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放心,沒事了,兒子又沒犯事,何罪之有?蕭門主至少來問問您一些事情,很快就沒事了。”林國光加快一步走上來,坐到林老夫人的床邊,緊握着她枯骨般的手,俨然一個大孝子。
林老夫人輕歎,老眼昏花的雙眼藏不住的精明,“所以爲娘才說是災難啊,天災人禍是躲不過的,咱們吉人自有天相,也不知皇後娘娘何時能出宮,再看老婆子我一眼……”
說着,她突然對遠遠站在觀音金身旁邊的冷最招了招手,“這位蕭門主,老婆子認得,隻是哪位小夥子是誰啊?你可以走進一點,老婆子眼睛不好使,看不清楚你是誰。”
“卑職不敢,怕沖撞老夫人和各位小姐,如此便好。”冷最微微躬身,算是謝絕。
而正好此時,蕭空圖也不想再耽擱時間,他半蹲下身,将手中的紫檀木匣遞到老夫人的面前,無意間幫冷最解了圍,他謹言慎行地問道:“老夫人,您可認得這是誰的匣子?”
“自然是認得,這不就是光兒前些日子孝敬老婆子我的嗎?咦,今日我丫鬟還說不見了,怎麽,轉眼到你的手了去了?”老人家顯然地吃了一驚,勉強地坐起來,不敢置信地接過那個木匣子,略顯慌張地和林國光對視一下。
但母子倆顯然心有靈犀,很快便将眼中的暗光隐了下去。
林國光越發孝順地安慰,“母親不必擔心,咱們府裏進了人,将您的匣子順走後便将一些僞造的書信放進去,想要污蔑兒子。想必皇上也是受了這些人的蠱惑,才會有今日之事,所以母親您好好想想,這個匣子是何時不見的?這兩日可有誰進來過您的房中?”
林老夫人微微發怔,轉而像是變了一個人,擺出了往日最爲尊貴且嚴厲後院女主人的姿态,厲聲對着門外的丫鬟吼道:“蕊兒,進來和蕭門主說說,這個匣子不翼而飛,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被稱爲蕊兒的丫鬟,本是一直守候在門外,此時聽到呼喚,突然一驚,膽戰心驚地縮了縮脖子,硬着頭皮溫順地走了過來。隻是這麽一個安分守己的一個丫鬟,誰也沒有注意到,當她剛要越過冷最,從他身邊擦身而過的時候,不知哪裏飛快地投來一個石子重重地打在她的膝蓋上,令她的腿迅速地一麻,直接站立不穩,竟然朝着冷最的方向撲倒過去。
“啊……”蕊兒本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丫鬟,她年紀小隻是負責老夫人的梳妝打扮,根本沒有見過什麽世面,不必說膽子就更小了,此刻這一驚悚的一幕,簡直就要了她的命,可是她根本沒辦法阻擋身子的下落,隻能瞪大眼睛,失聲叫喊,衆目睽睽之下,眼看就要将冷最這樣一個像冰山似的男人撲倒在地。
隻是,沒這麽簡單。如果冷最輕易被撲倒,那不過就是一場鬧劇而已,衆人最多隻會喝訴幾句那個冒失的小丫鬟,便會揭過了。
可是冷最偏偏不是一個尋常的男子,更不是普通的家仆,他内力深厚,在面對外力攻擊的時刻,他顯然是出自本能的伸手想要将人打飛,但又突然想起對方根本不會武功,說時遲那時快,他及時收手接着了那個丫鬟,但卻由于事前沒有防備,繞是他定力十足,也難以抵擋被瞬間的沖擊裏撞得身體往後傾倒。
而又正巧的是,他的側邊是一尊觀音金身,倒下去的時候,他的右肩不偏不倚,撞向了觀音佛像的頭,似乎有什麽東西扭動了一下。
“轟隆”的一聲,府内的牆壁突然打開,一間幽暗的密室出現在衆人的眼中,現場每一個人早已目瞪口呆。尤其是一直心驚膽戰的林國光瘋了似得站起來,以驚人的速度沖過去,單手扣住了觀音雕像。
顯然,那個觀音就是密室的機關所在,而這間密室,必有見不得人的勾當,正直抄家搜查罪證之際,有個這麽隐秘的密室,确實難逃其咎,但這樣隐秘的密室竟然這樣出現在人眼前,又實在讓人匪夷所思。看林國光這樣慌張的神色舉止,便足以證明,這裏大有文章。
這一切都像是有人暗中安排好的一樣,似乎從匣子不翼而飛開始,到現在的每一步,都有人在背後操作着,隻是真的有人能如此步步精算,連每個人的言行舉止都能預先算計得一清二楚嗎?
