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這一輩子,她還有什麽沒有經曆過?被人用劍指着喉嚨,被人在飯菜裏下過毒,更不計其數的明争暗鬥,死裏逃生,在這殘酷的宮中,她沒有什麽不曾經曆,哪怕是死亡,也和她擦肩過無數回。
可是,當她一路踏着鮮血屍骨爬上這個後位的時候,從來都隻有她懲治别人,沒有人敢挑釁她的威信,更沒有人敢如此踐踏她的尊嚴。
盡管如此,她依舊高傲端莊地站着,半點沒有被威脅着性命的狼狽和害怕,她自以爲是地把自己擺在最高不可攀的位置,身邊的一切都不過是她腳底下的蝼蟻,尤其是此刻的鳳妃萱。
她一定要這個膽大包天的賤丫頭死,而且死無全屍。林鳳紊沒有人氣的眼珠突然一睜,淬毒般的目光如同看死人一樣看着鳳妃萱,殘忍又陰戾。
“大膽妖女,竟然敢打皇後娘娘?來人,将他們統統扣押,立即處死!”不知何時進來,人模狗樣地立在一旁的老太監,正是林鳳紊多年的得力助手兼狗腿,也是方才去琬王府将鳳妃萱請來的笑面虎,見林鳳紊此刻的臉色,他立即會意。張開喉嚨尖細刺耳的聲音一叫,宮外的護衛噔噔地走了進來。
鳳妃萱大駭,因爲她此刻才發現被抓住的竟然不止墨竹,還有方才還能行動自如、還将她救于暗箭之下的愁銳,正被那些兇神惡煞的護衛押着走了進來。
他依舊一身黑衣,臉上的布條也沒有被取下來,即便此刻被四個護衛用刀架住脖子,他飽含風霜的背脊仍舊挺得筆直,一雙老辣沉靜的黑眸,自責地望着鳳妃萱,除了擔憂,還滿是無奈。
鳳妃萱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眉心緊蹙,心底的不安更甚。
“放了他們,不然我真的殺了她。”鳳妃萱冷厲地望向那個老太監,她滿身的殺氣陡然鼎盛,咬牙切齒之間根本沒有看林鳳紊,而是和這個老太監談條件。
她就不信,這個老家夥,會眼睜睜看着林鳳紊死在他的面前。
誰知,那個老油條渾濁的眼底精光一閃,有恃無恐地道:“咱家勸七王妃您還是盡早回頭是岸,放了皇後娘娘,或許您會少受點苦,不然,咱家可還記得,不單是王妃您和您帶來的兩個貓貓狗狗,還有咱們尊貴的七王爺,此時也在林國舅府,也不知道他此刻是否喝醉得不知歸路了。”
“什麽?”鳳妃萱一凜,眼球驟然緊縮,整個人瞬間像是跌進了冰窖一樣,全身上下汗毛都豎了起來,手指也跟着抖起來,不敢置信地道:“他可是大靖國的七王爺,皇家的血脈,你們竟然敢……”
而聽到趙煜琬,林鳳紊終于有了反應,一時再難以維持她故作高貴的尊容,雙眸幽深,恨意滿胸,她狂笑不止,驚濤駭浪,“哈哈……皇家血脈?他配嗎?他就是一個孽種,本就不該活在這個世上,本宮有何不敢?”
鳳妃萱心頭一窒,手指的力度無法控制地加大,蠻橫地将林鳳紊推後幾步,直接壓到了牆上,盱衡厲色,“不準你辱罵他。你這個不要臉的老妖婦,你才是孽種,你林家全家都是孽種。你們傷天害理之事做盡,也不怕半夜鬼敲門。”
可是,林鳳紊似乎有些累了,被鳳妃萱這樣蠻力的一壓,她臉色越發蒼白,似乎是吊着的半口氣,但那骷髅似得嘴角卻依舊帶着輕蔑和狠毒的笑意,足以讓人不寒而栗。
“哼,王妃真是夫妻情深,再不放開皇後娘娘,咱家會讓他先到黃泉路上等你,到時候自然可以作對黃泉鴛鴦。”見到這樣的林鳳紊,那個老太監似乎也有點着急了,他雖然算準了鳳妃萱的死穴,但也知道時間不能再拖下去。
“王妃,不要信他的話。”此時的墨竹在看到愁銳也被抓住的那一刻,她就欲哭無淚,短短半個時辰不到,受到的刺激已經足以耗損了她的心智,可是在聽到他們說出七王爺幾個字時,她除了嘲諷一笑,并沒有太多的感覺。
别人不知道,她還是了解一些的,趙煜琬武功和内力,目前來說幾乎無人能敵,絕不會這麽輕易受制于人,更别說有人能輕易殺得了他。
墨竹唯一擔心的是鳳妃萱,怕趙煜琬趕來之前,林鳳紊這個喪心病狂的老妖婆會殘害她的身子和性命。
