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當時的鳳驚天即便已經是一代名将,依舊不是謝扶絮的對手,所以他想出了一個破釜沉舟的法子,決定違背鳳家祖訓,以指環爲誘,打開兵冢,将謝扶絮引入,困死在冢中。
那是的趙煜琬,才八歲。一個飽讀詩書,身懷奇才的小孩,他親眼目睹了這一切,卻無能解救。這樣的打擊,足以讓他一夜之間成長成爲一個泯滅人性的複仇狂魔。
或許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天意難違。
他用八年的時間,發展自己的勢力,習得他母親留下的所有武功絕技,八年之後,他親手殺了鳳驚天,可卻未能如願奪得指環。
鳳驚天臨時之前擺了他一道,爲報鳳家血脈,他将指環傳給了他僅剩的女兒,就是今日的鳳妃萱。
當時,記憶猶新,鳳驚天當着他的面說,指環重新認主須得二十年精血養育,方可打開兵冢的門,擅自取下,指環便會毀于一旦。
他本不信,但鳳驚天爲将多年,早已狡猾成精,還沒待他反應,便動用了指環的力量,直接隔空将當時年僅六歲的鳳妃萱送走了。
送到了何處,即便是他一時也無蹤可尋。
輾轉波折,又是十年,這十年來,他沒有停止尋找指環,也翻遍了所有的曆史典籍,都沒有找到一句話證明這二十年的精血養育是真的,但是,卻讓他知道了另外一種方法,便是新生的嬰兒可以直接從母體中繼承指環,無需精血養育。
就在他大喜過望的時候,又是一個喜訊傳開,他的人找到了鳳妃萱并将她困在了危機四伏無人能靠近的斷浒山别院。
一開始他就當她是仇人的女兒,可憎可恨,恨不得将十八年來的仇恨全部加注在她的身上,他折磨她,甚至想要摧毀她。
但是十八年,他等得煩了厭了,他實在想母親了,哪怕見到的隻是一副骨骸,或者一抹鬼魂也好,至少能見到這最後一面。
他不想再等十年,所以,他決定不顧自己身上的潔癖,第一次靠近她,将她吃幹抹淨,隻爲了讓她懷上他的孩子,順利繼承指環。
誰知道,她逃了。她柔柔弱弱的一個女子,竟然逃出了斷浒山,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更挑起了他這麽多年來,如同死水一樣的征服欲。
他換回自己本來的身份,對她而言,他卻是披上了天使的翅膀,踏着七彩雲,将她從水深火熱中揪出來的仙人。可是誰又知道,他機關算盡了,才好不容易将她騙到了手,又好不容易爲她調理身子,讓她懷上他的孩子?
可是,真的隻剩下可是有……有一天,他忽然發現,鳳驚天的算盤打得實在是響亮,二十年太長了。長到他,竟然在反複算計,眼看就要完成所有夙願之時,不知從何時起,竟然深深地愛上了這個仇人的女兒。
甚至到了現在,他似乎已經忘記了她本人是誰了。他隻記得,她是他的妻子,他孩兒的母親。他想好好的愛她,好好地和她一起老去。
可笑的是,就在他手慌腳亂要掩蓋這一切的時候,所謂的人算不如天算,就發生在他的身上了。她終究是知道了他最不願意她知道的真相。
如他所料的反應,唯一不同的是,她身邊多了一個司徒羽。在這之前,他不知道什麽叫做嫉妒,但是在泗木崖,看到司徒羽可以靠近那個紅光,成爲她的依靠,看到她當着他的面,主動親吻司徒羽,他是怎麽樣的嫉妒成狂。
當時,他根本來不及多想,隻求她能回到他身邊來,所以他用來最極端的方式,威脅她,再一次将她傷得體無全膚。
可是,萱兒,你可知道我的痛?
