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麽呢?這般出神,不會是想我家主子了吧?”墨竹端着仍舊溫熱的參湯過來,和往常一樣若無其事地調侃。
可是她還沒來得及走上前,鳳妃萱早已拿翻了一般的雜記蓋住了臉,開口她語氣有些冷淡,似乎在耍着小脾氣,“放下吧,我現在沒有胃口。”
不知爲何,這樣喜怒無常的她,讓墨竹覺得有些心虛。
墨竹不敢多想,殷勤地在貴妃榻旁邊蹲下去,讨好地取笑她,“不會真是想念主子吃不知味吧?你吃不吃倒是無所謂,可千萬别餓了我家小主子,好嗎?”
若是放在平時,鳳妃萱或許會和她打鬧起來,但是今天,偏偏是這個時刻,她對墨竹很是煩躁,甚至有些厭惡。是的,她十分讨厭别人的窺視,或者說是監視。而她并不知道墨竹隻是巧合遇到的無意之舉,但就是這個巧合,從此成爲橫在她們之間的一道河流,即便日後墨竹再怎麽努力,也沒辦法輕易觸及對岸的她。
而且,這個偷聽不但觸犯了她的禁忌,更讓她覺得墨竹的行爲,是因爲受了趙煜琬的授意,真正讓她心塞的,是丈夫對她的防備和懷疑。或許,是她多心了,但是在這種本就屢不清頭緒的情況下,她沒辦法不去多想。
“我想靜靜,你先下去。”鳳妃萱突然拿開蓋在臉上的書,臉色有些溫怒,語氣也是極少有的命令。
墨竹委屈地眨了眨眼,卻還是因爲心虛,不敢正視她,悶悶地抱怨一聲,“怪不得人家都說,孕婦最是喜怒無常。奴婢這就去傳信給主子,讓他過來受這份閑氣好了。”
說完,她果真将手中的參湯擱下,轉身就快步離開。但是她卻不知道,這個傳信二字,卻如同火上澆油,越發加深了鳳妃萱的懷疑。
有些矛盾越演越烈,有些誤會,越說越深,不管是她和趙煜琬的夫妻之情,或是她和墨竹的朋友之誼。錯種複雜的情感和怨恨,千差萬别的欺騙和巧合,都會同時出現在你的生命之中,生生不息。
當晚,墨竹因爲賭氣也沒有再出現在别院的正房,隻是吩咐了别的丫鬟上前來伺候鳳妃萱。卻不知這一别,又是一個驚心動魄的輪回。
雖然隻是短短的兩日,但是足以讓墨竹無數次地想要拿一把刀子捅死自己。
而因爲有心事,在一個不怎麽熟悉的丫鬟的伺候下,鳳妃萱早早就躺到了床上,正好她也煩着,因而也不在意墨竹今晚的反常,她需要靜下來思考今日愁銳和她所說的話,到底要如何才能避開所有人的眼線,和司徒羽見面。
正當她有了初步的構想後,才發現自己腦力實在不夠用,才一下子就突然覺得眼皮莫名其妙地發沉,感覺到困得要命,昏昏沉沉地打了個哈欠,就睡死了過去。
沒有人知道這一夜發生了什麽事情,也沒有人知道,愁銳是如何被人暗算,鳳妃萱是如何憑空消失了的。
後半夜之後,西山别院,已經亂成了一團。當然,這些事情,還處在昏迷狀态的鳳妃萱,一無所知。
第二天早上醒來,鳳妃萱才悠悠轉醒,艱難地睜開雙眼,她覺得頭很痛很重,而全身的四肢也莫名奇妙的乏力就像她以前還在軍隊的時候,連夜負重跑了幾十公裏一樣,動彈不得。
可是,當她警覺地環顧四周,才發現視線所到之處,皆是陌生的景物,尤其是身下躺着的床,堅硬的陌生感,讓她一震,雙手本能地護住了她的肚子,直到感覺到裏面的小生命強而有力的跳動,她慌了的心神才稍稍歸位,而此時她的額頭已經冒出了一片細密的虛汗。
這絕對不是她昨晚睡下的地方,更不是住了多日已經熟悉了的西山别院。這是哪裏?又是誰給她下了**,帶到這裏來的?一想到未知的千萬種可能,鳳妃萱心中直發冷,但是向來堅韌沉着的她,在确認她目前身處的環境不太壞和豎耳傾聽外面靜若無人之後,很快便冷靜了下來。
可是她不敢大意,靜靜地躺着大約有半個時辰,她身上的力氣也恢複了不上,這才小心翼翼地翻身,下床。雪白的足踝放下,卻沒有觸碰到冰涼的地面,而是墊着的地毯,上面細心地擺放着一雙小巧玲珑的繡花鞋,正是她的尺碼。
鳳妃萱覺得有些莫名其妙,這樣的綁票,是不是太厚待了些兒?除了床闆有些硬她睡不習慣之外,這間屋裏的東西都很大方雅緻。如果不是對方用了那麽卑鄙的手段,她都以爲是來做客的。
竟然如此,她也不客氣,大方地穿上鞋子,整了整隻是有些皺的絲質睡衣,站了起來,環顧一周,這才推門出去。
門外刺眼的陽光折射進來,鳳妃萱眯着雙眸,很久才适應過來這白花花的光線,但眼圈裏停留的濃厚陰影,并沒有消失,她艱難地睜大眼睛,卻仍舊頭昏腦脹,一時不清門外的景象,隻是隐隐知道,太陽差不多到了頭頂,想來已經不是清晨,而快到晌午了。
她到底昏迷了多久?鳳妃萱扶着木門,邁着小步走了出來。
“夫人,您醒了。”一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鬟,一見鳳妃萱,便撒開腿飛快地跑了過來,伸手就過來扶鳳妃萱。
鳳妃萱戒備地甩開她的手,擡起眸子睨視着打量她一番,嚴厲又冷冽地問,“你是誰?我爲什麽會在這裏?”
