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扇門的人,平時在蕭空圖嚴格的管轄之下,是極其本分和恪守法規的,在查案的時候,即便是面對尋常老百姓,他們也不會輕易欺壓,或者通過武力粗暴解決一些矛盾。更别說,現在他們面對的是當今皇後的嫡母,太子爺的外祖母,還是一個七旬老人,讓他們如何敢輕舉妄動?
面對這樣的情況,蕭空圖也是一個頭兩個大,他謙遜又敬重地走到林老夫人的面前,勸道:“這……老夫人,這是公事公辦,還請您莫要爲難晚輩。”
“你們休想再碰老婆子我的東西,滾出去,都給我滾……不然,我現在就死在你們面前,我倒要看看,你們仗着人多勢衆逼死我這個老家夥,要怎麽從這裏走出去,又要怎麽面對當今皇後娘娘和黎民百姓。”林老夫人管家多年,其威信和手段自然都不是蓋的,這一下竟不知如何就從林池墨手中抽出了她的軟劍,橫在自己的脖子上。
“母親,兒子不孝……”見自己年邁的母親,竟然爲了他不惜搭上了性命來威脅,林國光不禁老淚橫流。但是,離得最近,還會武功的林池墨,卻眼睜睜地看着軟劍被自己的祖母抽走,非但沒有出手阻止,即便是現在老夫人危在旦夕,她仍舊沒有半點驚怕擔憂的表現。
敢情是一家人合起來唱戲,将老人家推出來,用死來威脅。這倒是符合婦人的作爲,一哭二鬧三上吊吧?
果然如此,冷最就猜到這個密室即便已經被打開,也不會這麽輕易進得去。這種時刻,六扇門若是來個硬碰硬似乎不大可能,畢竟這位老人家可不是開玩笑的,那把劍被她橫在自己的脖子上,沒有半點猶豫,若能保得子孫,似乎死對她來說根本就是一種榮耀,是她生命最後一筆絢麗的色彩。
冷最此刻才回想起來,趙煜琬當初吩咐他說的最後一番後,此刻就可以派上用場了。
“今早卑職前來貴府之前,我家主子曾托卑職給林老夫人帶一句話,當時還不明白這話是何意,現在見老夫人如此,才想起來,實在是罪過。”冷最緊蹙眉頭,似乎沉吟了片刻,才開口。
“什麽話?”林老夫人和林國光幾乎是異口同聲。
冷最扼緊林國光的手,向林老夫人的方向,微微颔首,算是行禮,轉而滿臉沉重地道:“我家主子說,老夫人萬壽無疆,必定體驗過什麽是生離,什麽是死别,更知道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滋味和苦楚,失而複得的東西,想必不會再希望嘗試一次失去吧?”
林老夫人一凜,佝偻的背脊突然僵硬又筆直,她幹巴又慘白的唇不由自主地顫抖,“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白發人送黑發人,她這一生,唯一一次,唯獨那麽一次!她最爲寶貝的女兒,林家嫡長女的死,是她一生的痛。
可是,趙七他,這是什麽意思?戳她的傷疤?還是說,失而複得,不希望再嘗試一次,是别有它意?
“我家主子說,有句話叫‘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您老人家會明白的。”其實冷最也不是很明白這到底是何意,但是他卻真的如同趙煜琬所說,每一句話都像是事前排練好的,竟然預測得分毫不差。
他的主子,是神,不是人啊!
“哐啷”的一聲,橫在林老夫人脖子上的劍被她無力地摔落地,她再也顧不上什麽暗室,竟然微微顫顫地扶着拐杖,形容枯槁的面容異常猙獰,旁若無人地一步一步走到冷最的面前,聲音幹澀沙啞,“他到底知道了什麽?帶我去見他。”
“母親!”林國光因爲被冷最用内力壓制住,已經極度憤怒和痛恨,此刻見自己的母親,竟然不顧整個林家的生死安危,爲了一句牛頭不搭馬嘴的話,被一個狗奴才牽着鼻子走,怒火焚心,恨不得破口大罵。
可是,林老夫人對他的話仿若未聞,隻是死死地盯着冷最,等待着他的答案。但是趙煜琬給他安排的話一句全部說完,冷最現在也不知道如何應對這個執拗的老人家。因而,隻能敷衍地點了點頭,繼續僵着臉,默默地等待最後的結果。
“祖母……”林池墨沒想到情況會突然發生了轉變,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僅僅因爲趙煜琬托他臨時說的一番莫名其妙的話?沒了林老夫人的幹瘦的身體遮擋,暗室的小門已經袒露在六扇門捕快的眼前,林池墨急中生智,迅速撿起地下的劍,想要效仿林老夫人以性命威脅,可是,蕭空圖當看笑話一樣看着她,單手一揚就将她的劍大落。
林老夫人那樣倚老賣老,那叫氣勢,這小妮子還以爲自己郡主的身份很了不起?他可沒心思和她玩過家家的遊戲。蕭空圖粗粗地啜了一口氣,對手下示意,果斷地開口,“你将郡主看好了,其他人全部給我進去搜。”
“是。”一聲令下,六扇門的人統一領命,被點了命的捕快二話不說将林池墨控制住,其他人站成一排,前面的人迅速點亮了一旁的蠟燭,往前面帶路。蕭空圖也準備親自下去,緊随其後。
林池墨悲憤地揚手,毫不猶豫往攔住她的捕快臉上扇了一巴掌,怒吼,“呸,你這個狗奴才,連本郡主你也敢碰?”
