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又是“嗖嗖”的幾道勁風掠過,忽明忽暗的陰影從石縫擦過,就在不遠處落下。借着光,不難看到那些都是千篇一律的黑衣身影,武功高強,形如殺手。
不過顯然,這些都是在前面開路的炮灰,真正的正主兒,還沒出現。但是這些人一看便知全是訓練有素的高手,此時明明知道石門背後有人,卻站在一動不動,毅然等待他們的主人到來。
鳳妃萱和司徒羽對視了一眼,看着對方若有所思的目光,她心底不由得一顫,這陣仗,似乎有些不對勁。
但是衆人都不敢輕舉妄動,短短幾分鍾的時間,卻似乎過了一個輪回,每個人都屏氣靜息,撐着最後一口氣,蓄謀待發地等待着接下來的千萬種可能。
腳步聲近了,沉穩的步伐,一聽就知道此人内力不凡,但奇怪的是,似乎越是靠近,腳步也越是急促,直到周圍的黑衣人跪了一地,“卑職參見主子。”
鳳妃萱的心猛地被人揪成了一團,腦海不由自主地已經出現那個早已沉澱在記憶中,深入骨髓的白色身影。是他嗎?
四年了,曾經那驚爲天人的容顔偉岸,那飄逸出塵的白衣勝雪,還有那美如皎月的笑容神韻……早已不複存在了。鳳妃萱,那都是假的!
她瘋狂地甩了甩頭,想要将腦海裏那個像是着了魔的身影甩開,可是奈何心髒抽痛得厲害,輕飄飄的身子根本沒辦法承受沉重的腦袋,眼前一黑,就要暈死過去。
“鳳妃萱!”突然,一聲急促的怒吼,像是飽含了千年的心酸和愛意,但是更多的卻是憤恨和揪心,從是門縫外沖擊進來,幾乎震碎了她的靈魂。
鳳妃萱一凜,深抽了一口冷氣,雙手死死揪着了司徒羽的手臂,似乎想要尋找一絲能支撐下去的力量。
果然是他!司徒羽驚訝過後,心底十分不是滋味,扭轉不了命運的無力和挫敗感,深深地扼住他的心髒。但是鬼使神差的,他不知哪裏來的強硬和不忿,一把将虛弱的鳳妃萱摟進懷中,快步退到兵冢的最裏面。
“别怕,大不了和他同歸于盡。”司徒羽一手摟着顫抖不止的鳳妃萱,另一隻手已經握緊劍,殺氣凜然。
鳳妃萱閉上眼睛,幹枯的喉嚨一陣發梗,火辣辣地咽了幾下口水,依舊無法鎮定下來,她慌亂地問,“怎麽會是他?”
她還沒來得及想好,再一次相見,要以怎麽樣的一種态度去面對。因爲這個人,她什麽原則都沒有了。
如果這幾年不是有沐兒在,都不知道她的如何釋懷,恐怕就連精神也早已空白,如同行屍走肉,就連靈魂都要喪失了吧。
司徒羽壓住心底的苦澀,仍舊溫和地勸解,“萱兒,遲早要面對的,還不如早些了結……”
可是,說話之間,石縫中間架着的财神指環,已經被人風馳電掣般,瞬間取了下來。
“轟隆”的一聲悶響,衆人的心随之提了起來,眼看着石門完美無瑕地撞擊在一起,直到黑暗籠罩下來,衆人才清醒過來,以林銳和蕭空圖爲首的十來個人,手握刀劍,聚精會神地迎戰。
緊接着,稍微平靜下來的石門開始震動,片刻,又是震聾欲耳的“轟隆”一聲,打開,光線進來。
一個風華絕代如同谪仙,卻更像是魔神的人影,在衆人眼中,慢慢地放大,強大的内力和威嚴的氣勢,壓得饑腸辘辘的衆人,透不過氣來。
“噌、噌”的幾下子,淩風已經帶人把現場給控制起來,就是蕭空圖和林銳,也沒有機會出手。
然而,當夢寐已久的财神指環放到門槽,石門緩緩打開的時候,這一刻,對于等待了無數日日夜夜的趙煜琬來說,簡直就是一個笑話,這扯蛋的二十年之言,害得他好苦啊!
