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煜璘氣得臉都綠了,這是在說他想要造反嗎?還是想要勾結亂臣賊子,舉旗篡位啊?奶奶的,他要是有這個本事,今日還在這裏受這個窩囊氣?
死娘炮,這話說得含沙射影的,他以爲别人聽不出來嗎?
淩風蹙眉,一本正經地問,“四王爺您激動什麽?卑職隻是說擔憂被人利用,有說是你了嗎?再說,卑職看來,您還沒這個計謀,倒是想不到您就這麽迫不及待的承認了。”
趙煜璘氣得舌頭打轉,毒蛇一般的眸子怒火熊熊燃燒,“你,你,你,死娘炮,你給本王小心點,我呸!”
“夠了。四哥,沒有人懷疑你的動機,淩風也不過是考慮周全這麽一說而已,何必和他置氣?淩風,注意你的身份。”趙煜琬兩面三刀,冷冷地警告。
“卑職知錯。請主子責罰。”淩風白淨的臉有些蒼白,可是看不到半點情緒,他先是在趙煜琬面前跪下認罪,再側了側身,對憤憤不平的趙煜璘一拜,誠心誠意地道歉,“是卑職說話不周,其實并無他意,着實不知惹怒了四王爺,請王爺恕罪。”
“哼!”趙煜璘冷哼,但卻不能在此和他計較,“算了,本王大人不記小人過,又豈會和一個奴才一般見識。請起來吧,淩将軍。”
雖然他不想動腦,但是在皇家明争暗鬥裏長大,這點眼色還是有的,淩風現在有要務在身,老七定是不想太耽誤時間,這麽認錯,不過是賣他這個四哥一個面子,哪會真計較的意思?
“那卑職謝王爺恩典。”淩風絲毫沒有将他的諷刺放在眼裏,如言站起來,卻仍舊對方才的問題憂心忡忡,“主子,調派護京兵力之事,還請三思。”
“那你說說,還有更好的法子麽?”趙煜琬揉了揉眉心,是的,他此刻很亂,也十分焦急,隻要和鳳妃萱有關的事情,他的沉着冷靜,他的深思熟慮,他的萬無一失,他的一切,都變得不複存在。
他隻想找到她,不管用什麽方法,也不管付出什麽代價。
即便失去皇位,即便江山拱手相讓,也在所不惜。
“這……”淩風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但要知道若真要一絲不漏地搜查整座漢鄲城,除非将駐守邊塞的士兵都派回來,不然除了京城外面的五萬大軍,他真想不出再好的法子。
隻是,這樣爲了一個女人,真的值得嗎?當然,還有小太子,或許值得吧。
趙煜琬十分清楚他心中所想,因而并不曾有過責怪,隻是無奈地擺了擺手,“去吧,不必再多說。”
淩風淩風,曾經的淩一,現在的淩風。一直以來,他重用他,并非因爲他比手刃内部的其他人有什麽過人之處,甚至他的資質和根基都不是最佳的,冰冥在他手中這些年,也沒有發揮出最大的威力。
而是因爲,他懂他,他緊跟他的步伐,很多時候,他們的想法雖然有出入,但至少能在一個水平線上,這樣才是他最想要的手下。
所以,他對他,還是寬容的,盡管當年很多次的失敗,導緻了不可扭轉的損失,他依舊原諒他,堅信他。
現在,亦然!因爲一生,能懂你的人,實在是太少了。尤其是他這樣複雜到連他自己都摸不透自己的人。
淩風,于他至少是一個特别的存在。
“是,卑職這就去辦。”不經意擡頭,淩風看到他眼底一閃而過的情誼,不由得一愣,内心深處久久沒法平靜。
所有人都随之退下,夜幕降臨,轉眼便深夜。漢鄲城的天空,今夜無半點星光,看不到烏雲,卻給人十分壓抑的沉悶。
興許是太過喜悅,又或者是揪心惶恐更甚,明亮的燭光燒盡,直至天明,趙煜琬一夜未眠。
等,是多麽痛苦的事情,他不知道這麽多年來,他的生命中除了等,還剩下什麽。小時候,他一直在等自己強大,伺機報仇,搶奪指環救出母親,可眼看勝利就在眼前,誰想隻是隻差一步,他殺了仇人卻沒有如期得到指環,反而陷進了二十年的詛咒之中,他耐着性子又開始了漫長的尋找、算計和等待。
可,二十年實在是太長了,長到了他愛上了本該恨之入骨的仇人之女,又一不小心又失去了她。
再一次的轉折,他失去了一切,失去的除了一顆四分五裂的心,還有希望。這些重要的統統都消失在他的生命之中。不知經曆了多少的掙紮和煎熬,他終于平靜了,又是隻剩下等待了。
等,讓他如同常年生長在黑暗中的爬行生物,失去了感官,喪失了理智,四肢不全,活像一個死人。
其實這麽多年來,他一無所獲。不是嗎?
