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遷不忿地站起來,再無顧忌,厲聲指責,“你敢?你根本不配當皇後,心狠手辣,殘暴成性,你……”
“夠了。”趙煜琪一聲怒吼,猶如地動山搖,打斷了所有的争鬥,連咬牙切齒的三遷,也被唬住了一般,噤聲不敢再言。
林鳳紊按住狂跳不止的心髒,向趙煜琪走近,“琪兒……母後不是這樣的,你是個大人了,不能受别人的蠱惑……”
“夠了,母後,您不需要想兒臣解釋什麽?但是兒臣隻是希望,您不要再欺騙我,不要再傷害她而已。至于其他事情,任您處置,這樣都不可以嗎?”趙煜琪捏着眉心,強壓着不讓自己的傷痛、心酸流露出來。
“琪兒,她有什麽好的?她不過就是那個賤人生的孽種,現在還嫁給了老七,她根本不喜歡你,還傷害你,更配不起你,你爲何對她還是念念不忘呢?母後不過是找她來問一問當年的故人,并不曾想過傷害她,你不能如此污蔑母後……”林鳳紊聲情并茂,哭得梨花帶雨,演的無限可擊。
“污蔑?母後,你看看這是什麽?别當兒臣是傻子,好嗎?”趙煜琪指着桌上的琉璃罐子,和掉到地上的剪刀,他陰柔的俊臉早已蒼白無色,而狹長的鳳眼在看向林鳳紊爲博他内疚得眼淚時,已經不由自主地氤氲了一層霧光。
誰能理解一下他現在的心情啊?這大半年來,他忍受着什麽樣的痛楚和煎熬,怎麽樣的糾結和無奈,誰能對他說一句安慰的話啊?鳳妃萱不會,因爲在她眼中,做再多也隻是徒勞,她非但不是接受你的好,還會認爲你是心懷不軌。
今日對于三遷主動來求救,他很焦急和擔憂的同時,也有着有點點被釋放出來的喜悅,他覺得她還是願意相信他的,至少在遇到危險,會願意向他伸手尋求幫助,不是嗎?單憑這一點,他就不相信,鳳妃萱會對他沒有任何的感情。
剛才一進寝殿,看到這些工具就知道他的好母後要做什麽,因爲這樣殘忍的取指環手段,也是小時候,他無意中聽到過林鳳紊說的,那時候他還小,并不知道指環的事情,但是現在,看到這樣的工具,聯想到鳳妃萱,他一下子便想起來了。
所以,他這麽和林鳳紊說,她一定明白他的意思。可是,他真的想不到,他的母後,竟然可以如此厚顔無恥。
被拆穿了,林鳳紊依舊面不改色,聲淚俱下,“琪兒,别怪母後,母後做這一切都是爲了你啊,你知道隻要指環在手,你的皇位再無人能窺視,琪兒……”
趙煜琪失望地閉上眼睛,但在他開口之前,三遷舉手投降,她臉色嚴峻,“先打斷一下,我不想再聽了,太子殿下,民女先去追我家小姐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您解決吧。”
其實她方才知道鳳妃萱已經被救走的時候,她就想和星明一同追出去了,可是細心如她卻在暈倒的箐兒身上發現了異樣。這個宮女是倒在那張挂着繩子的椅子旁邊,而她右手腕有被剪刀戳傷的痕迹,顯然不是自己不小心戳到的,足以證明她是被人威脅着的。
所以,三遷猜想,鳳妃萱是自己逃脫的。這個結論落下,她一個下午都提着的心瞬間落了下來,但是現在,當她沉靜下來,卻又很快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因爲她清楚鳳妃萱不會武功,所以即便她能夠威脅這個宮女給她松綁,也不可能會飛檐走壁逃出去的。
這個寝殿是密封的,根本沒有後門,因爲林鳳紊病中,對外的窗戶都被鎖死了,一眼望去,根本沒有打開過的痕迹,那麽唯一的可能,就是從上面屋頂的懸梁镂空雕花處逃離的。這麽高的宮殿,肯定有人幫她了。
一開始她還以爲是愁銳,所以她才這麽鎮定,但是細想又不對,如果真的是愁銳,那墨竹又去了哪?即便先忽略墨竹不計,愁銳一直的隐藏在暗處保護鳳妃萱,那爲什麽一開始在林鳳紊出去的時候他不主動出來救鳳妃萱,而還要她用剪刀來威脅那個宮女呢?
所以,素來謹慎的三遷覺得不對勁,很不對勁。
而另一個吓傻的小宮女,見到的鬼,有是誰?鬼,誰最像鬼?面具,銅面人?完了,不會真的是銅面人吧?
