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幸好他身子靈活,拌着了幾下,都不至于跌倒。鳳妃萱在背後看着,語氣惡劣,心卻早已軟成了棉花。
她最終忍不住跟了進去,佯作若無其事地問,“沐兒,明日下山去趕集,給你司徒叔叔和馨姐姐添置物品,你去嗎?”
“真的嗎?娘,我也可以去嗎?我還沒下過山咧,好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哦。”終究是小孩子心性,一聽要下山,就兩眼發光,忍不住地拍手叫好。
是啊,三年了,自從上了這裏,她也是一次也沒有下去過,想來她脫離塵世很久了。她可以逃避,但是她的兒子不可以,終有一天,他要接觸外面的世界,他要讀書,他要學會怎麽生存。
雖然她隻是想他做一個普通人,但是骨子裏的才華擺在那裏,她沒有資格限制他的人世,也不該埋沒他的智慧。
不求他能驚天動地,至少要讓他做他自己想成爲的人,也要讓他去經曆自己該經曆的風雨波折,去尋找屬于他自己的人生。
等他大一點,她會親口告訴他關于他身世的一切,是去是留,都随他。
第二天一早,鳳妃萱便醒了過來,她可沒忘記承諾了鳳沐今日要下山趕集。她緊張中,又有些期待,以至于一夜都沒有怎麽睡。
三年了,她就像一個殘疾了很久的人,對舊傷心有餘悸卻又無比向往有一日自己能忘記過去,重新站起。而當,她的雙腿真的突然康複了的時候,要開始迎接新生,那種忐忑和不安,她該怎麽邁出這第一步?
小家夥還在睡得香,似乎夢見了什麽開心的時候,小嘴吐着泡泡,還帶着天真的笑意。她心瞬間便甯靜了下來,輕柔地親了親他的額頭,這才小心翼翼地起床。
自從生了鳳沐之後,她凡是幾乎都親力親爲,除了廚房的活兒實在拿不出手,對于兒子,她從來不假于人手。甚至生下他時,她都骨瘦如柴、半死不活了,依舊振作起來,親自喂奶,隻有在鳳沐實在吃不飽的時候,她才用了一段時間奶娘。
所以,她現在雖然也和天殺組織的人在一起,卻很少出現在衆人的視野之中,更不願意讓人來伺候她的生活起居。她隻想做一個普通的母親,将虧欠鳳沐的,統統彌補回來。
而也虧天殺組織裏面的長老,兄弟姐妹,對她是真的好,知道她的事情後,都恨不得抄刀殺到皇宮去。不過,司徒羽處理得很是妥當,他們沒有一個人來打擾過她,也沒有因爲她懦弱的逃避,而不滿。非但不會有異議,更寬容地體諒她,把最好的都留給了她。
鳳沐還小,雖然隻是下山進城一趟,她還是不放心地收拾了很多日常的衣物和用品,免得他不适應外面的東西會有不良的反應。
這小家夥愛幹淨得很,别人的東西,要不是很熟,他碰都不願意碰一下。這一點還真的像極了他爹……鳳妃萱一滞,被自己突然冒出來的想法吓了一跳。她怎麽想起他來了?難道她還真的沒有犯賤夠嗎?
她狠狠地甩了甩頭,将這些莫名其妙的思緒統統抛開,很久才真正的平靜下來。收拾完,天色還早,她便想着先去給沐兒擠一杯鮮牛奶,一會和早餐糕點一起吃,能多補充一些營養。
這幾乎成爲了她雷打不動的規矩,對于小孩的教養,她能想想得到的現代的方法,都一一地羅列,并擇優完善後,在嚴格執行。
其實鳳沐才三歲,比同齡孩子要成熟,還懂得這麽多,雖然和他基因脫不了幹系,但絕大部分,還是得益于她的教育方式,給他足夠的空間去散發自己的思維。
所以她很驕傲,爲兒子,也爲她自己,她雖然還不算是一個成功的母親,但還算盡職的,唯一不足,就是沒有給他一個完整的家庭,所以她有想過要去彌補這個遺憾,但絕對不是司徒羽。
自從見到柳馨,她便知道,這個女子,會是他一生的伴侶,所以她從不會對他有過非分之想,何況,但是爲了給沐兒找個父親,對他來說根本就不公平。
所以,她再等,等一個有緣人的出現。哪怕他隻是一個老實巴交的粗人,隻要能和她母子相守一生,也就足夠了。
穿戴整齊,鳳妃萱打開門,卻不料門前站了一個人,她被吓了一跳。幸好司徒羽及時捂住了她的嘴,不然得把沐兒給驚醒了。
“你幹什麽啊?一大早的吓死人了。”被拖出來很遠,鳳妃萱才費力地掙開了他的手,不滿地抱怨一番,才發現他像個木頭一樣站着,吭都不吭一聲。
擡頭發現他滿眼血絲,一臉憔悴不堪,她又心軟了下來,不由得踮起腳尖探了探他額頭的溫度,擔憂,“你到底怎麽了?生病了嗎?”
