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想起當日在泗木涯事敗之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的趙煜琪和歐陽尋,他們的聯手或許是偶然,但他總覺得蕭空圖、千面觀音和他們有着某種必然的聯系。
如果真是這樣,那顯然,蕭空圖和千面觀音就是趙煜琪和歐陽尋放在鳳妃萱身邊的眼線,是适當的時刻選擇了适當的機會,慫恿她義無反顧地去打開兵冢,拿出超于時代的武器,隻有了對付他。
呵呵……萱兒,你是有多恨我,恨不得和他們一樣毀掉我的一切嗎?
但是對于他的話,鳳沐就很是疑惑,小家夥覺得有必要問清楚,“打開兵冢是想對付你沒錯,那是因爲你要将我帶走,我娘想和你決一死戰。嘿嘿,但是這和觀音姐姐還有蕭叔叔有關系嗎?爲什麽他們搶走你的江山,我娘就會有危險呢?”
江山是什麽概念,或許鳳沐還不能理解,也不會知道什麽叫利益熏心,有些人爲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擇手段。所以,趙煜琬不怪他,畢竟他才隻有四歲,如果真的能讀懂人心,那就太可怕了。
但,他卻深知,若說蕭空圖和千面觀音這麽無怨無悔地跟在鳳妃萱身邊這麽多年,一無所求,他笃定不會相信的,或許,就是等今時今日來破他的江山天下吧。
鳳妃萱是愛他的,這一點即便到現在,他也可以肯定,那她真的願意和那些人一起合起來對付他麽?真的願意看到他死?
以他對她的理解,或許她隻是想要回沐兒罷了。那麽,必定會被千面和蕭空圖等人利用,若是不從,那不是身處險境了麽?
當然,這些他目前也隻是猜測,即便是真的,他也不會向鳳沐解釋的,免得他擔心,何況小家夥心思純正,目前還看不到這樣肮髒龌蹉的手段,他也不想他過早的接觸。
他不想自己的兒子也和他一樣,連童年都是灰色的。
“反正我必須要去南嶺一趟,将你娘平平安安地帶回來,沐兒,相信爹爹一次,好嗎?就在這乖乖等我們回來。”趙煜琬抱着他蹲下來,讓他站着,父子兩人同一個高度。
他們兩個不但是父子,更像是搭檔或者夥伴,雖然一大一小,一長一幼。
這樣的平等的相處方式,對于鳳沐很是受用,他偏着頭,很認真很認真地想了一會,軟糯的聲音帶着一些委屈,“你若騙我,怎麽辦呢?”
“爹爹發誓……”
“不用了,沐兒相信你,一定要将娘親帶回來。”鳳沐猛地撲到他的懷中,顧不上擱人的龍袍弄得他生疼,隻知道要摟緊這個男人,要信任他,支持他,不能再刺激他,或者讓他受傷害和受委屈。
不知哪裏來的信任,仿佛是透過血脈相連,鳳沐知道這個男人,會保護他們的,也會傾盡所有彌補他們,他知道,一直都知道的。
他不想再聽到他那麽小心翼翼又卑微地爲了讓自己的兒子信任而一而再再而三地放下威嚴發毒誓,那樣他會心疼。
“嗯。”趙煜琬歡喜若狂,激動得說不出話來,隻有緊緊抱着懷中溫軟的小身子,猛地點頭再點頭,那種被信任被接受的喜悅瞬間盈滿了他的胸膛,讓他有種幸福得要崩裂開來的沖動。
話不多說,父子倆人一切盡在不言中。
而此時剛好,淩風和幽芯等人已在禦書房門外等候,趙煜琬站起,牽着才到他大腿的小鳳沐走上了龍椅。
“淩風,你立即傳令下去,調派十萬兵力随朕前往南嶺,一個時辰之後出發。另外加派部分人手把守住廣袤山脈所有出口。”趙煜琬目光嚴厲地看向殿内的躬身站着的兩個手下。
十萬兵力?淩風一鄂,不敢置信地再次确認,“主子真要親自去南嶺?帶十萬兵力?”
對于這個突如其來的命令,淩風很是驚訝。
他是真無法理解趙煜琬到底爲何突然要派出十萬兵力去抓一個鳳妃萱,難道這一次是想要一舉殲滅天殺?但是不可能,上次如此興師動衆,調動出去的兵力,别說幹掉一個崀山天殺組織,就是整個血洗整個漢鄲成,都綽綽有餘。
但是,因爲鳳沐一句話,那些人他最終不是一個都沒有動麽?
