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當她撿起地上的皺得不成樣子的布條,打開一看,她才真的被吓得差點破了膽。怪不得主子他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内趕過來,原來在她發現鳳妃萱不見了之前,他早已收到了消息。而且從這短短的幾句話中,足以見得對手有多麽的猖狂和有恃無恐。
一路馬不停蹄的趕過來,這個布條也一刻都未曾離開過他的手,單是從那被汗水浸濕的布條和有些模糊了的字迹,就足以見得素來淡定從容的主子,心裏有多麽的焦急和害怕了。
而這一切,和她的失誤、大意,脫離不了幹系。她害怕極了,這個綁匪約了主子半夜子時獨自一人前去深不可測的南街談判,到底目的何在?
墨竹深深地知道,像這樣喪心病狂的亂臣賊子,若是一個不慎,逼得他們撕票的話,是絕對不會對鳳妃萱手軟的。
看到墨竹心神俱焚的樣子,趙煜琬并沒有懷疑她話裏的意思,因爲以鳳妃萱的性格,和墨竹意見不合、争鋒相對起來是常有的事情,但是她們之間的感情又莫名奇妙的深厚,甚至說她們親如姐妹,也不爲過。
可是,爲什麽這麽巧合呢?難道綁匪也是算準她們在吵架的時候下手嗎?也不對,因爲别院的其他人都因爲用了晚膳而中了毒,而墨竹也正好巧合和鳳妃萱吵架才沒胃口不吃飯的。
所以無論怎麽樣,對方都已經是勝券在握的,即便墨竹沒有被迷暈,也沒有和鳳妃萱置氣,即使歇在旁邊的耳房,臨時發現了動靜,單憑她一人之力,也回天乏術。甚至還有可能因此而喪命。
墨竹情不自禁,不知所措地跪倒趙煜琬的面前,聲淚俱下地問:“怎麽這樣呢?王妃雖然有些蠻不講理了一些,但是她這麽善良,怎麽會便成這樣呢?主子,您說這些人到底想幹什麽?”
趙煜琬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努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深思苦索前因後果,希望能從中找出一點兒有用的線索,可是顯然對手也很狡黠,除了空氣中殘留的迷香,竟沒有留下半點蛛絲馬迹。
但是,聞着空氣中淡淡的味道,至少可以證明,綁匪是知道鳳妃萱懷有身孕,并沒有敢在她的食物裏動手腳,而是放到屋外的守衛之後,通過用氣味将她迷暈。這對胎兒的影響,是最小的,也是最保險的。
那麽首先可以确定,在今晚子時之前,鳳妃萱是安全的。而且還可以判斷,對手必定是熟悉琬王府,熟悉鳳妃萱身體狀況,又有足夠的理由去冒這個險來威脅他,這樣的人并不多。而且,很有可能是出自朝廷中人。
可是他,真的要這樣耐着性子等到今夜子時嗎?現在才清晨,那麽說他至少得這樣提心吊膽地熬過十個時辰之久?一想到這個漫長又無能爲力的等待,他全身上下像是被人澆上了滾燙燙的油,火辣辣的痛楚,讓他體無全膚。
墨竹神神叨叨地沉吟了良久,終于靈光一閃,她倒抽了一口冷氣,驚慌失措地問:“主子,您說會不會是林池墨做的?奴婢偶然聽人提起過,林家行刑的前一晚,林池墨被人救走了。不會是她嗎?這個心腸歹毒的女人,若是王妃落到她的手上,她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主子,怎麽辦?您今夜真的獨自一人去嗎?讓奴婢去吧,奴婢就算拼了命也要講王妃救回來。”
趙煜琬扶額,眉心之間形成了一道深深的溝壑,頭疼不已。他閉上眼睛,重重地吸了一口氣,“你先下去,讓廚房人挑一些昨日剩下的飯菜拿過來,本王看看到底是什麽類型的迷香。另外,若是冷最趕回來的話,立即請他進來見本王。”
“是,可是主子,林池墨……”墨竹抹了抹臉上的淚痕,聽了趙煜琬終于開口,她一下子就仿佛找到了主心骨,順從地站起來,正要出去,但是想到林池墨作案的可能,她的焦慮比之前更甚,憑借女人的直覺,她覺得鳳妃萱要是落到林池墨的手上,必定不會有好結果,而且随着時間越長,便會越糟糕。
趙煜琬不想再聽她羅嗦,直接開口趕人,“下去。别在這裏打擾本王。”
因爲以他的判斷,罪魁禍首是林池墨的可能性幾乎爲零,别說她沒有這樣的缜密的心思,也沒有這麽深不可測的勢力,即便是有,按照墨竹所說,以她的狠毒,是絕對不會顧忌鳳妃萱和她肚子裏孩子的安危的。
但是如果換成消失了的林國威,那倒是有可能,可他又是如何這麽清楚鳳妃萱的情況呢?将她送來别院這件事,除了琬王府的幾個心腹之外,幾乎沒有外人知道。而且,她不在的這幾日,琬王府根本沒有人關顧過。
何況,琬王府裏面的棋子,基本被他清除得差不多了,除了幾個重要的心腹,根本沒有人能進入他的後院。那麽,還有誰?