随着她的靠近,一股清幽的體香絲絲如縷地鑽進來司徒羽的鼻孔,讓他止不住地悸動。那溫暖的小手,貼着他微涼的額頭,就如同三月裏的春風,吹拂過他的心頭,那種深入骨髓的愛戀,在這一刻迸發而出,讓他失控又強硬地摟住了她盈盈一握的腰肢。
“萱兒,爲什麽?這麽多年了,我的心意你還不明白嗎?”力量的懸殊,他輕易便将她提了起來,破口而出的話語,沖動,炙熱,又執拗,他甚至不受控制地低頭下去,尋找那讓他夢繞萦回的溫潤櫻唇。
頭腦一片空白的鳳妃萱,在他熱氣灑下那一刻,才回過神來,拼了命地掙紮。手腳并用地擋住了他的靠近,“别,羽哥哥,你給我冷靜點。”
可,這樣的反抗,讓頭腦充血的司徒羽越發的瘋狂,他甚至已經顧不上這樣的蠻力是否會傷到她,他就是想證明這一下,她的心爲何這般殘忍。
“住手。司徒羽,你給我住手……”
啪……的一聲,直到鳳妃萱無可奈何扇了他一巴掌,一切才平靜了下來。他才愣愣地放開了她。
鳳妃萱雙腿一軟,直接坐到了地上,臉色慘白,喘氣不止。
“萱兒,對不起,我并非故意……”司徒羽這才徹底清醒過來自己到底對她做了什麽事兒,他驚慌失措地在她面前跪了下去,懊悔和沮喪統統湧上了心頭。
鳳妃萱别開頭,雙手狠狠地抹掉滴落下來的淚水,“該說對不起的是我。你沒有錯。”
司徒羽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萱兒,你别怎麽說,你要是生氣,你打我罵我,别這樣……”
“不是,我說真的。一直以來,都是我辜負了你。羽哥哥,我已經不是從前的鳳菲萱了,難道你看不出來嗎?何況我的心早就死了,三年前就化爲灰燼了。我現在隻想守着沐兒過日子,等到他長大了,獨立了,有了自己的歸宿,我便完成了任務了。”
三年來,她第一次這麽認真,雖然流着淚,卻沒有悲傷,沒有痛苦,甚至嘴角還帶着淡淡的笑意。
司徒羽心驚,“你在想什麽呀,萱兒,什麽叫完成了任務?”
“總之,你值得更好的,馨兒才是你最終的歸宿。我根本不值得,也不配再擁有這麽完美的你。你好好珍惜,别等來日再後悔。”鳳妃萱搖搖頭,故作輕松地站了起來,笑了轉身。
司徒羽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這不是你推開我的理由,鳳菲萱。”
“你知道,我其實叫鳳妃萱嗎?一字之差,千年光陰啊,司徒羽,你怎麽就執迷不悟呢?爲什麽放着好好愛你的人不要,非要像我一樣跑去犯賤呢?我如此,你也如此,我不想到最後,馨兒也是如此,你明白嗎?”
司徒羽張了張嘴,發不出一點聲音。
“愛又如何,不愛又如何,愛得刻骨銘心死去活來,最終又得到了什麽?一身傷橫累累,連兒子,我也給不了他一個完整的家?我就是莫名其妙的來到這個地方,碰到了一群莫名其妙的人,背負了一身莫名其妙的仇恨……我做錯了什麽啊我?我隻想做個普通人,好好過日子,行嗎?求求你們,都放過我吧。”
似乎觸到了心底的那一根玄,鳳妃萱突然将自己抱成一團,蹲了下來,斯歇底裏地吼着,哭着,喊着,似乎要将心底壓抑已久的痛楚,心酸統統地發洩出來。
對于她的話,司徒羽一知半解,可是對于她的痛,卻是感同身受。這樣也好,發洩出來,總比堵在心裏好。這三年來,她不哭不鬧,甚至不聽不聞,他看在眼裏,憂在心裏。
現在,或許也該是時候釋懷了。可是,一定要他用這樣的方式,去迎接她新生嗎?
如果,他的成親,能讓她安心的話,那娶了誰,又有什麽幹系呢?隻要她還在,還需要他,那便足夠了吧!?
呵呵……司徒羽,承認吧,你終究是得不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