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喜是憂,但是他必須問清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身爲屬下,忠臣,他不能讓自己的主子在不明的情況下以身涉險。皇陵那一日發生的事情,還曆曆在目,雖然解釋不清楚,但他總覺得哪裏不對勁,這件事不會這麽簡單。
想到這,淩風直接加快了一步,直接攔住了趙煜琬的去路,他跪了下去,“主子,若要出京,請容卑職做好周詳的安排,萬萬不可就此出門,請主子三思。”
楊淳最是精明,他早在趙煜琬提着這個不着邊際的四王爺出來的時候,就感到事情不妙了,此刻見淩風跪下來請求,他自然沒理由冷眼旁觀的,所以他迅速反應帶着浩浩蕩蕩的宮女太監跟着淩風的身後跪下去,“請主子三思啊!出京去漢鄲一事,還需從長計議啊!”
趙煜琬果然停下腳步,銳利的眸子一眯,冷意涔涔地悶哼,“你們這是想違背朕的命令?”
淩風倔強地直了直腰闆,無畏無懼,“卑職不敢。隻是現在内憂外患,敵國居心不良,卑職擔心主子的安危,請主子三思,容卑職等先做好萬全的準備。”
趙煜琬仰天冷笑之後,痛徹心扉的咆哮,“萬全的準備?可是,朕等不得了。淩風,四年,朕已經等了四年了……你知道那是多少個日日夜夜嗎?現在,朕一刻都等不下去了。去備馬,立即。”
淩風心中大駭,他陰狠地瞪了裝傻充愣的趙煜璘一眼,轉頭依舊執拗地問接近失控的趙煜琬,“主子,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被淩風這兒一瞪,趙煜璘心裏突然有些發毛。奶奶的,好歹他也是堂堂王爺,竟然被一個狗奴才給吓着,想當日他不過是睡了他将軍府的一個丫鬟,就被告到了朝廷上,這一筆賬還沒和他算呢,新仇舊恨的讓他怎麽容忍?
這麽一想,他聲色俱厲,“哼,淩将軍,敢問您是在質問咱們皇上的意思嗎?”
“卑職不敢,卑職隻是想知道具體情況,好安排人馬保護皇上安危,絕無冒犯之意。”淩風不爲所動,他不慌不忙,再次懇誠地對趙煜琬磕頭,“主子,再急之事,也不耽誤不了這半天功夫,讓卑職等做好詳細計劃,方能事半功倍。”
趙煜琬雙手握緊成拳,青筋暴跳,似乎下一刻就要呼嘯而出,毀盡眼前的一切。不過,他忍住了,淩風說得對,他需要一個周祥的計劃,将司徒羽打個措手不及。
他不是一個盲目張狂的人,他需要确保萬無一失,要将他的妻兒,本該屬于他的一切,連本帶利地都搶回來。
“走,去禦書房。”趙煜琬果斷地做了決定,在淩風暗暗松一口氣的表情中,轉身離開。
趙煜璘本還想跟着上去的,但被淩風有意無意地擋住了他的路,雖然很是惱火,不過正好他也不想再攙和這件事,便故作恭順地往後退,“咦,這麽說不去漢鄲了?那臣就先行告退了?”
“站住。淩風,将他一起帶進來。”趙煜琬腳步不停,不過是微微側頭,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嘴角,冷漠地吩咐。
趙煜璘自然不願,不顧死活地請求,“唉,皇上,臣該說的都說,實在沒必要去打擾您和淩将軍商量要事啊!”
可是話沒說完,就被淩風這個言聽計從的家夥給提了起來,“四王爺,請吧。”
趙煜璘着得臉色鐵青,狠狠地掙紮了幾下,“哼,不勞煩淩将軍大駕,本王自己會走。”想他堂堂四王爺,雖不說武功蓋世,卻又文武雙全,真沒想到一個不覺就這個看似文弱的男子提起來。
好不容易得了自由,趙煜璘憤憤不平地甩了幾下衣袂,嚣張瞪了淩風一眼,這才跟着進了禦書房。可是淩風目不斜視,根本沒有理會他的挑釁。
淩風現在隻想知道,主子爲何突然要去漢鄲,而且還是這麽急切的。要知道趙煜琬身爲皇帝,做事曆來三思而後行,極少有這樣沖動的時候,除非面對的人是,那個早已死了的女子。
他很嫉妒她,是的,很多個死心塌地守護着的夜晚,如果他不是男兒身,那該多好?