趙煜琬順着哪張和府裏相差無幾的大床坐了下去,絲柔又輕盈的羽絨被子,是她讓府裏的人,忙裏忙外地收集了将近一個多月,才做好的鵝毛被子,她最是怕冷,又貪舒适,非有事沒事就折騰一下身邊的日常用具,讓他覺得既新穎,又溫馨,尤其是特别的舒适,比如這種還留着她體香的床,一旦躺下去,就再也不想起來。
沒有人知道,和她分開的這幾日,他有多麽的想念她,多麽地貪婪和她相擁而眠的感覺。二十多年來的形影單吊,早已成爲一種習慣,可是和她相處的日子混不自覺他的習慣已經徹底的被改變了,唯有和她分開的時候,他才醒悟過來,原來他是如此的孤獨的。
但是,他一時還離不開,也敢輕易将她接回來,因爲朝廷的戰鬥已經因爲林家一案打響了第一炮,他必須趁熱打鐵,收攏朝中可用的權臣,也必須一鼓作氣,将朝中的黑暗勢力連根拔起,直到完全削減掉趙太子的靠山。
而随之而來的京中關于他和手刃之間的流言,也越演越烈,他根本分不出心思去理會或者去澄清,但是他不想讓鳳妃萱知道。
所以,這幾天,她不在的日子裏,他都是在書房裏面度過,甚至幾日幾夜未曾真正歇息過,因爲他怕回到房裏隻有他自己孤身一人,他也怕閉上眼睛就是她狡黠無害的樣子。不知何時,一個人,她早已在不自不覺中占據了你的心房,以強勢又頑固的方式,像個狗皮膏藥似的,貼到了你的内心深處,再也無法自拔。
她如此重要,所以,他絕對不可能讓别人動她一根汗毛的,即便付出再大的代價,他也要将她安然無恙的帶回來,同時,那個敢威脅他的人,他也要讓他血債血還。
想到這,趙煜琬眼底的戾氣突然加重,也不隻是那深深的怒火催動了他身上的内力,還是心底的焦慮讓他将近失控,此時他按在羽絨被子上的手臂竟然泛起一縷縷的白色水霧,像極了夏天裏打開冰箱時候的涼意,充滿了整個本就清涼的房間。
“主子,昨日的飯菜剩下的并不多,今日一早,徐媽已經那些東西倒掉,送到山下給那些村民們喂豬了。剩下的就隻有留下來給王妃喂魚的一小碗米飯……”正好這時,墨竹推門進來,一股寒森森的冰寒殺意撲面而來,讓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冷戰,瞬間軟了下去,哐啷一聲,飯碗摔落,米飯灑了一地。
“主,主子……”墨竹噤若寒蟬,微喘出來的氣息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結成冰,要知道,現在是大夏天啊!
墨竹目瞪口呆,任由那淩厲的殺氣,像是纏繞在她脖子四周的催命符,随時有可能奪走她的性命。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趙煜琬,即便他現在隻是背對着她,但是那個溫潤又完美的背影,此刻就像是法力無邊的神明,輕易便能毀滅人間。
但也不過是片刻功夫,趙煜琬顯然已經回過神來,收放自如地将屋内的殺意盡數撤銷下去,就連那冰窖似的冰寒,也同時消失不見,墨竹籲了一口氣之後,很快便感覺到屋内的空氣便回了尋常的溫度。
她的主子是有多憤怒,才會變成這樣?這樣的情況下,她都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了。
趙煜琬猛地轉頭,見是墨竹,他臉色稍霁,卻也沒有做任何的解釋,他面無表情地站起來,隔空捏起地上的飯粒,放到鼻子下聞了又聞,而後沉聲開口,“問題不是出現在這裏。去找,無論如何,給本王将昨日的你們吃的飯菜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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