用這一招控制住林鳳紊,墨竹一開始雖然覺得鳳妃萱有些沖動了,但細想之後,她知道這也不失是一個好法子。
所以她此時不但不擔心鳳妃萱這樣是不是得罪了林鳳紊,會不會被處死,相反,她還覺得大快人心,而且目前來說,鳳妃萱這樣的做法,是最直接且有效的自救辦法,也是讓自己損失和傷亡最低的方法。方才看到暗箭的那一刻,盡管有些拿不準,但也知道哪些太監宮女,暗衛士兵都有顧慮,是很難正真傷害到鳳妃萱的。
可是現在,看到鳳妃萱的臉色,她卻開始害怕了。因爲鳳妃萱,可以讓自己涉險,爲他們争取一片生機,可是她卻沒有勇氣,讓心愛的人,有半點意外。
墨竹太懂她的爲人,太理解她對趙煜琬的感情了。
她強壓着心中的不安,狠狠地啐了一口,疾言厲色地道:“呸,胡說八道。王妃,不要相信這個老閹貨說的話,主子他絕對不會有事的,他之所以沒有及時趕來,肯定是被林家這些狗賊給絆住了手腳,但想傷害我主子的性命,他們異想天開。”
“哼,臭丫頭,這裏有你說話的份?給咱家掌嘴,狠狠地打,往死裏打!”老閹貨三個字顯然激怒了這個近似變态的老太監,他本就像批牆一樣慘白的臉,此刻竟然一陣鐵青,雙眼隐隐滲滲地盯着墨竹,發狠地沖她身邊的宮女道。
“是,公公。”那個宮女一陣哆嗦,噤若寒蟬地福了福身,轉而揚起手,往墨竹那張早已紅腫的臉扇了過去。
“住手,放了他們,我願意任你處置,皇、後、娘、娘!”鳳妃萱厲聲喝住了那個宮女的手勢,冷沉地盯着半死不活且對她的威脅無動于衷的林鳳紊,一字一頓地道。
那個宮女的手最終沒有落下來,墨竹心酸地閉了閉眼睛,淚水滾滾而下,“王妃,這幾巴掌對奴婢來說根本不是事,你不要聽信她的話,她不會放過你的。”
鳳妃萱怎麽就這麽傻呢?别說林鳳紊一開始就沒打算讓她好過,就是方才她那麽嚣張,犯了衆怒,人家由不可能放過她?
誰想,也不知道是因爲鳳妃萱的說話起了作用,還是因爲墨竹的話讓她來了興緻,林鳳紊突然恢複了精神,她優雅且慈愛地對着鳳妃萱一笑,“她說得不錯,本宮是不會放過你的,你可要想好了,要麽現在就殺了本宮,然後讓整個琬王府包括你的命來陪葬,要麽你乖乖聽本宮的話,本宮放他們走。”
鳳妃萱被她這笑容弄得全身毛骨悚然,卻又不得不承認,這一戰,林鳳紊确實赢了,而且赢得那麽徹底,不管是她,還是整個琬王府都無力反抗。
這一切的結果,不是因爲林鳳紊有多奸詐狡猾或者老謀深算,而是因爲,她有的是無邊的權力,即便是近在咫尺的死亡,也撼動不了她深深紮根在大地各處的脈絡。
她知道她死不了,她更知道鳳妃萱下不了手。這麽多年的明争暗鬥,她早已熟練操縱人心,更懂得如何抓住一個人最爲緻命的弱點。
毫無疑問,她是強大的,這種強大目前來說,足以一手遮天。
“王妃,别受她的蠱惑,即便沒有你,她也不可能放過主子,不可能放過琬王府的人的。就是因爲主子有先見之明,他才不願意多收婢女奴才……”
“閉嘴,賤婢,這裏何時到你說話?”那個老太監再也氣不過,上前幾步一掌扇到墨竹的頭上,打得墨竹頭暈眼黑,鼻血直流。
“竹兒,王八蛋,龜孫子,你竟然敢打她?老娘和你拼了。”鳳妃萱一滞,突然火冒三丈,二話不說随手操起桌上的燭台,奮力往哪個老太監的背後精準無誤地扔過去,伴随着激烈的咒罵聲,“去你老閹貨,你竟然敢打我的人,你他媽的找死。”
“哎呦,咱家要死了……”燭台不偏不倚正好砸中那個老太監的頭,他撒潑似得滾到地上,叫喊起來。
鳳妃萱似乎失盡了耐心,指着吃了她一記轉頭對她張牙舞爪的老太監,冷漠地道:“林鳳紊,你既然放縱你的人耽誤了時間,那就再加一條,放了我的人出宮的同時,還要立即賜死這個老閹貨。”
“哎呦,殺人了,這個妖女殺人了……”那死太監像是聽了一個天大的笑話,撒潑得越發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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