所以,這一次,上天竟然願意給他一個新生,那他就是傾盡所有,背負天下,又如何?
他再也不辜負她,再也不輕賤他們之間的愛了。萱兒,求你,回來吧。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那顆堅定不移的心,變的焦慮,變得異常煩躁。
“主子,大事不妙。”十萬火急的淩風,撞門進來,向來溫文爾雅,又内斂無情的他,很少有這麽失控的時候。
除非,真的很嚴重了。
可奇怪的是,趙煜琬竟然大松一口氣,提着的心也落了下來,他有些淡漠,卻不再冷冽,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求證的驚喜,“她出現了嗎?”
淩風一鄂,怎麽也沒料到他如此料事如神,疑惑又不安地道,“是,主子已經知道?”
趙煜琬突然變得意氣風發,甚至豔紅的嘴角還帶着多年不曾見過的笑意,還有幾分不爲人知的溺愛,“猜的。她若不主動出現,誰能奈何得了她呢?說吧,朕要詳細的情況。”
“有人闖進皇宮,将遷貴妃給救走了,還放了一把火,燒了仁明殿。”淩風不敢隐瞞,卻又忍不住地求證,“難道主子,一早就料到了嗎?”
所以,您才如此堅決地要把京城内外的兵力都調動出來?因爲您從一開始就相信四王爺的話,也就是從那時起,您便開始思考那女子的目的了。
他的神明啊,他怎麽會忘了他這個主子有着怎麽缜密的心思。他還能說什麽好?
趙煜琬笑容深,容光煥發的似乎換了一個人,“嗯,大概猜測到一些而已。倒沒有想到她隻是燒了燒宮殿,朕還以爲她會大鬧天宮呢。”
淩風扶額,眼底一閃而過的哀怨,很快便化爲平靜,“那主子,現在要如何?卑職飛鴿傳書,命人立即封鎖城門,等咱們回京後,全城搜索?”
趙煜琬點頭,他心情越發的飛揚起來,“就按照你說的辦,在京城鬧得動靜越大越好,不過,留一部分影衛出來,随朕留下,其餘人由你同四哥一起回京。”
“主子您要留在漢鄲城?”淩風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倒抽了一口冷氣,“那皇後娘娘怎麽辦?”
趙煜琬耐着性子解釋,“嗯。你以爲她既然策劃了這一切,如此滴水不漏,她會不給自己留後路嗎?京城隻怕早已沒有她的身影了。但是這一次行動,她必定不敢帶着孩兒一同前往,所以,她勢必第一時間趕回漢鄲城。朕隻需要在此等候。”
淩風這才煥然大悟,誰說他們的思維是在同一水平線上的?他一刀砍死他。
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才敢将他和這個法力無邊的神相提并論。
淩風情緒激動地跪了下去,“那主子,您讓卑職也留下來幫助您吧。畢竟卑職已經在漢鄲城布下了所有的埋伏,一旦撤離,前功盡棄,既然京中隻需要造就聲勢,那由幽芯在便夠了。主子您這邊是主要戰場,更需要卑職才是。”
沉吟了片刻,趙煜琬好說話地點了點頭,“嗯,也好。那你直接傳消息給幽芯,讓她按計劃行事。”
“是。卑職這就去安排。”淩風歡天喜地地站了起來,剛要出去,就被趙煜琬叫住。“鬼幽谷的情況如何?”
淩風卒不及防,錯愕了片刻才反應過來,趕緊彙報,“昨夜卑職帶人上上下下都巡視了一邊,并沒有人迹,崀山之巅卑職也親自上去過一趟,不過上面常年積雪,溫度極寒,沒有人能在上面逗留超過半個時辰的。所以,目前可以斷定泉山之巅的鬼幽谷和崀山上下,都了無人迹。”
趙煜琬皺了皺眉,不置可否,但深沉如潭的眸子中,明顯有些懷疑,好一會他才道,“今夜朕親自過去看看,其他關卡務必嚴守,但是不要打草驚蛇,他們人隻怕不多,兩男兩女的可能性較大,見到可疑之人,密切關注他們的行蹤。”
“主子放心,漢鄲城裏裏外外一百裏之内,早已布滿我們的眼線,他們若是出現,絕對跑不掉。至于其他可疑之處,卑職已經将人扣押起來,尤其是女子和小孩都會好生相待,隻等一一盤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