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似乎感覺到自己的失态,鳳妃萱幹咳兩聲,平複一下心情,才冷靜地道:“有什麽事情,你但說無妨。”
愁銳低下頭,并沒有說話,而是雙手伸出來舉過頭頂,然後在後腦勺處停下來,開始慢慢地解開綁在他頭頂上的黑布。
“你要幹什麽?”鳳妃萱雙手緊握成拳,按住了狂跳不止的心髒。
可是愁銳沒有再回答她的問題,但似乎爲了表示他的誠心和誠意,他加快了手上的動作,黑色的布條,一圈又一圈的解開,解開……
鳳妃萱凝眉,謹慎又緊張地盯着他,直到一張滄桑又傷痕累累的臉,出現在她的眼前。
鳳妃萱心髒突然一窒,腦海中,夢境裏,一張熟悉的臉與之重合,重疊……她瞠目結舌,手指顫顫地指着愁銳,“林,林,林……”
她想說什麽,她心裏在狂呼,隻是叫不出來,而愁銳,他當然也知道。
隻是,他沒有鳳妃萱的激動,反而越發的沉着冷靜,恭敬又臣服地道:“卑職林銳,參見小姐,小姐萬福。”
“林,林叔,叔……”鳳妃萱的舌頭好不容易正常地恢複起來,她由驚訝直接轉爲大喜過望,頓時像是失去了理性,又是笑又是哭,喉嚨早已哽咽不已,“果然是您,林叔……我在夢裏見過您,我知道您是我唯一一個還活着的親人,可是,我不知道去哪裏找您,更不知道像誰訴說,原來,原來您一直都在我身邊。”
“對不起,小姐,卑職隐瞞您這麽久,讓您擔心了,卑職實在是罪該萬死。”林銳也紅了雙眼,那滿是傷疤的臉上有些猙獰,但卻異常的慈祥和藹,此刻也難以壓抑地老淚橫流。
鳳妃萱拼命地搖頭,躬身去要将林銳扶了起來,已是泣不成音,“不,林叔,您快起來,是萱兒不孝,您爲父親出生入死這麽多年,好不容易活下來,本該安享晚年的,卻還要爲萱兒四處奔波,爲萱兒受傷受累,對不起,林叔,是萱兒不孝……”
“不是的,保護小姐是卑職的職責所在,絕不敢有半點受累之說。卑職受将軍所托,有一樣東西要親手交付給您,也是将軍最後送您的生辰禮物。”林銳并不願意站起來,而是躬身下去深深地磕了一個頭,然後從腰間解下了一個長形的皮夾,放到地上,打開裏面的扣子。
“開琪劍?”鳳妃萱一震,脫口而出,不敢置信地蹲下身去,從敞開的皮夾裏拿出那一把埋藏了十二年的神劍。
開琪劍是鳳家家傳寶劍,曾跟着鳳驚天東征西伐,殺盡無數的強敵。在前朝聚寶錢莊還在的時候,就曾風靡一時,有傳言說開琪劍亦正亦邪,一旦出鞘,可以引領執劍者的真氣内力,以達到人劍合一,所向披靡。
“正是,此劍就是将軍臨終之時托卑職等小姐十八歲之日,親自交到您的手上,既然小姐方才說再夢中見過卑職,那就證明您已經和财神指環相通,它才能把将軍殘留下來的記憶呈現在您的嚴重,那麽也就證明您有足夠的能力駕馭開琪劍了。”
林銳不再年輕的臉,嚴肅起來,縱橫交錯的傷痕,顯得他尤爲吓人,他頓了頓,繼續道:“它和财神指環一樣,都是鳳家最爲珍貴和聖神的家傳之寶,二者皆要滴血爲誓,方可認主,開琪劍也是有靈性的,随主而動,有了它,尋常人再難傷害小姐您分毫。”
是了,她記得當時在夢中的場景,在那個腥風血雨的小山坳,鳳驚天曾在臨死前交代過,要将開琪劍交給她。
“可是我,不會武功啊?”鳳妃萱專注地觀察了一番,嘗試着将劍拔出來,可是,就算是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都撼動不了它。
林銳走上前,聖神地接過開琪劍,放在書桌上,對鳳妃萱做了一個請的之勢,尊敬地道:“滴血爲誓,方可認主。小姐,請。”
鳳妃萱神色凝重,不過看着林銳毋庸置疑又虔誠的眼神,她不得已從頭頂将發簪拔了下來,爲了方便,她毫不猶豫地直接紮破了左手的食指,一滴血紅的鮮血慢慢地在飽滿的指腹上凝成了珍珠般大小之後,嗒的一聲,精準無誤地落到了劍柄正中央鑲着的紅色寶石之中。
緊接着,極其詭異的現象出現在鳳妃萱的眼前,本是黯然的紅寶石一觸到鮮血,陡然一亮,紅光大勝,照亮了整個書房的同時,也映紅了鳳妃萱蒼白的小臉。
而下一刻,紅寶石像是被誰注入了生命一樣,那一滴血珠突然被它狠狠地一吸,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進了寶石之中。
當紅光褪去,一切又恢複了平靜,隻是哪一個本無光華的紅寶石,變得耀眼又鮮明,裏面通透的肌理,似乎能映出人的容貌來。那種源源不斷的生命氣息,清新撲鼻,讓人爲之折服。
“小姐,您現在可以将它拔出來了,不過因爲封藏多年,它可能煞氣太重,您得小心安撫爲妙。”林銳雙手謹慎地将劍托了起來,神聖又虔誠地交到鳳妃萱的手中。
不知是出自軍人對武器喜愛的一種本能還是内心深處對親人的思念,鳳妃萱對這一把劍實在是歡喜不已,寶物誰都喜歡,何況她還是個鑒賞能力超強的女性,可是,當她小心翼翼地伸出的手,要握住劍柄的那一刻,卻突然被開水燙了似得停了下來,她護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擔憂地問道:“既然煞氣太重,那它會不會傷到我孩兒?”
