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先别急,老奴覺得會不會是皇上一時糊塗受人蠱惑了,才和咱們開個玩笑?”張正權畢竟還是老辣一些,他從一開始的驚恐過後,瞬間就冷靜下來,安慰趙煜琪的同時,也做好了出謀劃策的準備。
“是,他是受人蠱惑了。但張正權你想想,六扇門距離林家和太子府的距離相差無幾,消息既然已經傳到本宮這那便證明早已傳到了林家,可是至今尚未有任何動靜,足以見得林家也是措手不及。隻怕此事他已謀劃已久,準備好了萬全之策,并非一時糊塗。甚至連本宮,也被他瞞得實在是嚴密。”趙煜琪心如刀絞,相比起林家的危機,他更悲痛的是,從小就将他當作驕傲的趙明誠,竟然不信任他了,這樣的打擊,比當面捅他一刀,還要難受。
而且,事關林家,也就是觸及了他背後的靠山和力量,讓他覺得十分不安,極度的危機感,重新提醒了他,那個垂手可及的皇位,開始搖擺不定了。
不,林家不能出事,至少現在不能。但是,皇令下來,除非林家的罪證都是假的,即便搜捕,也查不出一個所以然來,要不然,絕對難逃其咎。
所以,他必須要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來。
“殿下說的那個人,莫不是七王爺?這件事,連太子爺您都沒有收到一點風聲,更别說朝中大臣,可是他卻似乎早已了然于胸,甚至有恃無恐地吩咐老奴回來提醒殿下,不,說是提醒還不如說是挑釁……”說到這,張正權倒抽了一口冷氣,“主子,請恕老奴直言,咱們都小看了這位仙人般的七王爺,看來他才是隐藏的最深的敵人呐!”
這句話趙煜琪何須他來提點?或許他自小養尊處優,太過于單純,但并不代表他傻。之前的恣意妄爲,是因爲他有足夠的揮霍資本,還有足夠強大的信任和依仗,至少他是下一代帝皇的不二人選。
但現在,卻沒有這麽簡單了。老七的目的已經漸露頭角,在弱肉強食的當下,真正的危急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若再不冷靜下來,屏蔽掉那顆高傲不可一世,且浮躁并仁慈的心。那終有一日會全盤皆輸,一無所有。
隻要知道,真正的敵人是誰,就好辦了!從此刻起,才是他們奪嫡之争的真正的角逐。林家的大案,是他和老七這種貌合神離關系的結束,也代表着他們之間鬥争的開始。
趙煜琪狹長的鳳眼此刻泛着幽幽的暗光,他冷笑道:“張正權,别亂了手腳,這樣隻會讓敵人得意。去書房,本宮幾件事情要和你商量。”
相對于他不同往日的沉着冷靜,張正權略表驚訝,但是他更多的卻是欣慰,或許經曆過這件事,他的殿下,才真正地成長爲一代皇者。
因而,他激動地抹了一把老淚,卻十分恭敬地躬身跟着趙煜琪的腳步,往書房走去。書房是最爲機密的地方,四處設着暗衛守護,門口都有護衛把守,尋常人等是絕對不能輕易靠近的,所以商議正事,唯有書房最爲保密。
一貫低眉順眼站在門口多時的滢玫見此,隻能默默地退了下去。但是并沒有人注意到,她去的地方,卻是太子府的後院,尤怡夫人的院子。
太子府裏有内鬼,但盡管星明等人查了多時,卻不過是揪出幾個沒用的小喽羅,要麽是皇後安插進來的眼線,要麽是其他官員家的夫人小姐爲了嫁進太子府,買通的丫鬟太監,但對于真正的奸細卻依舊毫無頭緒。所以,趙煜琪每一次議事都極其謹慎。
書房内,張正權臉色從未有過的嚴肅,在趙煜琪剛走到書桌前,還沒開始吩咐,他便了然地走去研磨。
趙煜琪也不準備說話,而是先直接下筆,洋洋灑灑幾行字,便足以表達他要表達的意思,張正權雖然看得清楚,隻是他不明白此爲何意,“殿下,這是?”
“不必多問,本宮現在有三件至關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辦的,其一,這封信務必親自交到蕭空圖的手,他看了以後會知道怎麽辦的,林家這件事,本宮不出面了,免得百姓指責本宮徇私枉法!”
