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怔,眼底的一閃而過的探究,卻最終化爲無奈地歎氣,然後果然乖乖地像昨晚那樣含了一口水,在她背後側着躺了下來,将她掰過來,捏起她的下巴,吻下去,一點點喂進她的嘴裏,又是糾纏了好一會兒,他才艱難地放開她,“唉,你說什麽就什麽,隻是你昨夜燒了一夜,喝些清淡的粥,再乖乖地再睡會吧。”
鳳妃萱這才算滿足,但是聽到他說粥,卻堅決地搖頭,“我不想吃,嘴巴是真的好痛,也沒什麽胃口。就想睡覺。”
也不知是因爲懷孕的原因,還是昨日被林鳳紊踹幾腳,加上發燒,她現在雖然已經清醒了過來,但也渾身乏力,背後更像是被人砍了幾刀一樣,一動就疼得要命,臉上的腫也沒消,方才醒來就惱着到不在意,現在安靜了下來,她竟覺得難受死了,趴在他的懷中,才說着話,不到一秒鍾,果真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趙煜琬摟緊她無奈地歎了口氣,她懷孕确實反應有些激烈,聽墨竹說,她之前就有嘔吐的現象了,隻是她們都是缺乏經驗的,又不懂醫術,并沒有想到這方面來。所以,他想應該找個有經驗的老嬷嬷來照顧她才行了。
見她睡着了,也不忍心在打擾,就這樣抱着她,聞着她均勻的呼吸,竟然覺得一切都安靜了下來,他眼皮也開始變得沉重,昨晚折騰了一夜,再加上方才爲了解除她的懷疑,費盡心思地應對,繞是他精力旺盛也耐不住覺得有些疲憊。在墨竹送了安胎藥過來溫着之後,他也放下了所有的戒備,摟緊她,心滿意足地安睡。
也不知是自我安慰還是來源于他内心深處的強大掌控能力,他根本沒有将鳳妃萱夢裏的這個小插曲放在心裏,所以,他并不知道的是,很多事情已經在微妙得發生了變化,這其中當然也包括積少成多的疑點和矛盾。
鳳妃萱并非頭腦簡單的傻子,她之所以這麽輕易相信他的話,大多是因爲她的思緒已經被感情所控制,除了不願意深究,她甚至近似盲目地将一切關于他的不合理和無從解釋的地方過濾掉,剩下的就是他怎麽看都是完美的丈夫,完美的父親。
何況,在太子府哪場賭博中,銅面人和趙煜琬、趙煜琪同時出現的一幕早已深入她的心中,所以在潛意識裏面,銅面人不會是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所以,她一直堅信,夢裏的情景就是一個笑話,簡直是太過荒謬了。
但是有些東西,總耐不過真相的研磨,你越是掩蓋,越是拒絕,它越是頑強不屈地呈現在你的面前,終有一日會血淋淋地剝開那虛僞的外殼,以一種絕美又悲切的姿态,呈現在世人的眼中。
但是此時,他們相擁而眠,就是一對尋常的恩愛夫妻,一對足以讓世人羨慕不已的神仙眷侶。
而相比這裏的溫馨,外面卻已經因爲六扇門一大早接到滾燙的聖旨而鬧得沸沸揚揚,林家的三十六條罪證才宣讀完,便在整個京城引起的軒然大波。
就連蕭空圖也不敢相信,老皇帝趙明誠竟然暗地了來這麽一刀,此事牽連影響之大、牽連之廣,隻怕是大靖王朝建國以來,最爲空前絕後的大案。所以,他不敢耽擱,一接到聖旨,便迅速做了出了反應,立即派人前來太子府和各個王府禀報之後,也及時吩咐六扇門嚴正以待,幾乎所有的捕快全部出動,又調用了一萬的禦林軍先将林家團團包圍起來。
但是也不敢輕舉妄動,畢竟宣讀聖旨的除了皇帝身邊的公公,就是琬王府的暗衛冷最在場,皇家一個主事的人都沒有,蕭空圖一時也是焦頭爛額,不知該如何是好。要知道這一次這麽大張旗鼓,若是隻動了林家一點皮毛,那日後他六扇門也不會好過;但這個滾燙的聖旨在手,他若不執行皇令,那便是忤逆的大罪,到時候帝皇大怒,他殺頭事小,六扇門若被冠以失職謀反,那終有一日會禍國殃民。
所以,他不能不小心謹慎,等待太子和幾位王爺,還有朝中重臣到場,在一同商議如何解決。
當六扇門的人到達林家的時候,消息已經傳到了太子府,甚至已經傳遍了整個京城,蔓延到各個達官貴族府上之後,又像病毒一樣,迅速傳到了老百姓的耳中。
“太子爺,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此時的趙煜琪正在爲張正權被愁銳扔出府的事情暴跳如雷,還沒來得及想明白趙煜琬讓張正權帶回來的話到底什麽意思,便聽到外面一陣騷動。擡頭一看,是張正權身邊的小太監,他剛收到門外傳來的消息,驚慌失措地扔掉手中的水果托盤,一路高呼着跑到正殿之内。
跪着的張正權及時站起來,将他拉住,才不至于沖撞了本就怒不可遏的趙煜琪,“何事如此慌張?”
