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妃萱橫了她一眼,“你怎麽不去死?”
“唉,我舍不得你,要不那天和你說的話,你再考慮考慮,咱兩湊合湊合?”千面觀音一身女裝,卻像極了一個猥瑣大叔,竄過來就往鳳妃萱身上湊。
蕭空圖對她這樣的行爲舉止早已見怪不怪,不過他覺得自己有病,對于千面觀音這樣的異類,他非不反感,還覺得她這樣挺可愛。隻是有時候她這個人表現出對鳳妃萱極大的熱情和好感,讓他有些不滿。
但是司徒羽就忍無可忍,他欣長的身闆往鳳妃萱面前一站,直接将千面觀音擋到了外面,他冷冷地盯着她,“現在讨論正事,不歡迎閑雜人等,你要幫不上忙的,就趕緊滾出去。”
千面觀音傻了眼,她氣得恨不得甩司徒羽一個巴掌,“嘿!你這個臭小子,怎麽說話的,好歹我曾經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你你沒有人性。”
“幹嘛呢?說正事,人妖,你要還鬧,就出去吧。”眼看兩個人就要幹起來,鳳妃萱趕緊拉開司徒羽,對千面觀音指了指門口,不悅地喝訴一句。
“好好好,不就是開句玩笑嗎?我倒裏外不是人了。呐,這是外面的靖國目前的經濟命脈,基本都掌控在我手上。”千面觀音嘚瑟地将一本賬本摔到了桌子上,得意洋洋地在幾個人面前擺弄起來。
鳳妃萱飛快地浏覽一遍,“大米?這不都是掌控在幾大皇商手中的嗎?你怎麽做到的?”
“簡單啊,你忘了我的絕活是啥了嗎?”千面觀音嚣張地笑了起來。
蕭空圖最先跳了起來,毫不吝啬地稱贊,“你是讓人易容成幾大皇商的管事了?妙!”
鳳妃萱其實早已想到了這一層,可是她并沒有蕭空圖這麽高興,因爲單有這些力量,都不過是邊邊角角,根本不足以和一個朝廷做抗争。而且,那個人有多強大,隻怕沒人比她更了解了。
他們就是聯合起來,也不是他的對手。何況,他們現在的兵力有限。
司徒羽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其實包括蕭空圖和千面觀音在内,他們都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即便這些年來,心頭的仇恨越發的堆積起來,仍舊沒有人敢擅自行動。
泗木崖那一戰,至今都心有餘悸。如果當時不是鳳妃萱用自己來交換,隻怕他們沒有人能活着走出去。
屋内突然沉靜了下來,沒有人再開口說話。
良久之後,千面觀音竟然一臉嚴肅,用從未有過的态度問,“萱兒,你真的下定決心了嗎?”
“什麽?”鳳妃萱有些迷茫,脫口而出。
千面觀音白了她一眼,也不解釋,反而安靜地等待她的答案。鳳妃萱被她直白得目光看得有些心虛,是啊,她真的下定決心了嗎?這一戰,他們肯定會要了那人的命,甚至連她也想要他死,長久以來的恨意,或許隻有他死了,一切才會解脫吧。
但是她真的希望他死麽?
“你有辦法?”見鳳妃萱臉色慘白,司徒羽很貼心地上來爲她解圍。
千面觀音不言不語,隻是瞪着鳳妃萱,不,準确來說是瞪着鳳妃萱手上的财神指環。目光裏的含義,再是明白不過了。
“你是指兵冢?”鳳妃萱和司徒羽兩人,異口同聲。
這三年來,鳳妃萱其實并沒有閑着,她翻翻遍了天殺組織内部的祖訓,對于财神指環的來曆和典故,倒背如流,而聚寶錢莊和兵冢有關的曆史真相,她也一清二楚。
兵冢!!
财神指環是打開“兵冢”的鑰匙,持有财神指環最可怕之處不在于能調動天下财貨,也不在于能防禦、護主、殺人,而在于能從兵冢裏取出超越這個時代的武器,這個武器出了親自進入過兵冢的主人,無人知曉到底是什麽東西。
是一種,一樣,還是無數種不爲人知的厲害武器呢?甚至鳳妃萱都有些期待,會不會和二十一世紀的軍火,有關系?