這次又怎麽會當着小家夥的面,來做出這樣的決定呢?難道父子兩人方才談不攏,反目成仇?但是看着不像,小家夥這麽平靜,甚至眼底還有這對趙煜琬的崇敬。如此一想,淩風就更不解了。
“嗯。具體情況在路上再慢慢和你解釋。幽芯,你讓扶植閣的人出動,全面搜查趙煜琪等人的下落,恐怕這些日子,他們就會有所行動。另外密切關注之前在被歐陽尋訓練出來,現在還在各個皇親國戚手下做事的暗衛,若有動靜,立即關起來,嚴刑逼供。”
趙煜琪?一聽到這個多年未曾出現過的名字,淩風和幽芯都大吃一驚,當日在泗木崖一戰,趙煜琪和歐陽尋等人便如同銷聲匿迹一般,再無音訊。
但也是因爲趙煜琬念血肉親情,對于哪一件事兒,并沒有過份追究,所以一直也沒有特意查找他們的下落。而對于原來太子府裏面的人,趙煜琬也是照顧有加,特别是在得知趙煜琪有一房姬妾生了子嗣之後,算是給他留了血脈之後,更是賞賜無數。
此時此刻,這麽特意一提,還是在這樣奇妙的情況之下,看起來實在是讓人堪憂。
現在情況未明,幽芯自然不好多問,隻要将他吩咐的事情辦好便可,所以她迅速領命,“奴婢遵旨。”
淩風倒是隐隐有了些猜疑,但是趙煜琬說過路上再解釋,因而也不敢輕易耽擱時間了,随後就跟着幽芯的後腳下去安排。
見人都下去了,趙煜琬并沒有松懈,直接對着門後厲聲喊,“楊淳可在?”
“在在,老奴在的,不知主子有何吩咐?”楊淳快步進來,他剛剛從被燒毀的仁明殿考察回來,幸好趕得及時。
“你立即去宣三王爺進宮。”趙煜琬捏着鳳沐的軟綿綿的小手,目光深沉地下令。
“老奴這就去。”楊淳感到氣氛不對,從趙煜琬的語氣中更是聽出了不安,便不敢耽擱,飛快地退出去。
殿内安靜下來,趙煜琬便陷進了沉思。他到底在想什麽呢?眉心皺得緊緊的,像一條深壑。鳳沐很是費解。
“爹……”鳳沐探究地盯了他好一會,突然忍不住爬到他的腿上,抱着他的飽含風霜的俊臉,這一聲遲來的稱呼脫口而出。
趙煜琬神情恍惚,“嗯?”
目光變得清明,他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驚喜若狂,不敢相信地确認,“沐兒,你方才叫我什麽?”
鳳沐呆呆地眨了眨眼睛,小手捂嘴搖頭否認,馬上機靈地轉移話題,“沒有什麽啊?你聽錯了,沐兒想問,那個趙煜琪是何方神聖,爲何淩風和幽芯姐姐聽了之後,臉色大變?”
趙煜琬哪能放過他呢?在看到他古靈精怪的表情之後,立馬就确定自己并沒有出現幻聽,小家夥叫他爹了。這是證明,他真的願意接受他了。
就是這一瞬間,他熱淚盈眶。
多少年來,除了見到鳳妃萱假死的時候,他滴了幾滴淚,至今,就是日日夜夜煎熬得錐心裂肺,他也不曾哭過,但是這一刻,他真的是忍不住地落淚,是那種他從未感受過的喜極而泣的感覺。
很深刻,很激動,甚至感恩!
趙煜琬傻笑,“呵呵……沐兒,我的好兒子,謝謝!”
“問你話呢,謝我幹什麽?”小家夥别扭地一看眼睛,明亮的眸子一閃一閃的,就是不看他。
趙煜琬忍俊不禁,耐心地解釋,“你說趙煜琪?他是你大伯,也就是曾經的太子爺,不過他無能,皇位被你爹我搶走了。這些事情比較複雜,所以……總之等你再長大一些,學會了治國之道,便自然而然地理解了。”
誰料,鳳沐一臉驚訝,“也就是說,你方才說的觀音姐姐和蕭叔叔想搶走你的江山,意思是他們很可能是他的人?想借着我娘的手,來搶回屬于他的皇位?”
說誰他不懂的?他懂得多着呢!
趙煜琬感歎,“好吧,兒子,是爹小看你了。你說的不錯,正是如此,他們韬光養晦了四年,今日也正好碰上了好時機。别說你娘,就是你,也認爲爹爹帶你回京,是爲了威脅你娘不是?這樣,他們就有理由和借口說服你娘去打開兵冢了。”
鳳沐有些不好意思,本就紅撲撲的小臉蛋噌地赤紅了起來,讪讪然笑得有些狡黠。
不過,一想到趙煜琬所說的危險合情合理,他就再也得意不起來,“按照您的分析,那萬一娘打開了兵冢,他們勢必會搶這進去,甚至會逼迫娘親把裏面的武器交給他們。我娘若是不答應,便很可能會被他們傷害?”
趙煜琬深以爲然地點頭。這孩子,真是個人才。
鳳沐一副若有所思地表情,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突然釋懷地笑了,“那樣的可能性不是沒有,但是不大。或許蕭叔叔會想着借我娘的手取得武器,但是他不足爲患。至于觀音姐姐應該不會的,她雖然是個女兒身,爲人奇葩長得也比較奇怪,但是她對我娘卻是十分的好,甚至有時候我都懷疑,她是喜歡我娘呢。”
“什麽?她喜歡你娘?”趙煜琬胸口發悶,激動得拍案而起,“砰”的一聲,他失控地直接将桌上的茶杯和上好的硯台給震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