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子的話音未落,突聽到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瞬間踏碎周圍的甯靜。王翦擡頭看看樹梢上重新被替換的哨位,得到的回複是暫時看不到具體人數。但看不到并不代表聽不到,經确認來者至少在十五人以上。
“檢查武器!修複營地!準備防禦!”得到信息的王翦大聲提醒着,開始組織衆人重新布置防線。
十三看看正在抄家夥準備大幹一場的小夥伴們,忍不住笑道:“全都稍安勿躁!來者是我們的人!”
若是論起對馬的了解,說話的這位絕對有發言權。單純利用馬蹄的聲音就知道是誰家的,就這一個本事足以讓在場的衆人望塵莫及。這個答案讓準備再次加入戰鬥的傷員相互看看也是暗出口氣,還能活着真好!
不怕死,并不是說誰沒事就想用自殺來證明。再怎麽打也是爲了能夠繼續活下來,而不是無緣無故地選擇舍身取義。如果被允許留下來掩護大部隊安全撤離,他們中間沒一個會害怕。因爲這是在做一件有意義的事情,可以用自己的犧牲換取兄弟們活下去的理由。
呂子看到對面突然出現的馬隊沖上山坡,伸手過去拍拍随時準備戰鬥的傷員以示鼓勵。然後揣着手,安靜地注視着馬隊裏跑在最前面的一名全副武裝的武者。胯下寶馬良駒踏雪烏鬃,後背所背鴨蛋粗細的強弓便知此人膂力過人。
“籲!”爲首者帶領馬隊趕到營地附近,拽動缰繩将烏棕馬拉得前蹄騰空。戰馬悉呖呖一聲鳴叫立于陣前,單憑這出場簡直是華麗到極緻。收攏缰繩的同時,打量着周圍灑落在各處的紅色血迹在陽光下閃動也隻是冷哼一聲。
呂子示意周圍舉起的待發弓弩全部放低,這才喊道:“魏國的信陵君别來無恙否?”
魏無忌跳下戰馬,擡手示意舉起箭矢的部下全體放低。剛一擡腳就見防守營地之中再次舉箭,忍不住笑道:“本公子托呂子的福,所幸這把骨頭還硬朗的很!”
剛才全部被殲滅的殺手所用弓箭上全部刻有【無忌】二字,想來對面都是這位的部下了。發現暗地偷襲不成,這是要打算來明的嘛!?王翦怒視着站在對面的信陵君,恨不得上手一箭了結。
一百三十米!完全可以忽略不計的距離,隻需擡手一箭就能百發百中!
計算好射擊動作的他始終沒聽到攻擊命令,也是暗呼機不可失。轉頭看看此時已是和顔悅色的呂子,頓時明白這位小師弟自有打算。靜觀其變,無論如何也等命令再殺敵也不遲!想罷,隻好将火氣往下壓了壓。
呂子顯然也知道魏無忌此次前來的本意,卻對此顯得毫不在意。打量着魏公子身後的門客,笑道:“外面盛傳信陵君的手下皆是高手,今日一觀果然不俗!與兄弟隔着這麽遠還能感覺到隐約的殺氣,佩服!小弟正打算将這些人就地掩埋,現在看來倒是多此一舉了!”
魏無忌也不知道這個所謂的手下是指身後的這些還是地上躺在的那些,迎着瞄準自己的箭矢大踏步朝營地走過來。“聽聞呂子在此地遇襲,爲兄也是倍感不安。馬上組織最強的手下趕來救援,看來也是多此一舉啊!”
呂子再次示意全體放低弓弩,邁步迎上前去。“多謝兄長的美意,小弟心領了就是。”
魏無忌停下腳步等着呂子走近站定,這才低頭看看倒斃在地上的黑衣人,又打量着四周的密林。“這些都是些什麽人?誰派來的!?膽敢在楚國春申君的眼皮底下殺人,着實可恨!”
此時兩個對話的人所在距離極其微妙,分别在對方的弓箭有效射程之内。而且周邊沒有任何遮擋物,不論那一方射來箭雨就能瞬間将其中的任何一位射成刺猬。但這些對當前這兩位而言,卻都顯得完全是置身事外之人。
箭雨!?刺猬!?什麽意思?
呂子低頭看看剛才那位自殺的黑衣人,不由地歎道:“想來剛才都還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不過隻是眨了眨眼睛就天各一方了。”
魏無忌聞聽此言冷哼一聲,不屑道:“呂子!你知道自己爲何無法進入戰國公子序列裏嗎?因爲你這個人的缺點就是心太善!放過你的敵人,他也許就是明天或者不久的将來殺掉你的那個人!”
呂子根本就沒打算繼續聽這些,而是問道:“無忌兄此次前來的目的,恐怕也是因爲這個打算吧?”
這位信陵君因外出公務,所以遲些時候回國。當他聽說呂子剛剛離開,頓時是跺足捶胸。竟然錯過如此天賜良機,怎能不讓人心生嗟歎。原本他就一直在懷疑呂子的真實身份,隻是苦于沒有證據不好下手。
此次聽說呂子帶領秦國兵士前往齊國救下某位将軍,終于肯定這個所謂的商人就是秦國的細作!更可恨的是,這位救完人不趕緊回國,還敢跑魏國給被救将軍當媒人!?本公子這還沒死,就當魏國再沒人了是嘛!?
呂子這個人的活動能力極強,甚至連魏王都是他的老關系戶。也正是因爲此,當蒙武大婚之日才有了魏王賞賜玉如意一說。信陵君自然也知道裏面的複雜關系,若是在面陳此事肯定會被魏王罵個狗血噴頭。
别說是指望這個老糊塗準許趕去擒殺呂子,道破天機再想出都城都要大費周章!所以他決定自己偷着幹,等生米做成熟飯看誰還有何話說!至于秦國會借此發動戰争?怕什麽!?想我大魏也是帶甲幾十萬!
魏無忌笑着點頭承認呂子的疑問,眯着眼上下打量着對面的獵物。“本公子聽聞呂子又是救人又是給屬下娶親的,身份都暴露了還不趕着回國。這心裏也是好奇的緊,一打聽竟然又來人家楚國。唉!這人若是錯過一次機會也就算了,若是錯過兩次,簡直就是不識時務!”
聽到這話,呂子的額頭頓時見汗。倒不是他擔心此時所面臨的圍困危機,而是對面信陵君話裏所帶的另外意思。魏國上下隻有一個人知道他的去處,那個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同鄉同窗好友兼魏國住建部司空的呂子治!想到這,也是心疼不已。不過是順道探望下老友,沒想到卻給人家引來如此禍事。咬咬牙厲聲質問道:“魏無忌!殺人不過頭點地,你把他怎麽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