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三遷的感覺雖然有些偏差,卻也沒錯,此鳳妃萱早已非彼鳳菲萱,但兩人幾乎是血脈相溶的,雖然性格有了很大的差别,但骨子裏有些東西,似乎又十分相似。或許是冥冥之中,早有注定的牽連吧。
“遷兒……”鳳妃萱哽咽,剛想開口說什麽,擡頭就見一身黑衣勁裝,英姿飒爽的幽芯,一頭青絲紮成馬尾,随風飄揚,她僵着臉走了過來。鳳妃萱不由得止住了話語,放開三遷的手,靜靜地等着她走近。
“奴婢幽芯見過王妃。”離鳳妃萱還有大概三步之遙,幽芯雙手握劍,單膝跪下去行禮,聲音清脆結實,隻是音調還是一如既往的僵硬和冰冷。
三遷扭頭一見是她,怒意噌地上了心頭,她猛地站了起來,将手中的針線籃子往桌子上一擱,握劍就擋在鳳妃萱的面前,滿臉戒備地盯着幽芯。
“遷兒,沒事,先退下。”鳳妃萱扯開三遷,也沒有站起來,依舊懶洋洋地躺在貴妃椅上,對不屑一顧的幽芯,淡淡地擡手,道:“不必多禮,先起來吧,這個時辰來找我,有事?”
“正是。”幽芯聞言站了起來,筆直的身子在緊身黑衣的襯托下,纖細卻淩厲,讓鳳妃萱不由得皺眉,片刻才聽到她的聲音再次說道:“啓禀王妃,六扇門門主蕭空圖,和六扇門風捕首領龔勃前來求見,此番已在外院客廳等候。不知王妃是否要出去見一見?”
“要見我?”鳳妃萱一怔,詫異地問,“我一個後院婦人,他們爲何要見我?是因爲王爺不在,所以才讓我卻接待?”
幽芯柳眉緊蹙,神色認真地道:“并不全是。不過蕭空圖此番前來确實是因爲有要事求見主子,隻是主子今日一早被傳召進宮,所以他便請求見王妃一面,奴婢也曾覺得不符合規矩,想要拒絕,但是他強烈要求奴婢先問過王妃的意見,再去拒絕他也不遲。奴婢不是他的對手,一時也做不了主,還請王妃指示。”
聽了幽芯的話,鳳妃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疑惑地沉吟片刻“作爲王府女主人,夫君不在,出去迎客也算不上不符合規矩,隻是我幾乎沒有和蕭空圖這麽人打過交道,他這一次貿然請求見我,恐怕不是因爲夫君不在,問候一句這麽簡單吧?”
說完,她擡頭見幽芯也是一臉凝重,若有所思卻并沒有回答她的話,因而鳳妃萱也不再和她多說。
和依舊滿臉憤恨的三遷對視一眼後,鳳妃萱低眉思慮一番,覺得不會有什麽危險,而且蕭空圖這樣一個目的性極強的人,應該不會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依現在的分析來看,不管目的爲何,似乎都有必要去見一見。
鳳妃萱轉身,最終下了決定,對幽芯道:“既然如此,那你先去讓他們稍等片刻,我稍後便過去。遷兒,你伺候我更衣。”說完,她扶着三遷的手,走進了寝殿。
偌大的寝殿,隻有主仆兩人,三遷一邊細心地給鳳妃萱換了一套紫紅色的緞面錦袍,一邊憤憤不平地問:“小姐之前有見過蕭空圖這個狗賊嗎?”
“狗賊?”鳳妃萱一時反應不過來,轉而才想起,六扇門多次追殺司徒羽和天殺組織的黨羽,三遷隻怕已經痛恨不已,此番稱他狗賊,也不爲過。
“他是朝廷走狗,自然是狗賊了。何況他六扇門多次圍殺少主,緻使少主重傷,至今下落不明,他罪該萬死。”三遷咬牙切齒。
鳳妃萱穿戴整齊,見再無什麽失禮之處,才握着三遷冰冷的手,從寝殿慢慢地走了出來。
這時,她才嚴肅又認真地勸道:“遷兒别激動,其實這也不是他一個人的錯,要真怪,要說錯,那趙太子的責任更大。其實很多事情都是對立的,相對于這個皇朝來說,天殺組織就是反方,而朝廷則是正義之身,打着爲民除害的旗号,絞殺江湖人士,自以爲是的維護天下秩序,不能說他們有錯,但也必定會濫殺無辜,這樣的情況之下,就要看誰的勢力強了。咱們現在身處京中,我又嫁給了王爺,算是朝廷之人了,實在不能太過感情用事。你明白嗎,三遷?”