“哦,這個不會,它和指環一樣,一旦認主,便隻會保護和主人有關的一切東西,當然也包括未來的小主人,卑職所說的煞氣,是指出鞘飲血,也就是它爲何亦正亦邪的原因,如果主人溫和善良,便能讓它也變得純淨正義,若是主人生性暴戾,那它自然也會茹毛飲血。小姐好生安撫,它必定能溫順下來的。”林銳溫和的解釋一番。
鳳妃萱信任地點了點頭,慎重又聖神地握住了劍柄,稍加用力,“噌”的一聲,清脆透亮,鋒利的劍身重現人間,鳳妃萱隻覺得一股蕭殺淩厲真氣撲面而來,逼得她血氣上湧,激流抑揚。
而這一刻,充足的光線下,面對那一把封塵已久的老戰友,林銳不禁再次老淚橫流,他眼前湧現曾經的金戈鐵馬,看到了自己最爲敬重的将軍,林銳激動不已地跪下去,向着天高呼道:“将軍,卑職終于完成了這麽多年來的使命了。卑職提前給小姐祝壽,祝小姐幸福安康,永無煩憂。”
“林叔,您快快請起,萱兒感激于懷、愧不敢當。”鳳妃萱放下寶劍,親自彎下腰去,将林銳扶了起來。
見這個鐵血铮铮的漢子,哭得不成樣子,她也忍不住紅了眼睛。再次執起劍,鳳妃萱愛不釋手地将開琪劍細細地撫摸,就像地對待自己的孩子,又像是供奉長輩。
她現在也算是認祖歸宗,是個落地生根的孩子了吧?終于不再流浪了,也不再無依無靠,無名無姓了,不是嗎?即便她父母已經……不,她的母親,或許還在人世……
一想到這,鳳妃萱抹掉眼淚,激動地問:“對了,林叔,你知道我母親她如何了嗎?我在夢中隻見過她一次,就是父親的殘留記憶片段,她當時堅決留在了北塞,沒有跟着回京,也因此逃過了一劫,不知這些年來,林叔您可有她的消息?”
林銳臉色一陣黯然,眼底有着耐人尋味的陰郁,幾次欲言又止,但在鳳妃萱灼灼的目光中,他最終沒有再隐瞞,娓娓道來,“當年夫人她确實是執意留在了北塞,可是就在将軍撐着最後一口氣将卑職和您從手刃刀下送出來之後不久,司徒少主也曾派人去北塞尋找過她,可是去到才發現早已人去樓空,聽附近的居民回憶說,我們剛離開不久,京城就來了一批人,将夫人帶走了。”
京城的人,帶走了?鳳妃萱大感不妙,她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上,“那是誰帶走她的,有查出來嗎?”
林銳直接紅了眼眶,哽咽不已,“當時被派去的幾位兄弟尋着蛛絲馬迹,查找了半個多月,終于确定,帶走夫人的人是林鳳紊派出去的。她這個毒婦,是要對鳳家趕盡殺絕啊,就連夫人是她自己的親姐姐,都不願意放過。”
“你說什麽?林叔,你别開玩笑,我娘是林鳳紊的親姐姐?不,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鳳妃萱一震,瞪大眼睛連連搖頭,一步一步地後退。
她母親是林家的人?是林鳳紊的親姐姐?那她不就是林家的外甥女,是林池墨的表姐妹?那林鳳紊爲什麽要這樣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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