蕭空圖第一時間猛地擡頭審視地盯着冷最,可是他卻發現他也是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看着自己的手臂,又看看對面的暗室,驚訝的臉容根本不是裝出來的。
難道,真的是無意之舉?暗室裏面到底隐藏了什麽東西,蕭空圖目前還不得而知,但是必定不止是尋常的金銀珠寶,搞不好就是皇上要搜查的罪證。
看來,是天意啊!
冷最迅速反應過來,将依舊壓在他身上早已魂飛魄散的丫鬟無情地推到一邊,及時出手抓住了林國光的手臂,阻擋了他要按下機關的意圖,冷眼盯着他,悶悶地道:“想不到老夫人的房裏還有一間這麽精緻的密室,實在是巧奪天工,國舅爺不應該請蕭門主等人參觀一下,至少得走個過場,又何必急着把它關上,搞不好落人口實呢?”
臉色早已蠟黃的林老夫人再也躺不住,她費力地坐了起來,一把抓起床頭的拐杖,指着冷最,疾言厲色地破口喝訴,“好你一個滑頭小子,看你堂堂正正一表人才,現在竟然算計到老婆子我的房裏來了?這是老婆子我藏嫁妝的暗室,怎麽,你等還想抄我一個老婆子的家底不成?”
“老夫人多慮了,卑職不過是随口一說,要怎麽做還得看蕭門主的。”冷最聽罷,面癱一樣的俊臉有些無辜,卻不曾再開口解釋,因爲和一個情緒激動的老夫人根本說不出道理來,何況這件事是蕭空圖的事,與他無關。
隻是,他有必要提醒蕭空圖一下,不要以公徇私,在衆目睽睽之下,做出讓百姓寒心的事情來,過場還是要走的。
但是這個過場一旦踏出第一步,那麽林家所有的肮髒,便赤果果的暴露在世人的面前,紙是永遠包不住火的,冷最有足夠的理由相信,蕭空圖不會,也不敢就此讓林國光把機關按下,将暗室裏的秘密永遠封存下去。因爲,他有着極其強烈的個人英雄主意和民族的大義,這一切促使他不會輕易将自己豎立起來的形象,毀于一旦。
當然,這也是趙煜琬早已掐準的蕭空圖的弱點之一。
冷最現在終于明白自家主子的最終目的了,原來之前讓他拿了林老婦人的木匣子裝着僞造的信件,藏到林國光書房裏,輕而易舉地讓六扇門的人搜出來,不過是抛磚引玉,現在這一出才是重頭戲。
而整件事情布置的如此周密,又進展的如此順利,得益于他這個牽繩子的人不錯,但一切都在趙煜琬的算計之中。
雖然最初他也不知道尋找機會推開這尊觀音雕像到底所爲何意,但是他卻知道照做是絕對不會有錯的,果然,暗室出現了,那麽真正緻命的罪證,還遠嗎?
到此,他不能不佩服自家主子的深謀遠慮,如此強大又周密的行事布局,即便根本不用現身,便能面面俱到,滴水不漏,簡直讓人五體投地。
說真的,他十分期待裏面到底是什麽樣的驚喜。
蕭空圖暗暗地橫了林國光一眼,在責怪他愚蠢的同時,也莫名其妙得感到一絲痛快,畢竟他沒有和林國光勾結,如果有足夠的證據,給林家這個大老虎緻命一擊,卻又不會挑起戰争,那他真的是要拍手稱快了。顯然,暗室這件事,是出乎意料的,估計趙煜琪也想不到會來這麽一茬。
什麽叫人算不如天算啊?
“來人,進去密室搜,若再找不出什麽東西來,咱們就撤,回去給皇上複命。”蕭空圖也不想再看這些心懷鬼胎的人的神色,他單手一揚,笨重的六扇門特質鐵甲讓他展現得極其靈活,卻又不失豪邁的氣勢。
“是。”之前已經搜查過的那一批捕快迅速領命,魚貫而入,直接往打開的暗室小門邁步而來。
林國光的手此時依舊被冷最死死扼住,他聽了蕭空圖的話,直接面如死灰,威霸官場多年,素來老謀深算,意氣風發,做事更是手段殘忍的他,似乎瞬間蒼老了十幾歲,冷最注意到他眼底流露出來的絕望,裏面有種魚死網破的沖動。
冷最不禁有些心驚,唯恐他在最爲關鍵的時刻,做出什麽驚天動地的事情來,因而更不敢輕易再放開他的手臂,也正好借着這樣的機會将他完全控制住。林國光一個文官,隻懂養身之道,自然不比他們這些自小就培養出來的暗衛,根本不費吹灰之力便将他控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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