那捕快雖然不忿,卻也沒有還手,而是在蕭空圖的示意下,強硬地将失控得像個潑婦的林池墨扣押了起來,順便點住了她的啞穴。
林國光面如死灰,他如同一頭被逼到窮途的猛獸,絕望卻毒辣地盯着蕭空圖,失聲大笑,“哈哈……蕭空圖,你的人若敢進去,老夫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别忘了,老夫的二弟,還在軍營之中,林家出事,他會坐視不理嗎?你們都得死,趙明誠這個老淫賊更該死……”
蕭空圖一愣,着實停下了腳步,有些可悲地看着發狂的林國光,裏面還沒搜呢,他就不打自招了?破口大罵皇帝是老淫賊?但是這一句,就足以置他于死地了。
不過如果沒有趙煜琪提前的叮囑,他此時此刻一定會因爲林國光的話而猶豫不決的。情況有變,誰又猜測得到,這林老夫人房裏還有一個密室藏着重要的罪證呢?
也不知道,趙煜琪給他的提點,到底是對還是錯。林家的落馬,影響最大的人,便是當今太子。雖然外戚獨大對他日後掌權有些障礙,但也好過現在背後勢力全被一網打盡。
看着失魂落魄的林老夫人,看着不知悔改的林國光,再看看自以爲是的林池墨,和躲在角落那些養尊處優、尖酸刻薄的妻妾兒女,蕭空圖心裏一時特别不是滋味,不知是悲是喜,他沒有再親自進去密室,也沒有告訴林國光林家已經無力回天的真相。
不過一盞茶功夫,最先拿着火把進去的鬼捕從未有過的驚慌失措,他像是見了鬼一樣飛快地火速沖出來,雙膝跪到蕭空圖的面前,“門主,不好了,裏面裏面……”
林國光雙目充血,他陰森森地冷笑起來,似乎遇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值得他開懷大笑。
“裏面有什麽,但說無妨。”蕭空圖看林國光的神态不對,他趕緊按住挂在腰間的劍,強烈的危機感讓他不得已時時刻刻保持高度警惕,走到了這一步,小命實在要緊,唯恐一不小心,林府養着的殺手會釜底抽薪,來個你死我活的血拼。
“啓禀門主,裏面不僅僅是一個暗室,還有地牢和不知通往何處的暗道,卑職等一路查看,裏面存有無數的黃金珠寶,堪比國庫,還有大量兵器武器,單是弓箭就上千直,另外,還有,還有……”最後一句,他不敢說出來,那實在是太大逆不道了。
地道?金庫?兵器?蕭空圖聽罷大驚失色,猛倒抽了一口冷氣,不敢置信地失聲低吼,“還有什麽?說!”
冷最也暗暗發寒,他同樣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眸,僵硬的嘴角直發抽,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平靜下來。
這裏面的東西,不會是主子早已知道的了吧?天啊,林家赤果果的是要謀反啊!這麽膽大包天地在天子眼皮底下,暗藏這麽多兵器,金銀,實在是讓人汗顔。
“還有,龍龍,龍袍……”被蕭空圖一吼,本就驚魂未定的鬼捕費勁地說出了更爲驚天動地的話。
龍袍?林國光,你他娘的也太大膽了吧,想做皇帝想瘋了嗎?龍袍都做好了,難道不是每天晚上穿着睡覺?蕭空圖真想破口大罵,操蛋的,這麽倒黴的事情,就專門給他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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