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朝臣還沒來得及退出去,自然将趙煜珇兄弟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而趙煜琪這時也轉身來,十分嚴厲地警告,“趙煜琬,你最好祈禱父皇安然無恙,若有半點損失,不然你就是罪魁禍首。”
可是當事人趙煜琬卻絲毫不爲所動,他此刻已經有條不紊地将趙明誠平放到龍椅之上,單手扣着他的嘴,平順了他咳嗽的同時,一顆白色的藥物已經喂進了他的嘴裏。
趙煜琪一見,氣急敗壞,飛快打掉趙煜琬的手,失控地咆哮,“老七,你這是想幹什麽?真以爲自己是神醫了不曾,父皇的貴爲天子,是你可以随便爲藥的嗎?”
“隻怕太子爺多慮了,别忘了他也是臣弟的父皇,不止是你一個人的,在這樣的情況下傷害他,對我有什麽好處嗎?”見趙明誠的呼吸趨向平和,趙煜琬才站起來,冷淡地擡起眸子,問道。
趙煜琪最看不慣的就是他這一副冷清的表情,似乎不管什麽事情,都不能讓他爲之動容,他不悅地責問:“那你也不該自作主張給父皇喂藥,你憑什麽對自己的醫術這麽自信?”
“太子爺不懂醫術就不要亂說,若是不及時施救,父皇很可以咳血,隻怕到時神仙也救不回來,反正父皇吃了臣弟的丹藥現在已經沒事了,随便太子爺您怎麽說,臣弟這些日十分疲憊,想回府休息片刻,剩下的就交給太醫吧!”趙煜琬無所謂地抿嘴冷笑一下,轉身就要離開。
趙煜琪暴跳如雷,蠻不講理地擋住了他的去路,“你站住,現在父皇沒醒,太醫也沒到,誰敢說沒事了?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你便以爲回府便能推卸責任嗎?”
“哈哈……太子爺您這是開玩笑嗎?”趙煜琬俊美緊蹙成一團,見他如此喪失理智的表情,竟覺得十分可笑,卻又有些無語。
趙煜琪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太過激怒,不,應該說是嫉妒,自己的情緒已經頻臨奔潰的地步,這幾日來的打擊,早已超過他這二十多年來可以承受的範圍,林家謀反倒台,明日處斬,自己的母後被困在清修廟,早已沒有了昔日的風光,而他,從此孤身一人奮戰,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沒有了依靠,沒有了寄托,他甚至不知道要如何從這也的陰影中走出來。
他覺得自己被抛棄了,最新被那個對他寵愛有加的父皇抛棄,再被将他捧到天上的林家出賣了,而現在,唯一對他始終如一的母後,卻也因爲他因爲林家,一無所有了。
未來,一片慘淡,甚至連皇位,都已經搖搖可危,或許再也不屬于他的了。可是,他如何能咽得下這一口氣呢?
“太子……”趙明誠呼吸平穩之後,經過短時間的昏迷,顯然此刻已經醒過來,對于趙煜琪後面說所的話,他倒是聽得一清二楚。
不禁有些心疼,終究都是他的兒子,他可以無能,卻不能昏庸。
“父皇,您醒了?還覺得哪裏不舒服嗎?太醫馬上就來了。”趙煜琪聽到了那一聲滿是父愛的呼喚,猛地一怔,回過神來,撲上前去。
趙明誠虛弱地籲了一口氣,輕搖頭,“讓太醫過會再來,朕現在已無大礙,太子,你不應該如此責怪自家弟兄,他一心都是爲了朕,爲了你啊!”