“奴婢……”小丫鬟一凜,唯唯諾諾地正想開口自報姓名,卻又被不耐煩的鳳妃萱粗暴地打斷了話,“好了,我不想聽你啰嗦,告訴我你主人是誰?”
“夫人,這個……”小丫鬟清秀的臉蛋上顯得有幾分爲難的蒼白,也不知道是被吓着了還是不想也不敢善做主張把自家主人的信息透露出去,畢竟他們雖然看似禮儀相待,實際是變相的綁架。
鳳妃萱陰沉地盯着她,默不作聲卻突然冷冽地一笑,看的小丫鬟一陣哆嗦,不由自主地往身後退了幾步,但鳳妃萱沒有輕易放過她,而是步步緊逼,陰森森地質問,“不敢說?還是沒臉說啊?縮頭烏龜,你們有本事綁架老娘,怎麽沒臉出來見人了?”
等到小丫鬟被逼到了牆角,她的頭幾乎低到了地面上了,才敢木讷地勸解一句:“請請,夫人您稍安勿躁,公子說他晚些會過來……他、他還特地囑咐奴婢,不能惹惱了夫人,對、對身子不好……”
鳳妃萱柳眉緊蹙,聽到這樣的話,心底的不安更甚了,她雖然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但必定不是什麽普通人物,而且冒着大的風險請她過來,也絕不會是喝茶聊天這麽簡單。
單看眼前這個小丫鬟,雖然表面表現出一副膽戰心驚的表情,但眼底卻對鳳妃萱沒有半點懼意,而且她手上的繭子很明顯,和普通丫鬟的根本不一樣,并非幹粗活留下的,反而是長期握劍摩擦出來的。
鳳妃萱想到自己懷了身孕,體力也還沒恢複,她不敢冒險硬碰硬,現在的辦法,也隻能靜下心來尋找機會,智取了。
聽這小丫鬟稱他做公子,想來年紀不大,在京城能有點家底添置别院的青年男子實在數不勝數,但是和她有過接觸的,或者說能沾上邊的,卻又少之又少,即便她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會是誰。
趙煜琪?他的可能性最大,可是這個院子也太過簡陋了一些,和他身份不搭調不說,聽這個小丫鬟提起這個人的時候,眼底除了一些敬佩之外,看不出半點癡迷的表情,似乎也不符合趙煜琪到處沾花惹草的性子。
鳳妃萱面上不動聲色,甚至有些刁蠻的任性,指着小丫鬟的鼻子氣急敗壞地冷哼,“哼!這樣困住我,他還有理了不曾?說,他到底是誰?不然你以爲我真的不敢對你怎麽樣嗎?若是我受了傷或者出了什麽意外,你以爲你逃得掉嗎?”
“奴婢也不知公子是何人,這是他的一處别院。不過奴婢覺得他對夫人您并無惡意。夫人,請您不要爲難奴婢了。”小丫鬟這下似乎真的被吓住了,她一改方才的唯唯諾諾,雙膝一彎,噗咚的跪了下去,焦急地解釋。
“你會不知他是何人?開玩笑!”鳳妃萱居高臨下地盯着她,沒有給她半點喘息的機會,威逼道:“哼,那你總得見過他吧,說,他長什麽樣?”
小姑娘一滞,差點急哭了起來,“這個……奴婢真不能說……夫人您就稍安勿躁,早晚能見着的。”
額……這是什麽話,小丫鬟這是被逼急了嗎?還是她表達有誤,明明兇神惡煞的恨不得生煎活剝了那個混蛋的,怎麽被這小丫鬟這麽一說,倒好像她多麽迫不及待要見自己情郎了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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