指環易主,根本不需要二十年精血養育,當年的鳳驚天,爲了保護愛女鳳妃萱一命,不得已捏造這麽一個事實。
二十年,如此漫長,漫長到他不知何時愛上了她,又失去了她。
二十年,如此漫長,漫長到他等到心身俱焚,瀝血斑斑……
但是終于結束,這一切,不管是誰對誰錯,不管是誰輸了誰赢了,他都不想再争鬥下去了。他唯獨隻想,要她回到他的身邊,僅僅如此而已。
陡然的對望,鳳妃萱渾身發冷。盡管方才那麽一瞬間,她早已做好了準備,可是還是抵擋不住一股酸楚就沖上了心頭,來勢洶洶。
但是不知道哪裏來的意識,她臉色卻像是突然地恢複過來了一般,也不知是因爲身上實在無力支撐,還是故意爲之,她竟然當着他的面,若無其事地往司徒羽身上靠過去。
昏暗之中,趙煜琬清楚地看到,那雙清冷的眸子除了一開始的訝然,之後便再無波動,看着他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那餓得有些發青的臉,看不出半點情緒,但是整個人倒是十分柔和,有氣無力地趴在另一個人男人身上,竟然有幾分甘願與人相濡以沫的憨意。
四年了,她始終如一,可又越發的不一樣了。
趙煜琬呼吸有些不穩,他是死都沒想到,再一次見面,她會是這樣無動于衷的一幕。仿佛,他于她早已是形同陌路。
他有些窒息,但更多的确實失而複得的慶幸,盡管她此刻在别人的懷中。
林銳和蕭空圖等人,幾乎還沒有來得及動手,便被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強大内力給壓得透不過氣來,連腳都挪不動。
可此時此刻的氣氛太過詭異,流動在四周的空氣似乎都凝結了起來一般,唯有鳳妃萱坦然如常,在他灼熱到幾乎可以将她燃燒的目光中,慢慢趨向平靜。
司徒羽心頭梗得慌,可是他現在不但手上的傷勢還未痊愈,就是餓了這麽多日,想要出手卻早已失了先機。唯有滿是敵意地将鳳妃萱護到身後,擋住了那貪戀得讓他深惡痛絕的目光。
誰想,趙煜琬根本沒有像當初那樣勃然大怒或者醋意滿腔,或者恨不得以極端的手段來解決。現在的他隻是微微地蹙眉,并不曾有半點戾氣。
這不是說他不嫉妒了,也不是說他就真的半點不介意,而是這四年,讓他明白了許多,曾經的年少輕狂和自以爲是讓他失去了太多。
現在,好不容易回首,這種失而複得的慶幸,是應該感恩,是應該好好的将她哄回來,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将她推開。
所以此時此刻,他什麽話也沒說,隻是使了一個眼色,讓手下的人将早已準備好的食物和湯藥擡了進來。
“吃點東西吧。”趙煜琬負手走了進來,帶着一代君皇的霸氣,卻又仁慈寬厚得讓人膽戰心驚。
出乎意料的一句話,讓所有人都感到十分意外。
“哼,不安好心。”司徒羽戒備地瞥了他一眼,對于眼前這些足以讓他們垂涎三尺的食物,熟視無睹,仿佛真的半點胃口也沒有。
蕭空圖和林銳等人也不是孬種,即便餓了這麽多日,好歹有内力護體,自然也不會爲這惱人的嗟來之食而沒了尊嚴。因而,也是目不斜視,半點不爲這樣的誘惑所動。
但是鳳妃萱不一樣,盡管衆人都十分照顧她,但是她真的已經到了極限了,看到食盒裏慢慢的菜肴,她兩眼發光,牙齒陣陣發酸,胃裏更像是被人再次掏空了一樣,口水直線分泌。
可,前世作爲軍人,這一點耐力她還是有的。不過對于眼前這個仿佛又回到了初識時候的那個深情款款的閑散王爺的人,她終究是難掩的恍惚了。
司徒羽眼底除了防備,更多了懷疑和探究,要說鳳妃萱深居崀山多年她不知外面的事情不足爲奇,他時常在外面走動,自然是了解得一清二楚。
趙煜琬這些年對鳳妃萱怎麽樣的念念不忘,給盡了榮寵,靖國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此刻,好不容易見到炸死逃離,深深地折磨了他四年的女人,換是誰都不可能如此平靜的,甚至給人一種前事既往不咎的錯覺。
要知道,他此刻已經完全将他們控制了,完全可以直接将鳳妃萱搶走,再将他們這些所謂的亂臣賊子押進天牢,或者就地處死也沒人敢質疑他。
可是他什麽都沒做,反倒像個仁君,更像個盟友,帶着食物,來解救他們的。
莫名地,司徒羽心中就升起了一股寒意,多年的敵對,他再清楚不過了,趙煜琬這個混蛋,其心思有多深沉。
一時之間,心懷鬼胎,氣憤也因此而變得凝重起來,唯有那些微涼但香氣依舊的菜肴,混着山中的濕氣,纏繞着。
趙煜琬卻像是沒事人而已,一絲不苟地看着鳳妃萱,眼裏再容不下其他人,他似乎很有耐心,默默地等待着她思考,等待着她的答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