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明白,主子放心,這就去辦。”楊淳自知事情非同小可,也來不及行禮了,飛快地走了出去,然後命人在草茉院門口把手,并吩咐下去,主子回府的消息先不要聲張,任何人不得前來打擾。
見一切都妥當了,這才急急地上了馬車,一刻不敢耽擱,飛快地往六扇門駛去。
楊淳來的六扇門的時候,正是墨容毒發之時,曆來沒有受過什麽痛苦折磨的小夥子,此刻痛得滿地打滾,墨容年紀小,他平時又不愛練武,身上的内力和墨竹的不相上下,此刻這毒藥,簡直和要他的命差不多。
蕭空圖看不下去了,從墨容毒發開始,就已經在趙煜琪的面前跪下來求情,他發自肺腑地道:“殿下,看他情況已經毒發了,懇請殿下給他解藥。”
“急什麽?這一時半刻又死不了?正好看看他的毒發症狀是不是和你們的一樣,才好知道效果。”趙煜琪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依舊面無表情地盯着痛得滿臉猙獰的墨容。
蕭空圖啞口無言,隻能耐着性子等。
再過一會,墨容已經再也忍受不住,他雙腿顫抖地坐到了地下,疼痛讓他身體一抽一抽地發作了起來,體内像是千萬的蝼蟻,在嗜食他的血肉。
連龔勃也看不下去了,他艱難地坐了起來,強撐着道:“殿下,這樣的痛苦,卑職最是清楚,全身上下像是有蟲子在咬一般,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得住的,何況這位小兄弟體質瘦弱,懇請殿下開恩。”
在龔勃說到有蟲子咬一樣的時候,墨容已經無知覺地拼命點頭,他想告訴他們,他現在就是這樣的感覺,痛不欲生,可是他說不好出話,因爲隻要一動,舌頭便麻痛了起來。
“急什麽?他的主子都不急,你們倒是一副好心腸,難道本宮不是爲了你們着想嗎?”趙煜琪憤怒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陰鸷地盯着地上翻滾不止的墨容,似乎在欣賞一場極好的表演。
向來正義心泛濫的蕭空圖難受,他想不明白趙煜琪今日在發什麽神經,但是他心中的不滿,已經變得激烈,如果這一炷香燒完,趙煜琪還不下令,他很有可能會強搶,哪怕是忤逆的大罪,爲了報答趙煜琬和墨容的付出,他也在所不辭。
最後一抹香灰就要落下,蕭空圖屏息靜氣地看着趙煜琪,右手已經握緊了手中的劍柄,此刻墨容已經快要暈了過去。
可巧,伴随着香灰的落下,楊淳飛奔下馬,沖了進來。他不看地上痛不欲生的墨容,而是在趙煜琪面前跪了下去,老淚橫流地哀求,“太子殿下,老奴請您大發慈悲,給容兒一個機會吧,他自小身子虛弱,練不得武功,此刻眼看就要死了,老奴倒不是心疼他這條小命,爲殿下辦事,哪怕是死,也是榮耀,但此刻若真是背過氣去,那這藥就沒辦法試了,那不就前功盡棄了啊?”
“怎麽會?本宮有的是人幫忙試藥。”趙煜琪笑了,笑得春光燦爛。
楊淳一愣,沒想到堂堂太子爺竟然是打這般主意,太缺德了,怪不得主子這般生氣,即便看盡人間冷暖、命如草芥的楊淳也不由得心寒,他一時怒從心來,思奪着是不是那天幽芯等人冤枉了他,現在記恨在心,故意報複的。
但楊淳深知此刻也輪不到他發作,便忍氣吞聲,繼續道:“殿下啊,奴才自然知道太子殿下不缺人試藥,隻是我家主子花了大半個月,也就煉制這些藥丸,試來試去,還能剩多少啊,何況六扇門的官爺豪傑,也等不及啊!六扇門是朝廷的守護命脈所在,還望太子爺明鑒,懇請殿下先将個人恩怨放一邊,以大局爲重啊!”