而今日發生的事情竟然和極少踏進皇宮的趙煜璘有關,看來也是非同小可了。想到這,淩風狹長的鳳眼陰厲地望向趙煜璘,無聲地警告他,少鬧什麽亂子,不然即便是王爺,他也沒有面子給。
趙煜璘哪裏受得住這樣的威脅,新仇舊恨,直接就張牙舞爪,差點沒有撲過去和淩風這個娘炮大幹一場了。
幸好,趙煜琬及時轉身,沉聲開口,直截了當,“淩風,還記得那一日在皇陵至少所見的幻境嗎?”
淩風一鄂,下意識地回答,“啊?額……卑職記得,主子,難道還爲這件事兒困擾嗎?”
趙煜琬沒有理會他的問題,緊接着問,“你可還記得那小孩兒的樣子?”
“卑職記得,可是那……”能不記得嗎?那一張小小的臉,粉雕玉琢,在見到那個白衣女子之後,笑得天真燦爛,根本就是眼前這個傲視天下的皇者的縮小版,要說那不是他的兒子,隻怕誰也不會相信。
不過那幻境不是人間,那一對母子,更不是人。
“四哥說他曾在漢鄲見過那孩子。”趙煜琬若無其事地扔下一句,堵住了淩風未曾說完的話,看似波瀾不驚,卻如同投石破天。天知道,他費了多大勁才壓制住内心的激動。那個是他的兒子,他的骨肉,那是他的,是他費盡心血才得來的寶貝。
“什麽?”淩風一愣,他以爲自己聽錯了。
不過很快便反應過來,他淩厲地盯着趙煜璘,譏諷地笑道:“莫不是四王爺在漢鄲幾日酒池熏醉、香玉滿懷,老眼昏花了吧?”
趙煜璘臉色發綠,他忍無可忍,指着淩風暴跳如雷,“淩風,你别太過分,本王忍你很久了,别以爲仗着皇上寵你,就可以這般目中無人、爲所欲爲。你藐視皇權,污蔑皇親,該當何罪?”
淩風冷笑,不緊不慢地反駁,“卑職不過是陳述一個有可能的事實,何來藐視皇權,污蔑皇親之說?但若是四王爺真的如此無中生有,便是蒙騙陛下,這又該當何罪啊?”
“你,你……”趙煜璘氣得全身發抖,指着春風得意的淩風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可是誰讓他口才沒有淩風的好?開口不鹹不淡,不帶半句罵人的話,卻将你罵得體無全膚。
氣死了,真是氣死他了。媽的,他還算王爺嗎?這小子一個将軍,仗着老七的寵愛,立功大臣,可比他這個半死不活的皇親國戚威風多了。
這口氣咽不下去!想到這,他噗咚地跪了下去,對趙煜琬聲淚俱下,“皇上啊,臣雖然不才,卻不敢有半句虛言假語啊,這麽多年的兄弟情分,您是知道的,微臣嘴巴裏藏不住話,實在是晚上一閉眼,就聽到那孩子在喊皇叔,皇叔……微臣是……”
話沒說完,誰料淩風怒喝一聲,打斷了,“滿嘴胡言,休想拿這些虛言巧語來蒙騙皇上……”
趙煜琬兀自沉思,一開始并沒有理會,直到趙煜璘聲情并茂地學着那孩子叫皇叔,他才反應過來,心中的狂喜,他信趙煜璘的話是真的。
沒有來由,無從解釋,但是他就是這麽笃定,那個是他的兒子,是他和鳳妃萱的親骨肉,沒有人可以代替。
良久,他才壓住内心的沖動,屏氣斂息地擡手,“說夠了沒?全都給朕閉嘴。淩風,不管是真是假,朕不允許有半點意外出現。那孩子,必須找到。”
淩風沒想到,他竟然早已下了決定,便不敢再反駁,“主子,卑職明白。但是在未确定情況之前,卑職以爲主子不必親自去漢鄲,這件事就交給卑職和四王爺一同前去,将那孩子及其家人帶回京,再做辨認也未遲。”
趙煜璘一聽,就更惱火了,“皇上,淩将軍公務繁忙,就不勞煩他跑一趟了,這事交給微臣去辦就好,畢竟最先發現的人是微臣,如無意外,在漢鄲城找一孩子,并不難。”
和他前往漢鄲?呸,想都别想。若是找到人,那功勞都給他撈完了,若是沒找到人,那他就可以撇的一幹二淨,甚至還會反過來咬他一口,說他蒙騙皇上諸如此類的,這樣的奸人,趙煜璘算是看清楚了。
淩風一般正經,“這可不行,四王爺,您最近一次從漢鄲城回來,至少也有半年了吧,你又如何确定自己記得清楚呢?又如何确定那孩子沒有長大到您認不出來呢?還是卑職和您一塊前去吧,這樣也好知道您是不是老眼昏花呀,不是?”
趙煜璘毒蛇一樣的眸子半眯,暴戾地低吼,“夠了,淩風,你别太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