“父皇,兒臣也是按規矩來,老七他實在不懂事……”
趙明誠一怒,坐了起來,“胡說,不懂事的人是你,按規矩來,難道爲了規矩,你就眼睜睜看着朕咳死不曾,混賬東西。”
“兒臣不敢!”趙煜琪心底大寒,雙腿一曲,跪了下去。
“父皇息怒。”趙煜珇和趙煜璘誠惶誠恐,紛紛跟着跪了下去。唯有趙煜琬,依舊背對着他們,沒人看到他嘴角泛起的冷笑,自顧自擡腳離開。
趙明誠看在眼裏,卻沒有開口阻止。而是繼續喝訴趙煜琪,“不敢?你有什麽不敢的?要說不懂事,你的幾個兄弟,沒有一個比得起你!當日爲了一個女子,差點将整個京城都給你掀了,現在還導緻兄弟反目成仇。你當時是怎麽答應朕的?朕雖無能,卻不昏庸,雙目也明着,别以爲什麽事情都能瞞得住朕。”
“兒臣不敢。”趙煜琪沒有否認,卻也沒有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
趙明誠歎了一口氣,對趙煜珇兄弟道:“老七已經回府了,朕現在也暫無大礙,老三、老四,你倆也先退下吧,朕有事要和太子說。”
“那兒臣先行告退。”說到這樣的話題,趙煜珇也不想再逗留下去,一來有些偏袒實在讓人心塞,二來皇帝教訓太子,他們在場誰都不好下台。
而且任是誰都能看出來,趙明誠對太子的疼愛和寄托,并非他們這些兒子能比拟的,即便是趙煜琬,也不能。所以,根本沒什麽好計較的了。
偌大的長興宮,就隻剩下父子倆人。
趙明誠語長心重,“琪兒,父皇知道,林家的事情對你打擊很大,但是你要看清楚事情的真相,成帝皇者,最忌諱感情用事啊!父皇沒多少日子了,這一輩子昏昏碌碌,自來都是你們兄弟替朕這個皇帝操勞,父皇卻甚少爲你們做過一件真正意義上的事情,這一次,父皇也是趁着還有一口氣,替你日後登基肅清了道路,林家真的不值得同情。”
“父皇,兒臣知道……”趙煜琪低下頭,哽咽不止。這些日子以來的無助,又有誰能夠理解他呢?這句話,是證明,他的父皇并沒有抛棄他,未曾有過取而代之的意思嗎?
“你也不要怪老七,是父皇求他出手的,不然以他的性子,他又怎麽會勞心勞力插手這些事情呢?當然,鏟除林家,也是爲他母妃報了仇啊!終究是父皇對不起他母子。琪兒,你不能心生怨恨呐,父皇也從未有過要将他或者其他兄弟取代你的意思。父皇隻是想讓他在朝中有一席之地,不管他日後怎麽惹了你,都不要輕易置他于死地,你明白嗎?”
對于自己的良苦用心,趙明誠歎息不止,“老七他似他母妃,有着非人的驚世才華,隻要你能善加利用,對我靖國江山必然是大有好處的,父皇别無他求,隻要你們兄弟和睦,治理好國家,便是死也瞑目了。”
但是,趙煜琪聽了這番掏心挖肺的話,竟沒有半點感動,他微微抿嘴,在心底冷笑不已,“父皇難道就從未懷疑過他有争權奪位之心嗎?”
“誰都有可能有,偏偏他不可能,你可知以他的能力,他若想要,别說靖國江山他唾手可得,就是整個苗疆和北塞,也遲早是他的囊中之物。知子莫若父,他的心并不在皇位之上,也正如此,朕才肯答應他娶那個女子,并保證不會傷害她或者追究她的過錯。太子啊,不要再因爲一個女人,傷了兄弟之情啊!有這麽一個有才能的臣弟不用,偏要和他作對,你不是腦子生鏽了嗎?”趙明誠重重地喘了一口氣,目光中滿是恨鐵不成鋼的黯然。
趙煜琪薄涼的唇邊微微張開,一時不知道如何回應,他想說,已經太遲了,他還想說,這話要是擱在以前,他信,誰都有可能和他争權奪位,唯有他七弟不可能。可是現在,經曆過這麽多事,他不會再相信任何一個人了,包括他父皇。
已經太遲了,他這一次的出手,足以讓他們最後一絲兄弟情義消滅殆盡,剩下的隻有你死我活的角逐之争,當然,這些話,他沒有必要再和趙明誠說了。
何況,趙煜琬的爲人,又有誰,真正能了解得了他呢?相信鳳妃萱,也未必能看得透他的深沉。所以,他不能不防。
而此時,皇宮門口不遠處,趙煜琬剛出來,還沒來得及上馬車,幽芯便神色匆匆地趕了過來。有什麽事情,竟然要她親自來禀報?趙煜琬遠遠看着她,便疑惑地停下了腳步,等她走近。
“主子,不好了。京城……”幽芯喘了一口氣,警惕地環顧一下四周,見後面不遠處趙煜珇和趙煜璘兩位王爺也走了出來,到嘴邊的說話就戛然而止。
趙煜琬微微側頭,了然地颔首,率先踏上了馬車,對明顯比往日要焦慮的幽芯道:“先上車,邊走邊說。”
誰知幽芯還沒來得及上車,趙煜璘便笑嘻嘻地飛身過來,流氓一般拽着幽芯的衣袖,“哎,七弟好豔福啊,不止新娶的王妃美麗不可方物,就連身邊伺候的小小丫鬟,都如此容色過人,真是羨慕煞四哥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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