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芯精明的眸子一眨,心中已經有了決定,但是在鳳妃萱主仆手下吃了多次的暗虧,她不敢大意,“你确定我幫的上忙?我自己都沒有這樣的自信,要知道主子從未出手傷過我,但這一次……”
想起這個,她的心就像要撕裂開來一樣。
“正是因爲這樣,你才更要幫我們,有我家小姐一日,哪怕是一個死人,也沒有人可以代替她在他心中的地位。但是她若離開琬王府,先不說我們能不能救醒她,就是真的醒了,我們也不會讓他們有機會再相見,對你來說有益無害。以上兩點足以說服你,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件事也隻有你能做得到。”三遷扯了扯嘴角,兩日以來,難得松了一口氣。
幽芯沉吟片刻,确實找不到拒絕了理由,她也不廢話,難得地請三遷坐下,“有什麽計劃,你說。”
三遷抹了抹額頭上細密的汗珠,嚴謹地道:“初步計劃,我們兵分兩路,你主内,特意勸解,我們主外,威逼他……”
天大亮,趙煜琬回來之後,便在書房裏待了一夜,幾乎翻閱了所有關于指環的典籍,甚至連醫術、傳說、武功得與起死回生有關的秘籍。但,太過籠統,他一無所獲。
除了一本殘舊的遊記上有過隻語片言,所說的是苗疆的巫師曾有起死回生之術。
“來人,請淩将軍過來。”趙煜琬扔下手中的書,站了起來,對着空蕩蕩的上空吩咐一句。
“是。”沒見人,卻聞其聲,顯然已經領命下去。
很快,淩風便走了進來。
他昨夜已經入府把手扶絮閣,也便于召喚,“卑職參見主子。府内一切尚好,請主子放心。”
“嗯。你可還記得之前我們抓的那個苗人,好像是叫翎羽。”趙煜琬神色疲倦,卻依舊陰沉不定,他微微側頭便足以讓淩風感到凜冽之氣。
爲何會突然提起這個人?不敢大意,更不敢妄加猜度,淩風嚴肅地道:“正是,還在大牢關着,沒有主子的吩咐,卑職不敢輕易行刑。隻是他每日神神叨叨的,也不知是否是裝瘋賣傻。”
趙煜琬轉身,威嚴無邊,“将他帶來,本王要親自審問他。”
“卑職遵命。”淩風微怔,欲言又止,有些話他不知道該不該在這個時候說,但是作爲最忠心的屬下,他不得不提醒,“主子,登基大典在即,卑職以爲,主子應該注意身子,節哀……”
趙煜琬臉色明顯的一沉,滿身的冷冽讓人不寒而栗,“這些話不需要你來勸說本王,登基之事,本王自有分寸。退下。”
淩風不敢再多言,但“自有分寸”這幾個字卻讓他感到不安。他主子從不是感情用事之人,但要看這個感情是針對誰,在鳳妃萱這個女子身上,他有太多的破例了。
他不在乎江山,更不在乎皇位,這一次奪嫡之戰與其說是他在戰鬥,不如說他在玩遊戲,沒有人有他一樣的魄力和威信。
所以,淩風最是怕他脾氣上來,直接将這唾手可得的江山拱手讓人,自己卻陷進那虛無的執念之中。
淩風退出去,書房又安靜了下來,趙煜琬背手而立,面對窗外的景緻卻越發讓他覺得孤獨無助,像個無家可歸的孩子,連背影都在顫顫發抖。
他莫名地就有一種幻覺,似乎這個世上就隻剩下他一個人,艱難又困頓的道路,卻仍要汲汲前行。他想放棄,他想逃離,返回來去尋找他已經丢失的那唯一的屬于他的溫暖。
幽芯不知何時進來,看到這一幕,恍如隔世。
“主子,您多日不眠不休,需保重身子才是。”她腳步輕柔地走上來,将手中的熱茶放到了桌上。
可,趙煜琬仿若未聞。
幽芯臉色慘白,卻沒半點怨言,她不顧身上的傷勢,突然跪下去,“奴婢自知有罪,不敢求主子原諒。關于王妃的事,奴婢自責難耐,實在無處訴說,唯有來求主子責罰,才減少一絲愧疚。”
說着,她眼中的淚水滾滾而下,半點不想有假。
屋内一片死寂,良久,趙煜琬才啞聲回聲,冷冽中帶着警告,“她很好,你盡好自己的本分,别再惹事便可。”
幽芯淚如下雨,她帶着孤注一投的決絕,“很好?主子,别再執迷不悟了,她明明就已經死了。那杯茶是奴婢親自端給她的。”
