後來國家公職人員裁員,也就沒機會遇到從此改變她人生命運的時刻。
人們都說藝多不壓身,呂楚恰恰就證明了這一點。指揮工匠連夜完成平底樓船以後,考慮到這是戰争需要便将樓船的正面進行多層加固處理。普通的箭矢根本無法傷到躲在船内幹活的衆人,也就起到保護作用。至于說對面的趙軍使用火攻的問題,其實很好解決的。
當樓船完工以後,呂楚命人架鍋煮雪。然後用大量的水把船頭澆濕,随之一層層的冰出現,整個面向東岸的船頭就是一個厚厚亮晶晶的冰坨。面對紛飛而至的火箭,最多釘在船頭冰層上燃燒一陣子也就消停下來。由于火油的燃點低,化開薄薄的一層冰還沒流到河水裏便又凝結起來。
樓船的上層并未預留防守和觀察人員,他們全都守在頂層的幾隻大木桶旁邊,裏面裝得是滿滿的熱水。偷空朝船頭倒上一小桶水,不一會兒便把火箭造成的燒燎給修複完畢。
此時的低溫再低,也無法低過防禦陣地裏的趙卒的心裏。投石車陣地已經癱瘓!徹底不給力了!我們最強的防禦不複存在了!
倚在木牆後面的趙國将軍趙鳳眯着眼睛,正注視着遠處半山腰上觀察哨位。就在此時,他突然明白一個關鍵問題。數日前,偷渡丹水河的秦軍小隊根本就不是兵卒們傳說的斥候小組。他們的目标其實隻有一個,那就是趙軍的投石車觀察哨所!
現在想明白也已經晚了!那支該死的秦軍!那個該死的樓船,竟然完全無視火箭的射擊!
就在此時,天空中呼嘯的箭雨突然停歇下來,讓早已适應這個聲音的耳朵頓時感覺有點不适應。趙鳳看看身邊剩下的幾十名兵卒,丢掉手裏的弩弓。
“兄弟們!我們最後的時刻到了!你們怕不怕!?”話音未落,耳邊傳來從河岸方向響起的秦軍喊殺聲。
幾乎個個帶傷的兵卒們相互看看,目光中透射出無比的堅毅。紛紛丢掉手裏的弩弓,跳下木牆尋找散落在雪地上還能使用的矛戈和青銅佩劍。最後一次在将軍面前完成整隊,齊聲喊道:“将軍!讓我們一起上路吧!”
趙鳳使勁地點點頭,扶住懸于腰間的劍鞘轉身瞪視着安靜的木牆上的寨門。分列在将軍左右的衆兵卒紛紛舉起手中的武器,一起怒視着前面不遠處的木門。
時間仿佛突然停止流動,就在凝固住的刹那間。高大的木門發出轟隆的一聲巨響,劇烈的震動使得大門縫隙中的積雪四散飛濺。趙鳳擡頭仰望着萬裏無雲的藍天,在心底輕歎一聲。
随着大門再次發出一聲巨響,堅持着挺直腰杆卻在晃動中轟然倒塌。當最後的一道屏障消失後,無數身穿秦軍甲胄的士卒頓時顯露出來。
趙鳳回頭看看半山腰上,看到那個位置上的旗兵再次舉起紅色的信号旗。苦笑着搖搖頭,猛地伸手抓住佩劍拽了出去。
“爲了趙國!爲了趙王!殺啊!”
“殺啊!”僅存的幾十名趙卒揮舞着手裏的兵器,緊跟着将軍的身後朝洶湧而至的秦軍猛撲過去。
身先士卒的蒙武冷哼一聲,擡手讓兵卒們全都放低弩弓,然後猛地扯出腰間的青銅長劍。“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