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一刻,時間似乎瞬間的靜止了。
被白光圍繞的劍劈下來的前一刻,趙煜琬側身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趙煜琪,是什麽樣的愛,讓你這麽的絕望和極端?
任他是怎麽也沒想到,這個風流多情的太子爺,竟然願意爲愛,同歸于盡。
“主子,不要……”淩風第一個沖了過來,可是已經晚了。
鳳妃萱一睜開眼,就看到趙煜琬對她笑,可是她看到他的身體被白光貫穿,那幹淨的白衣,全是血,全是血,她瘋狂地喊了起來,“不要,啊……”
鳳沐從她身上滑了下來,正好轉過頭來,鋪天蓋地的血光染紅了他的眼球,除了倒抽着冷氣,他下意識的隻來得及狂呼一聲,“爹爹……”
趙煜琬倒地,身體裂開的痛讓他幾乎下一秒就要死過去了。
“不要,不要死,你爲什麽這麽傻?你爲什麽替我擋?”鳳妃萱撲過去,抱住了他的頭,撕心裂肺地喊叫。
這時候的司徒羽和歐陽尋才反應過來,他們怎麽也沒想到,趙煜琪竟然針對鳳妃萱,雖然結果都是趙煜琬擋了這緻命的一招,但是目的脫離了他們的本意。
此時此刻,他們才覺得後怕,萬一趙煜琬來不及擋,那現在躺在血泊中的,就是鳳妃萱母子。
禦林軍和護衛紛紛圍攻過來,将一招不中,仍舊頑強地向鳳妃萱靠近的趙煜琪強行包圍起來,但是還沒近身,便死了遍,那白光就殺傷力極強,扔你武功越是強大,越是快速地死去,像是毒藥,所到之處無一幸免,但是這些死士,一聲不吭,一批一批接着圍上來,悶頭向前發了瘋的趙煜琪沖。
淩風悲痛欲絕,隻恨不能親手砍了這些人的頭,來謝罪。可是現在,他不能離開這一家三口的身邊,準确來說,他不能再将趙煜琬和鳳沐再至于危險之地。
尤其是鳳沐,這是靖國唯一的儲君,更是他僅剩的血脈,也是他給他下的最後一個命令。
“萱兒,原諒我好麽?”趙煜琬艱難地睜開眼睛,他濃密的睫毛像極了受傷的蝴蝶,簌簌地震動。
“你不要死,死了我一輩子都不會再原諒你了。你說過你要把欠我的都彌補回來的,你又騙我,大騙子……”鳳妃萱慌亂地抹掉他臉上的血迹,又哭又罵,隻恨要死的人不是自己。
她沒辦法想象,世上沒了這個人,她要怎麽活下去。
他勉強地扯了扯嘴角,很想笑的,可是太痛了,他動一動身體便像随時要碎裂了一樣,使不出一絲的力氣。
強忍着痛楚,他還是努力地從懷裏掏出了一把雕刻精美的木梳,是上好的紫檀木打磨成的仕女圖案梳,那上面雕刻的女子,便是她的容貌,精緻異常,就連一根發絲都能看得清楚,而梳子表面被磨的光滑,顯然是主人常常帶在身邊把玩。
他将它遞到鳳妃萱的面前,氣若遊絲,“我用了四年的時間,親手雕刻的,你看是不是比那個木匠老伯做得好點兒?萱兒,我多想和你白首到老,可惜……你不願意,現在也沒有機會了。”
“啊……”鳳妃萱看着這把梳,淚如泉湧,泣不成音,“不要死啊,不要啊……來人啊,救命,救他啊!”