話音一落,滿屋的怒氣騰騰而起,帶着飓風的蕭殺,趙煜琬轉過身來,俊臉染上了一層冰霜,他如同狂獸一樣鉗住了幽芯的脖子,眸子發紅狀死滴血,“你以爲,她是你想殺就能殺的嗎?别以爲這麽多年本王寵你,你就得意忘形,多次忘了自己的身份。滾出去。”
趙煜琬斂了斂氣息,将她無情地扔到了地下。
幽芯驚慌失措地摟住了他的腿,“主子,主子,奴婢并非想惹您生氣的,奴婢隻是不想看到您如此痛不欲生,您不知道奴婢對您的心嗎?這樣的痛,奴婢恨不得替您承受啊……”
“奴婢錯了,主子息怒吧!”她淚如下雨,抱着他的腿,戀戀不絕。
趙煜琬臉色稍霁,冰冷地道:“下去吧,不要再招惹本王。”
“主子聽奴婢把話說完,可好?”見目的達到,幽芯吸了吸鼻子,可憐兮兮地問。
趙煜琬沒有拒絕的沉默便是變相給了她鼓勵,抹了抹淚,她音調難得的輕松,甚至有一絲釋然,“從王妃出事至今,奴婢夜不能寐,也想了很多。如果說之前奴婢嫉恨她,不如說是不忿,但是現在看到主子的悲傷,奴婢再也不做他求,隻要王妃能回來,好好地伺候主子,那便是奴婢之福。”
“你想說什麽?”趙煜琬一震,似乎嗅出一絲不尋常的意思來。他不懷疑她話裏的真誠,因爲他的人從來都是一心向他,哪怕是付出血肉生命。
幽芯坦然,一五一十地禀報,“奴婢不敢隐瞞主子。昨夜三遷姑娘來求奴婢了,她說天殺的祖訓,曾有記載關于指環救主之說……”
趙煜琬心中一陣狂喜,他太陽穴哒哒地跳,汗流不止,“她還說什麽?爲何去求你,而不是親自向本王說明?”
幽芯聽罷,俏皮地眨了眨眼,“主子,這本是她求奴婢暗地勸說您的讓她把王妃的遺體帶走,根本不想您知道這個起死回生的法子,又怎麽會親自來找您呢?”
趙煜琬了然。是了,怪不得三遷最是激烈的要求他下葬萱兒,原來是想神不知鬼不覺地将她帶走,然後再利用古老的起死回生之術将她救活。
知道真相之後的天殺組織早已憤怒,而他還強硬地将鳳妃萱囚禁在琬王府,鳳妃萱甯爲玉碎不爲瓦全,幹脆就自殺死在他面前。
所以,天殺組織隻怕恨不得将鳳妃萱帶走,哪怕隻是遺體,又怎麽會将這個起死回生之術告訴他呢?
幸虧幽芯對他毫無保留。想來三遷也是病急亂投醫,小看了他的人的忠誠度。她一定以爲幽芯嫉妒鳳妃萱,恨不得将她處之而後快。
見趙煜琬此時的神情,她雖還不敢大意,但不得不說,也算是松了一口氣。做完和三遷商量完對策之後,她們一緻認爲,要先毫無保留,再步步深入。
不然以趙煜琬的聰明才智,她是不可能做到完美無缺的,那還不如直接告訴他,這樣不但博取了他的信任,還表明了她的忠心。
當然,她身上中了合歡這件事,是絕對不能讓他知道的。
“然後呢?”狂喜已經侵蝕了他的神智,此刻對幽芯的話更是不疑有他。
他隻想知道方法,知道結果,知道下一步該如何入手。他是很好的學生,很多時候一點即通,隻要有門路,他便能輕而易舉地達到目的。
“不過她說這個法子太古老,是從前朝傳承下來了,但凡活着的人,都沒有用過。但,隻要有一絲希望,總要試一試的,主子,您說對嗎?”幽芯瞄着他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說,倒是聲情并茂。
趙煜琬臉色柔和下來,他嘴角隐隐還帶了一絲笑意,“嗯,自然。本王隻要他們記載的法子……”
幽芯不緊不慢,“但是主子,他們不會給您的,除非您讓她把王妃帶走。何況,聽她說,這個法子難度很大,危險性也很高,需要天時地利人和,非天殺總部不能求,非他們内部之人不能參與……若是一個不妥,魂飛魄散也是有的。”
魂飛魄散?這個和林老夫人說得一模一樣。難道真的非要将她交給司徒羽不可嗎?
這一念頭一出現,心中直冒酸氣,他嫉妒得發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