“小姐,奴婢明白。放心,奴婢既然一心一意跟着小姐,就會尊重小姐您的選擇,絕對不會給您添麻煩,或者讓姑爺難做的。”三遷點頭,将心中的憤怒壓了下去。
鳳妃萱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歎道:“哎,你能明白就好。三遷,還得謝謝你的理解,畢竟是因爲趙姓皇家餓貪婪才這麽殘忍地滅了鳳家的,而我還執意嫁給了趙煜琬,也不知道天殺組織的前輩和兄弟姐妹,會如何看我。”
三遷臉色一變,慌忙搖頭否認,“小姐,您多慮了,我們天殺的人,永遠忠于小姐,不管小姐做了什麽選擇,要是想報仇,我們随時待命,即便是滅掉靖國也在所不惜,但若小姐想要安慰的生活,化幹戈爲玉帛,我等也甘願放下血海深仇,爲小姐和姑爺馬首是瞻。何況,當年之事和姑爺無關,而且他在江湖早已有賢才豪傑的名号,才華出衆卻不爲政權所累,大義凜凜卻又心胸坦蕩,我等都極其敬重姑爺這樣的人。”
“原來如此。”鳳妃萱眼底深沉,但更多的卻是欣慰,因爲三遷的話,她大緻了解了天殺組織内部的運作規律,和衆人對待她的心态。
這個組織裏的人,比她想象的要厲害,又比她想象的要單純和更有長遠的眼光,一是因爲能力,二是因爲人心。這樣的背景和後備,不管走到哪裏,都是鳳妃萱最大的依仗,也怪不得銅面人要如此執着地滅掉司徒羽滅掉天殺組織,因爲隻有這樣才能卸掉鳳妃萱所有的力量。
也怪不得朝廷要對司徒羽等人趕盡殺絕,因爲天殺已經是地下号召力極其強大的存在,而它的内部管理的缜密,甚至不是懶散腐敗的朝廷能夠比拟的,若是任其發展下去,遲早有一日會替代朝廷成爲天下的霸主。
這麽好的後台和資源,鳳妃萱若不好好把握,被銅面人或者朝廷給滅了的話,她就是一個傻子。
不知不覺,主仆兩人已經走到了後院的前面,跨出去便是前院,此時,鳳妃萱遠遠便看到了多日不曾出現的冷最,他必定是收到了風聲,知道她要出來,便在此等候。
鳳妃萱見他依舊一身黑衣,半躬着身子,低着頭不敢看她,聲音有些發梗,“卑職見過王妃,蕭空圖在客廳等候,請王妃跟卑職前往。”
“冷最?你還好?”鳳妃萱見他恭敬又謹慎,像是故作輕松的疏遠,卻又單純得藏不住心中的情緒,他的悲傷随着他的話,早已洩露在她面前。
鳳妃萱有些于心不忍,那晚她任性地要他帶她飛翔,威脅他和她喝酒,他明知到時候會被責罰,卻依舊甘之若饴,别扭地拒絕,卻又忍不住地爲她執行。或許痛的不是去刑房領罰,而是被禁止進入後院,從此難以相見吧。
這樣做的後果,不但不能讓他放下,隻怕會讓他越發不可自拔吧,想明白過來的鳳妃萱,突然覺得頭疼不已。真是因爲她的一時自私,害死人。
“卑職很好,謝王妃關心。請!”聽了她的話,冷最怔了好一會,但很快就調整好情緒,擡起頭來一絲不苟地看着鳳妃萱,他眼底有着厚重的陰影,臉色更是比之前的僵硬要蒼白幾分,顯然是多日未曾睡好。
因爲這段日子,他每夜子時去給墨容運功療傷,之後便再難入眠,以前即使一頭半個月不眠不休,他也不會這樣精神萎靡的。也不知道是因爲她,還是因爲她。以前日日夜夜能進後院,随時可以看到她,知道她在幹什麽,即便得不到她的人,也得不到她的關注,更沒有妄想過要得到她的心,但是他卻滿足。
可是現在,連見都見不到的時候,他才知道,原來有種東西,叫做思念。夜不能寐,食不下咽,就是形容這種感覺的。
他要收心了,也想收心了。他不過是一個身爲低微,沒有自由的奴才,非但不配擁有她,甚至連想,都不配。
“遷兒,你就在這等我吧,前面有幽芯在,不必擔憂。”鳳妃萱沒有再看他,而是将三遷的手壓下,在三遷無聲反駁的表情中,率先邁步出去。
走出了幾步,感覺到冷最跟了上來,鳳妃萱才想到了什麽,微微側頭,問:“愁銳也在嗎?”
“他在的,請王妃放心。卑職等都在,幽芯也派人去通知主子了,蕭空圖不敢亂來的。”冷最跟在她的身後,亦步亦趨,感覺到她的擔憂,他不由得放低聲音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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