三遷倒抽了一口冷氣,差點被自己的這個推斷給吓得半死。所以,她此刻臉色嚴峻,已經沒有時間再耗下去,她必須馬上追。
“你發現了什麽?”趙煜琪見她突然沉下來的臉,她此刻眼底的焦急程度根本不是方才進來時候能夠比拟的,想着便伸手拉住她的去路。
三遷也不隐瞞,急紅了眼,“小姐她很可能被銅面人帶走了,隻有他的面具,最像鬼。太子爺,已經沒有時間了,請您讓開。”
“你追随星明的腳步,記得一路留下暗記,本宮立即派人援助你們。”趙煜琪聽到銅面人這個名字,也暗暗地抽了一口冷氣,雙手緊握成拳,不知費了多大的力氣,才讓自己冷靜下來。
“那民女在此謝過太子爺。”三遷也拱手行了個禮,嗖的一下,便消失在眼前,唯獨剩下那一抹白色衣袂,雖然是不過是簡單的款式,那铮铮的血性,卻像極了鳳妃萱,足以讓整座宮殿失色。
趙煜琪失神地看着三遷消失的方向,像是看到了另一個纖細溫軟的影子,那一晚在他懷中邀寵送吻的情景曆曆在目,日日夜夜吞噬着他的心智,她就像一杯甜美的毒酒,即便你爲了嘗一嘗連死都願意,她卻依舊有辦法讓你碰不到,摸不着。
“來人,讓歐陽尋前來觐見。”趙煜琪斂了斂心神,一邊下令的同時,早已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林鳳紊絞碎了手中的絲帕,厲聲高呼一聲,“琪兒,站住。告訴母後,銅面人到底是誰?”
本不想再理會她的趙煜琪,在感覺到她過分激動得情緒時,最終還是停下了腳步,他微微轉身,背對着光,陰柔卻俊美的臉藏在了光影之中,看不到表情,可是聲音卻溫和了幾分,“您真的想知道嗎?母後?”
“不錯,母後要知道誰是銅面人,他如何能夠悄無聲息地潛進守衛深嚴的仁明殿,将人帶走的。”林鳳紊說得不盡其然,但也算有理有據。
趙煜琪也不置與否,淡淡地開口,“您還記得當年鳳驚天萬劍穿心而死的真相嗎?”
“爲何這般問?難道當年的兇手和這個人有關?”林鳳紊一震,她快步跌跌撞撞地走過來,驚訝地問。
大殿的光影之中,趙煜琪似乎抿嘴自嘲的笑了笑,開口卻變得遙遠和陌生,“母後,您真的要面對真相嗎?這麽多年,你還是對他念念不忘是麽?那父皇和兒臣,在您心中,都算什麽?”
“琪兒,不是的,母後隻不過是想知道一下真相而已,琪兒,隻有你才是母後這一輩子的寄托,其他的人,都不是,對母後來說,什麽都不是。至于你父皇,我們都不過是各取所需,根本沒有愛,可是母後從未背叛過他,你生在皇家,難道還不明白這個道理嗎?”
林鳳紊捂臉,泣不成音,念念不忘?不,這樣忘恩負義的男子,她恨不得他死,恨不得放盡他最後一滴血脈,殺盡他留在這個人世的唯一牽挂,讓他鳳家從此銷聲匿迹,她又怎麽會對他念念不忘呢?
趙煜琪看不得她悲痛,也不想再逼她,緩緩地道出來,“萱兒說,銅面人就是殺死鳳驚天的兇手,他隻是爲了取指環,而他目前的強大,無人能敵。”
“他是誰?銅面人是誰?”林鳳紊隻覺得心髒一痛,像是要窒息了一樣,看到什麽東西血淋淋地碎了一地。
還說您不在意嗎?還說您隻在意兒臣一人嗎?母後,您何時才願意對兒臣真心相待?
趙煜琪轉身,他細碎的腳步聲悲戚又寂寞,而微涼的聲音忽遠忽近地傳來,“手刃,可是無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也無人見過他的容貌,即便是他的曾經的手下。娘親,收手,别再傷害她了。以兒臣的了解手刃不會讓妄圖和他搶指環的人活在。”
“銅面人,手刃……”林鳳紊捂着心髒倒下了地,她似乎痛得臉容扭曲,那細細的不可察覺的皺紋,慢慢地爬上了她的臉,連梳得一絲不苟的發髻也凋落了下來,白發像是被人上了顔色,突然就爬滿了一頭。
天兒,我并非想你死的,我隻想你一無所有,從此以後,隻能依附着我,一生一世留在我身邊……
我并非想你死的,我瞞住趙明誠,讓六扇門的人将你抓拿回來的,他們并不會傷害你一絲一毫的。真的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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