“唉呀,師父啊,不好了,快禀報太子爺,完了,林家要完了……”小太監面色發青,他氣喘籲籲,急得滿頭大汗,卻愣是說不出話來。
張正權黑着臉訓道:“有話好好說,别哭喪似的,林家到底怎麽了?莫不會死國舅爺出事了?”
趙煜琪狹長的鳳眼微微眯着,顯然也是在等他的答案,不過,他的耐性有限。
小太監順了一口氣,他噗咚的在趙煜琪面前跪下,再也不敢耽擱,伶俐地說道:“回禀殿下,方才門外傳來消息,說今日一早聖旨下來,羅列了林家三十六條罪狀,命六扇門立即查處此事,隻怕,抄抄抄家,在所難免了。”
“什麽?”趙煜琪不可思議地彈跳起來,他飛快地掠到小太監的面前,單手将他提起來,陰鸷地問:“你說什麽?膽敢再說一遍?”
這個消息實在太出乎意料,在他聽來,簡直就像是一個笑話。若是擱在以前,他父皇還有那麽一點魄力,他還相信有這種可能,但是現在,是絕對不可能的。
小太監噤若寒蟬,他哭喪着臉道:“殿下,奴才說得都是真的啊,門外的人說是六扇門的捕快前來通報的,千真萬确啊,殿下,就是給奴才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對殿下您撒謊啊,何況,奴才又怎能拿勢傾朝野林家來開玩笑呢?”
是了,誰敢拿勢傾朝野的林家來開玩笑?
聽到這句話,趙煜琪才明白過來,原來老七讓張正權帶回來的讓他有空去林家看看親戚,别到時候沒了機會這樣的話,是何意。
父皇要消滅林家了,在母後身體痊愈之際,在林家日益壯大之時!這麽樣不動聲色,出其不意?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這麽大的事情,父皇不可能不和本宮商量的,不可能……”趙煜琪不敢置信地低吼。
雖然他也對林家的以權謀私、權傾朝野、功高蓋主的種種行爲,很是不滿,但至少在他登基之前,他能做的最多就是打壓一下他們的氣焰,絕不會和林家當面鬧翻,更不會如此不顧後果、大張旗鼓地羅列足以誅九族的罪行。何況,他的母後,林家的女兒,還健在。
百年勳貴,一夜之間,淪落爲亂臣賊子,而他作爲太子的,竟然一無所知,他的父皇,到底瞞着他做了多少事情?
林家作爲當今皇後的婆家,作爲未來帝皇的外戚,其勢力範圍之廣,權力之強,影響之深,絕不是一朝一夕所鑄就,更不是單靠一個深宮皇後就能永保的榮華,其中的謀劃和算計,絕不是尋常人可以理解。
既然如此,那又怎能輕易被拉下馬?而他的父皇,又是哪裏來的自信,能确保擁有百萬軍權在手的林國威大将軍,不會狗急跳牆,舉起謀反呢?
除非,他早已勝券在握,謀劃至深,控制了所有的局面。但是,單憑趙明誠之力,是絕對不能做到這麽周密而且滴水不漏的。可是,朝中大臣,幾乎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不可能有人在他的眼皮底下謀劃什麽。
那麽就隻有一個可能,老七,這段時間也隻有他幾乎日日陪在父皇身邊,是他蠱惑的,也是他一手安排的,要不然他如何先人一步知道林家會出事,還讓明目張膽地讓張正權給他帶話?
老七,你到底隐藏得有多深?父皇又被你遮人耳目地灌輸了什麽,才會如此不近人情?如此不考慮他這個太子和當今皇後的感受?
這麽多年,你真的是費盡了心思,滿嘴的仁義道德,卻是故弄玄虛,爲了掩人耳目,甚至不惜洋裝放蕩不羁,無欲無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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