我也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啊,我也有沖動的時候啊,天知道,我得克服了多少困難才承認自己愛上了你,愛上了一個仇人的女兒。我一直在排斥,一直在苦苦掙紮,甚至不惜用幽芯來做試驗,想要解開自己的困惑,證明自己并非你不行。
可是,不行,你就是你,唯一讓我傾心,想要擁有全部的你。
因爲愛,所以我不想告訴你這一段過往,不想再讓上一輩的恩怨,在我們的身上延續下去。
我曾想過,将你困在身邊十年便可以取指環,打開兵冢,再了結你的生命;我也曾想過,等你産下孩兒之後,将指環傳給他,然後永遠将你棄于後院,自生自滅。
可是現在,我卻不舍得了。甚至慢慢的,連那個牽絆了我們的指環都變得不再重要了,我隻是你平安誕下龍子,陪我坐擁江山,試試這傲視天下的滋味,或者陪我遊曆四方,看盡塵世風光。
直到半夜,确認鳳妃萱已經沉沉地入睡,他才出現在寝殿内,腳步輕柔地走到床邊,從懷中拿出一把雙面雕刻這連理枝的小葉紫檀木梳,正是七夕當日他讓那位老前輩專門雕刻的。
他動作輕柔,一下一下地給她梳那一頭青絲,生辰快樂,萱兒,再等一等,我定給你一個交代。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這一等,就是陰陽相隔,這一等,幾乎等盡了他這匆忙的一生。
靖高祖四十五年,秋,趙太子趁高祖病危,意圖爲罪臣林家洗白,聯合餘孽林國威、蕭空圖等人試圖謀反,刺殺臨時監國王爺趙七于泗木崖,未遂,後高祖清醒,太醫确認爲回光返照,拟聖旨,皇帝親批,廢太子,立趙七王爺爲嫡,繼承大統。
爾後,高祖駕崩于長興宮,享年六十五。
聖旨一出,滿朝官員爲之拜服。趙煜琬不費一兵一卒控制了皇宮,拿下了皇位,但因高祖駕崩,舉國同哀,朝廷商議決定,一個月後新帝登基。
一個月,足夠趙煜琬肅清朝廷裏裏外外深藏不露的魑魅鬼魉,也足夠他哄回鳳妃萱了吧。
自從那件事之後,他便自動自覺地搬到了扶絮閣住,因爲他覺得暫時的遠離或許能讓雙方冷靜一下。
而愁銳将三遷找了回來之後,鳳妃萱的情緒終于穩定了一些,但是她仍然不願意見到除了三遷意外的其他人,首當其沖的便是他。
盡管他每日忙完收拾的事情之後,都會來寝殿裏看她,可是,她從未再正眼看過他,而三遷這個丫頭也盡得她的真傳,對他更是橫眉冷對,從未給有過好臉色。
這一主一仆,已經成爲琬王府的一對異類,即便是橫行霸道,也沒有人敢招惹,連墨竹也被排斥在外,熱臉貼冷屁股,即便是忙前忙後地跑來跑去,在鳳妃萱面前,卻最終還是淪爲一個打雜的小丫鬟。
墨竹悲從心來,淚水漣漣地向趙煜琬求助,可是他也是束手無策。因爲朝廷情況危急,他一時也是分身乏術,但想着王府内的天羅地網,隻要鳳妃萱安然無恙,他便任由她怎麽折騰了。
而忙碌的半個多月,這一日終于塵埃落地,聖旨公布之後,他難得的意氣風發,第一時間便趕回府,想要告訴鳳妃萱這個好消息,更準備好和她開誠布公的談一談。
不料,等待他的,卻是一個殘酷的噩耗。
事情的發展,還要從三遷回來那一日說起。
三遷跟着墨竹進來之時,鳳妃萱正一個人坐在貴妃榻上,對着窗外的景色發呆,準确的來說,她眼神空洞,沒有絲毫的情緒。
但是看到她瘦了不止一圈的背影,三遷便泣不成音,她瘋了似得跑了過來,從背後抱住了鳳妃萱,撕心裂肺地自責,“小姐,小姐……怎麽會這樣?都怪奴婢,沒有照顧好您……奴婢該死……”
“遷兒?”鳳妃萱有些失神,她呆滞的目光很久才集聚起來,回望三遷,有些意外,卻難掩擔憂,“你怎麽來了?”
三遷淚流不止,卻是再沒有顧忌,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罵人的話都收羅一邊,破口大罵,“就是那個烏龜王八蛋讓人帶了過來的,小姐,即便他不這樣,奴婢也好回來照顧你,怎麽任由這些混蛋欺負您呢?看,都瘦成什麽樣子了?還懷中小主子呢,呸……這裏的妖魔鬼怪,這樣折騰人,全都不得好死。”
立在一旁跟着紅了眼睛的墨竹一聽,頓時面紅耳赤,尤其是烏龜王八蛋這幾個字,明顯的是罵她家主子的,要是擱在以前,她非得和三遷拼命不可,但是現在她哪敢?
就是有心想要辯解,也不知從何開口,隻能垂頭喪氣地立在一旁,讪讪地不知如何是好。
“你先出去吧,我這裏不需要外人伺候了。”鳳妃萱對着墨竹淡淡地建議,沒有頤指氣使的刁難,卻有着威嚴無比的氣勢。
“外人”二字,讓習慣了她一向不拘小節,親和怡人的墨竹,十分難堪,又難過。多日的壓抑讓她在這一刻到達了極限,她再也忍不住,失控地沖了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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