張正權義憤填膺,“不會的,殿下,老奴倒要看看誰這麽大膽敢指責太子爺……”
“本宮都明白的事情,張正權你隻怕不會看不透吧?京中百姓對林家嚣張跋扈、以權謀私的行爲早有不滿。要知道世人對大奸大惡之事,本就沒有什麽标準,他們隻會跟風随流,人雲亦雲,尤其是現在連皇帝都下了聖旨,就是鐵闆上的事情了,本宮若出面阻止,定會引起民憤。倒不如明着撒手不管來得合适,暗地裏操作。”
說着,趙煜琪竟然幽幽地長歎一口氣,繼續道:“隻要六扇門抄家搜不出有力的證據來,就暫且過了這一關。如此一來,就要看蕭空圖的了,希望這封信能對他起一點作用。隻不過,老七既然能如此信心十足,也必定早有應對之策,隻怕終究是難逃一劫。”
張正權謹慎且嚴肅地接過信封,放入懷中,說道:“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咱們也隻是被七王爺打了個措手不及,若是有了殿下相助,林家這顆百年老樹,根基深厚,枝葉繁華,未必輕易能撼動得了。何況,老奴以爲,林家能被如此打擊一番,對以後殿下登基掌權,也未必是一件壞事。”
誰知,趙煜琪沉聲喝訴,“住口,有些話得放在心裏面爛掉,尤其是在母後面前,你也位高權重的老人了,難道這點道理還不懂嗎?”
張正權老實打了自己一個耳光,正色道:“哎,您看老奴這嘴,真是該死。不過殿下放心,這話也就在這裏說說,老奴又豈是不懂事,敢磨嘴皮子到處亂說呢?”
“行了,咱們得抓緊時間,其二,你出去之後,立即派人進宮,先安撫母後的情緒,最好能讓馮太醫給她開幾副安神藥,睡一個好覺,至于其他事,也不必讓她知道太多了。”趙煜琪揚手打斷了他的話,陰柔的臉容是從未有過的冷峻和果斷。
在林鳳紊昏迷的那段時間,其實他早已經接管了她的勢力,當然也包括她的人,隻是,爲了不讓她防備過深或者搞得母子關系不好,他沒有做得太明顯,在她醒來之後,便暫時不管,沒想到就是這樣讓她昨天差點要了鳳妃萱的命。
所以,趙煜琪也是悔不當初,自然也計較不了這麽多了,畢竟他的這個母後,并不是尋常婦人可以比拟的,她的殘忍幾乎接近扭曲。
“老奴遵命。不知這其三可是殿下要進宮面聖?”張正權顯然是嚴正以待,早有準備。可是這一次,他确實猜錯了。
趙煜琪沉吟着搖了搖頭,“不,父皇既然已經決定的事情,還瞞住了所有的人,便必定不會這麽輕易改變主意,何況君無戲言,他雖碌碌無爲,卻也并非真的昏庸無能,尤其是晚年,他能如此冒險必定是想留下點什麽。此時本宮若去見他,見不到他不說,隻怕會适得其反。”
“這……”張正權聽罷,一時不知如何安慰。
趙明誠确實老了,很多事情力不從心,加上身體每況日下,雖然是開國高祖,卻隻是借着前輩的打開的基礎,功臣擁護才有了今日的地位,隻是這一生,除了一個靖高祖的名号,他可以說是一事無成,就連休養生息、定國安民也難以做到。
其實政事處理不好,這并不是說他這個人如何愚蠢,而是因爲他根本不适合當皇帝。相反,他卻是情場高手,不過,或許也是他前世修來的福分,遇上的女子都是才貌雙全、風化絕對,冰雪聰明雖不敢說,但絕對不是善茬,不管是趙煜琬的親母謝扶絮,或者是皇後林鳳紊。
生的幾個兒女,更是人中龍鳳,爲他分擔了不少國事煩憂,趙煜琪更是從幼年便參與朝廷政事,即便是曆來放蕩不羁、無所作爲的趙煜琬,也有意無意的平定了不少江湖破事。而其他的王爺、公主更是不必說,除了趙煜璘有些窮奢極欲之外,沒有一個是昏庸無能之輩。
曆來父親都希望兒女青出于藍勝于藍,而他之前似乎也是如此,但今天這事似乎有些難以解釋了。難道真的如太子爺所說,他是想老年來這麽一戰,名垂青史?
但是,這樣難道他這不是默認了四子奪嫡的行爲嗎?甚至有了廢長立幼之心?别人不知道,但是作爲太監多年的張正權卻是知道不少昔日皇宮内的秘史,趙明誠對七王爺的生母謝扶絮的寵愛,那就是空前絕後,絕無僅有的。那個時候,用帝皇專寵來形容根本不爲過,何況謝扶絮這個女子,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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