可是沒用了,趙煜琬最終還是閉上了眼睛,沒有内力護體,他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死是再也沒辦法改變的結果。
“爹,爹……不要走啊,爹爹……嗚嗚……”鳳沐已經切實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意義,他睜着眼,看着自己的父親,死在他的面前。
他的母親,哭得死去活來。這一切,都是拜眼前這些人所賜。
“趙煜琬,你不要走啊……啊……”鳳妃萱凄厲的哭喊聲,久久無法欲絕。她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最後一聲哀嚎,撕心裂肺,震聾欲耳。
可是,随着她這一聲哀嚎而出,殺人成性的趙煜琪突然像是被什麽震懾了一般,見鬼似得停止了所有的動作,身上的白光開始消散開來,慢慢地偏移,最終聚集到了鳳妃萱的身上。
鑽戒脫離的他的尾指,像是有了靈魂一樣向鳳妃萱飄來,她下意識地伸出左手,鑽戒像是被人拿住,緩緩地套進了她的無名指,像極了一個莊重的儀式。
鳳妃萱卻看到,那個人是趙煜琬,是他爲她戴上了戒指。
她看到了風度翩翩,如若谪仙的男子站了起來,親手爲她戴上的鑽戒。可是,這個男子承諾過給她至死不渝的愛,承諾要照顧她一生一世的男子,死了,他的靈魂,也随後消散在她的視野之中。
“我知道是你給我戴上的,夫君,爲什麽這麽遲?”抱着趙煜琬還殘留着溫熱的遺體,她一邊笑,一邊流淚。
那一定不是幻覺,最後一刻,他單膝跪地,爲她戴上了鑽戒,她看到了,眼睜睜看着他死,看着他靈魂離體,看着他爲她戴上鑽戒,看着他給她最後一吻,然後随風消散了。
“夫君,别走啊,别走啊……”鳳妃萱不顧一起地追了出去,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他在她手中風化了,消散了……
“娘,娘……”鳳沐追了過去,扯着她的衣服,哭喊着想要喚回她的心智。
衆人都以爲她魔怔了,癡迷了,都以爲她出現幻覺了。其實她沒有,她從未有過這般清醒過,她的心随他一同,飄走了。
沒有了鑽戒的趙煜琪迅速被撲上來的護衛擒住,而想要随之逃跑的歐陽尋猝不及防,被身後狂追而來的淩風,憤怒地一劍刺穿了心脈。
直到他死的那一刻,鳳妃萱也沒有回望他一眼。
司徒羽自始至終都沒有動,任由人押進了天牢。
鳳妃萱抱着趙煜琬的遺體,哀痛三日三夜不曾放開。
她一直喃喃自語,原來這,就是他們之間的結局!
靖國瑞光四年十月初十,年僅三十的瑞光大帝被亂黨刺死于殿内,皇後鳳氏狂做而起,生擒亂黨數餘人,大破叛軍,血流成河,死傷無數。
同年十月十八,瑞光帝下葬皇陵,舉國同哀。皇後鳳氏哀痛欲絕,悲恸暈厥于皇陵,此後卧床數月不起。
太醫把脈,言鳳氏疑似身懷遺腹子,文武百官同跪于殿前,求其保重鳳體,順利誕下龍子。
三日後,皇後病症有所好轉,召見百官,攜帶皇太子,于長興殿接受參拜。
次年春,皇太子繼位,改國号念君,大赦天下。
被赦放的人中,包括司徒羽,卻沒有包括病死在天牢裏的趙煜琪。
六月,鳳妃萱大腹便便,站在望峰台之上,見到了司徒羽,再次相見,物是人非,兩人相看無言。
如果不是太醫及時診斷出來她肚子裏又懷了一個小家夥,恐怕她都熬不過今年春天,但是至今依舊沒辦法釋懷,更不敢相信,他已經死去的事實。
她相信這個世上是有靈魂的,一如她就是一縷異世孤魂,所以她在等,等兩個孩子長大,等他的歸來。
她就這樣看着花開花落,年複一年地等下去,如果,等不到,她就會追随他去,就如他曾經所說的,準備追到陰曹地府去。
司徒羽看着而眼前的女子,面容安詳,滿身充滿着母性的光芒,她執着,堅強,深情,一如既往。
他無數次的後悔那一刻的鬼迷心竅,釀成了不可挽回的大錯,在暗無天日的地牢裏,他情願她親手懲治他,責罰他,甚至殺了他來償命,可是她沒有,至今也沒有說一句責怪他的話,更沒有人敢爲難過他。
她現在是太後了,集世間榮華于一身,可是卻成爲了“哀家”,一個高貴卻悲涼的稱呼,就如同她華麗又充滿傷害的一生。
對不起啊,萱兒!司徒羽在她面前跪下去,深深地磕頭。
“召見你,并不是因爲我不怪你了,而是因爲我覺得你有必要知道真相了。其實我一直有個不爲人知的秘密,想要和你說。我早就應該和你說了,不然也不會釀成這樣的打錯。”鳳妃萱看着他,目光淡然,卻沒有讓他起來。
“我這一生,喜歡的東西極少,包括人。可是值得我放開心胸去接納和信任的,到最後或多或少都傷害了我。或許,這也是我的報應。我前世是軍人,殺人無數,自然,那都是在我看來對我的國家和人民有害的人。但是我還是死了,變成一縷孤魂,侵占了你的愛人鳳菲萱的身體。”
司徒羽一鄂,猛地擡頭,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和你說這些,不是想讓你傷心難過,而是想告訴你,你的愛人,并沒有移情别戀,更沒有抛棄你而選擇了仇人。隻是她熬不到你來救她,就已經身死了。說真的,我不知道她去了哪兒,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彌補她,和你們之間的愛情,因爲我不是她,即便我和你在一起了,也代替不了她的愛,所以怎麽做對你來說都是不公平的。我那麽害怕,再傷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