不過,這樣的武器,世人都知道,強大到可以毀滅一個軍隊,乃至一個國家,是凡人的力量無法比拟的一種超越時間的強大力量的存在。
目前來看,千面觀音不無道理,要打敗那個人,兵冢勢必要打開了。
如此一晃,又是半年。
鳳沐四歲,他個子不知何時長了不少,不再是一副小矮墩的模樣,鳳妃萱也沒有再惡作劇地叫他敦敦。隻是她發現,那纏繞在小家夥眉間的若有若無的憂愁,卻越發的清晰,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樣,總讓她有些擔憂。
京城的九月,已經開始有着微微的涼意,尤其是在夜晚,在那金碧輝煌的偌大皇宮,仿佛沉溺千年光陰,千年的故事,曾經繁花似錦,如今的孤寂清冷,還沒入冬,便早已寒氣逼人。
深夜,一個宮女腳步飛快,借着路邊的燈光,敲響了遷貴妃的宮門。
很快便有人來開門,身後腳步匆忙,看到來人,小宮女上氣不接下氣,“墨竹姑姑,皇上又咳血了,楊公公請您得趕緊過去。”
披着一件單衣的墨竹一凜,雙手不由自主地顫抖,她語氣急促,腳步更是匆忙,“怎麽又咳血了?前些日子不是都好好的了麽?”
小宮女從守門女官手中接過了宮燈,快步跟上去,一邊解釋,“奴婢也不知所爲何事,今日皇上下朝後臉色就異常不好,楊公公說是要去請太醫的還被皇上喝訴了一番,批奏折到了夜裏還曾發過一通脾氣,爾後也未曾就寝,就拿着檀木在雕刻梳子,興許是累着了,突然咳血,奴婢們都被吓壞了。”
墨竹用手按住微痛的胸口,勉強才壓制住心中的情緒,“可有請太醫?”
“請了,興許正在趕往長興殿的路上。”
墨竹嗯了一聲,接下來便是沉默,寂靜的皇宮,就隻剩下兩人的腳步聲,碎碎而行。
主子啊,還是忘不了嗎?在再無任何可能的情況下,還要這樣等下去嗎?木梳,也換回不了她的生命了啊!何苦在這樣煎熬下去?
走到長興殿門口,幽芯也正好趕到,身上也是披着一件單衣,一看就知道剛從床上被喚醒的,但是蒼白的臉上,除了擔憂,沒有半點睡意。
“墨竹……”她率先開口,飛快地跑過來抓住了墨竹的手,濕潤的手心帶着涼意,有些僵硬地抖着。
“别擔心,不會沒事的。”墨竹心中一軟,反握住了她的手。
這幾年來,很多東西包括感情已經回不去了原來的模樣,她們早已沒有了之前的親密,但有些融入到生命中的情誼,一輩子都沒辦法消失。
就如同現在,她們一樣的擔憂,你我感同身受。
“主子,何以搞成這樣?”墨竹一進寝殿,便忍不住地落淚。殿外所有人都在索索發抖,可是沒有人敢靠近,包括貼身伺候的楊淳。
那個九五之尊,她驚爲天人的主子,就這樣坐在地上,孤寂單薄。
那明黃的絲質睡袍之下沾滿了鮮紅的血迹,慘白的嘴角,血迹還在滴,他卻不管不顧,專注于手中的木梳,一刀一刀地雕刻,木屑紛紛落下,明明是雕着木頭,墨竹卻覺得他是在剜自己的心脈。
而同步進來的幽芯早已泣不成音。
何以搞成這樣?值得嗎?到底是怎麽樣的思念,怎樣的愁情滿胸,才會有這樣傷神傷肺的痛楚?痛得滴血,卻仿似無物。
聽了墨竹的聲音,趙煜琬才擡起頭,幽幽地一笑,讓她們進來,“你們來了啊?墨竹,過來幫朕看看,她會喜歡這個花色嗎?”
墨竹趕緊抹掉淚,快步走上來,先是替他擦拭嘴角的血迹,聲音輕柔像是哄孩子,卻又略帶一絲責怪,“還有幾日才是她的忌辰,主子何必心急一時雕刻出來呢?熬壞了身子,娘娘知道可要責怪奴婢們了。”
“嗯,你說得不錯,可是朕怕到時候國事繁忙一時趕不出來,她會責怪朕的。”趙煜琬苦笑,看着手中的半成的梳子,兀自出神。
這般嘔心瀝血,就是怕她再責怪他?墨竹淚如泉湧,而幽芯早已忍不住哭着跑了出去。
這樣一個傲視天下的男子,是多麽小心翼翼地想去彌補曾經的過失啊!可是那女子,融入骨子裏的傲骨,讓她卻甯願死,也不給他這一個機會。
墨竹一邊抹淚,一邊信誓旦旦地保證,“主子放心,娘娘她最是喜歡白色的木棉花呢,這個梳子,她定會喜歡的。”
“真的?”趙煜琬很是高興,他消瘦得越發淩厲的菱角,此刻竟然難得的舒展開來,隐隐的帶着笑意,像是能冰釋萬丈風雪,一掃烏雲滿天。
墨竹一愣,她多少年不曾見過他如此般的笑容了?
“當然,主子要相信奴婢才是。今夜太晚了,主子先讓太醫把把脈,便歇息吧,明日奴婢來陪您把它雕刻出來,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