“請太子爺以大局爲重。”蕭空圖和龔勃等人,也順着楊淳的話,齊齊跪了一地。
“好一個以大局爲重,你們都祈禱他吃了解藥沒事吧。”趙煜琪冷笑不已,他斂起心神,閉上眼睛将心中的怨氣盡數壓了下去,揚手捏起一顆褐色的藥丸,厲聲道:“來人,給他喂藥。”
“謝太子爺,謝太子爺……”楊淳感激涕零,在地上狠狠地磕了幾個響頭,這才爬着過去,将墨容扶了起來,讓人給他喂下了趙煜琪手中遞過來的解藥。
墨容此刻已經無辦法動,他光潔白嫩的臉色此刻一片紫黑,喉嚨發着咯咯的聲音,全身上下像是在水裏泡過一樣,連衣物都能滴出水來,他此刻已經呼吸不過來,随時會死去。
那個護衛似乎有些怕事,他拿着解藥的手顫顫發抖,半天塞不進墨容的口裏。
一邊看着的蕭空圖大急,直接走了過去,将那個護衛推到開,搶過他手中的藥丸,迅速精準地塞進了墨容的喉嚨,緊接着,他身手點住了墨容喉間的穴道,讓他呼吸通暢的同時,藥丸也順利地進入了他的腹中。
随着藥丸的下肚,加上蕭空圖點了他的穴道,墨容直接暈了過去。
可是,不過半刻鍾,大家都可以看到,墨容的臉色慢慢的恢複,呼吸也變得均勻和通暢了起來,而他身上亂竄的血脈也開始趨向平靜,效果顯而易見。
在場的每一個人,尤其是蕭空圖和龔勃等人,全都屏住呼吸,聚精會神地盯着墨容,看清楚他的每一處變化。直至看到他慢慢的恢複,大家才暗暗地松了一口氣,但依舊嚴正以待,事關生死,他們誰都不敢高興得太早。
即便趙煜琬沒有傷害他們的心思,也難保有失誤,所以不到最後一刻,他們不敢輕易服用。
又是半刻鍾過去了,大家都沉聲靜氣地等待,等待着墨容安然無恙地醒過來。時間靜靜地流逝,春陽此刻已經偏向了西邊,午後的感覺,讓人頭腦發暈,可是墨容依舊沒有醒過來。
這是怎麽回事?難道解藥真的有問題?
就在大家要大失所望的時候,墨容的手指突然動了起來,他由楊淳扶着,輕輕地睜開了雙眼,此刻他的眸子似乎有些迷茫,光圈擴散看不到焦點,可是裏面已經沒有痛楚得瘋狂的血色,取而代之的是溫潤和清澈的波光。
“容兒,你終于醒來了……”楊淳吊着的一顆心終于落了下來,他瞬間老淚橫流。墨容自從被墨竹撿回來,就跟在他身邊長大,就如同親生兒子一般無疑,此刻見着他受苦,他的心都在滴血,怎麽能不擔心啊?
墨容迷茫地睜大眼睛,看着楊淳,有些詫異地道:“楊叔?你怎麽來了?”
也不等楊淳回答,他望着頭頂的橫梁,慢慢地轉動着眸子,最先看到在上位站着的趙煜琪,突然一凜,方才的事情在他腦海裏過了一遍,他掙紮着坐了起來,倔強地問道:“太子,殿下……奴才的毒是否已經解了?是不是可以回府了?”
趙煜琪冷冷地瞥他一眼,沒有回答。
反而是蕭空圖,關心問道:“墨容小兄弟,你真的沒事了嗎?現在感覺如何?”
“有勞蕭門主擔心,奴才已經沒事,也不覺得疼了,血脈也不亂竄了,謝謝方才門主爲奴才求情,大恩不言謝,請受奴才一拜。”說着,墨容從地上站起來,對着蕭空圖跪下去。
蕭空圖上前一步,将他托了起來,“哎,不必如此,應該是本門主感謝你才是。你沒事就好,來人,将這解藥……”
“哼!”趙煜琪冷哼一聲,及時打斷了蕭空圖的命令,他優雅地站起來,揚聲道:“來人,宣太醫,給這位小兄弟把脈,若是太醫說沒事,那這藥便分下去。”
蕭空圖了然,不得不佩服他思慮周到,單膝跪了下去,“殿下說的是,卑職魯莽了。”
趙煜琪威嚴地掃了他一眼,也不開口說話,更不将他起來,跪着認罪,本就是他應該的,趙煜琪不傻,方才蕭空圖握劍的動作,蓄謀待發,别人看不到,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蕭空圖這個人,正義感太重,不适合朝廷,更不适合六扇門,他早該換人了,隻是目前還沒有最爲适合的人選,而且蕭空圖在六扇門多年的根基,也不是随意能動的。
“請殿下恕罪。”蕭空圖不敢大意,見趙煜琪沒有開口,他雙腳跪了下去,誠懇地道。
“恕罪?哼,本宮可不敢動你。”趙煜琪像是聽了一個笑話似得,向後靠到了椅背上,諷刺不已。
蕭空圖一顫,以趙煜琪的爲人,是不會輕易說這樣的話的,但此時此刻不但說了,好說的如此諷刺,足以證明他是怒極。
想到此,蕭空圖背脊有些發涼,要說趙煜琪作爲太子,日後作爲皇帝,他其實最大的依仗還不是六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