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煜琪咬牙切齒,“本宮若知道是誰,必定将他碎屍萬段。話說,你的丫鬟描畫,到底是什麽來曆?”
“她?臣弟也是因爲她傷了保護萱兒的暗衛,擅自将萱兒帶出去刑場救三遷,才發現她便是千面觀音的。來六扇門之前,臣弟已将她關進了地牢,本想等煉完解藥才去解決這件事,畢竟她曾經救過萱兒的性命,臣弟也不好太過絕情。”趙煜琬并沒有隐瞞,将事無巨細都一一禀報。
趙煜琪一怔,突然恍然大悟,“原來她就是千面觀音?這麽說是她的同黨将她救走,卻爲何要冒充六扇門之名?”原來她就是千面觀音,還曾經救過萱兒的性命,怪不得在襄城的時候,她曾經問過他關于千面觀音的事情,想來那個時候她便知道了千面觀音便是描畫所扮了。
“臣弟素問千面觀音無門無派,更沒有同黨這個說法,倒是仇人頗多,隻怕是有人得了消息,想置她于死地吧。至于爲何會六扇門的技法,臣弟就不得而知了。”趙煜琬沉吟片刻,分析得倒是有理有據。
“不管怎麽樣,都先找出來再說。一個千面觀音竟然在你府裏潛伏這麽久,你倒是一點都不知,哼,養的一幫廢物,倒是學會血口噴人,連本宮也不放在眼裏了。”趙煜琪拍案而起,陰陽怪氣地指責。以他的性子,若不是顧忌着鳳妃萱在場,他隻怕當時就将那個叫墨竹給廢了。
趙煜琬拱手跪了下去,誠心誠意地道:“是臣弟的錯,那小丫頭不懂事,還請太子爺恕罪。”
見他竟然爲一個小丫鬟跪下來認錯,真是宅心仁厚,可是如此一來趙煜琪更沒辦法解氣,本想着還要再刁難他幾下,一解心中的憤恨,不想,門外就來了快報,一個護衛大步而至,單膝跪下,“參見殿下,參見七王爺,琬王府暗衛冷最前來求見。”
“請進來。”聽說是琬王府的人,趙煜琪有些意外地瞥了一眼還跪在地上的趙煜琬,對那個護衛冷冷地揮手。
“是。”護衛目不斜視,連頭都不敢擡,直接退了出去。
不一會兒,冷最便領命走了進來,一見自己主子還跪在太子面前,他咯噔一下,愣住了,轉而快步上前跪下,“卑職參見太子爺,參見主子。”
“起來回話。”趙煜琪也不看趙煜琬,而是擡手讓冷最起來。
冷最一凜,急忙俯身下去,堅決道:“屬下不敢。”在他的腦海裏,冷最似乎從來沒有見過他家主子給誰下跪過,除了宮裏那位,即便是皇後,他也未曾放在過眼裏,更别說太子爺了。他以前放蕩不羁,皇上也有意無意赦免他的無禮之罪,久而久之,在大家的觀念裏,他就是理所當然的不用下跪的了。
現在竟然跪在太子爺面前,實在是太不正常了。
“哼,那就和你主子一同跪着吧。有何事,說。”趙煜琪拂袖,憤恨地站到冷最的面前,他一看到琬王府這些狗奴才,就覺得氣結。
“那個,那個……”冷最瞄了一眼趙煜琬,一時說不不出話來。
誰知,趙煜琬溫和地對他笑了笑,即便跪着也沒有絲毫的消沉之氣,反而讓人覺得他更加的從容,“說吧。”
冷最這才定下心來,道:“是,王妃差奴才來,有事向太子爺禀報,描畫已被手刃所殺,之前的誤會王妃說改日來賠罪,今夜還請太子爺打開城門讓愁銳出去将描畫的屍體領回來。另外,現在琬王府比較混亂,王妃又傷心過度,懇請求太子爺給我家主子告個假,回去一趟,處理一下家事。”
“什麽?死了?”趙煜琪張了張嘴,異常意外。他雙手握拳,穩定心神。
在聽到描畫得死訊,饒是淡定從容趙煜琬也有些蒼白,他微微喘了一口氣,沉聲道:“那就是了,看來手刃已經有恃無恐,都在本王府裏暢通無阻了。太子爺,萱兒對描畫的感情非一般深厚,隻怕她一時難以承受,懇請允許臣弟回府一趟。”
趙煜琬依舊跪着,這次卻是俯身下去,算是給他行了一個大禮,放低了所有的姿态,對于趙煜琪來說,是一種極大的心裏滿足。可是他說了這一番話,除了急切想要回府,對描畫屍體的事情,到隻字不提。
趙煜琪見事情發展的這個地步,加上鳳妃萱确實已經證實了他是被手刃嫁禍,也無心思再爲難。
隻是,他還是不想放趙煜琬回去,和鳳妃萱獨處,尤其是在她傷心難過的時刻。陪伴在她身邊的人,應該是他,可是他又以什麽理由什麽身份過去呢?
“那這丹爐該如何處理?”趙煜琪指着燒得正旺盛的丹爐,問道。
趙煜琬了然,再次解釋一番,“藥物臣弟已經放齊,現在就差火候了,不過這一批是首批試藥,不一定就能有效,還得多次嘗試,隻要讓臣弟手下熟練的藥童過來看着柴火,便無大礙,請太子爺放心,明日一早,臣弟便會回來。定不會耽擱給六扇門的人解毒。”
他是急着想要回去一趟了,并不是因爲描畫,而是因爲幽芯,讓他有些意外,隻怕鳳妃萱此刻會惱上他了。大不了,這批藥作廢,明日再重新開始。
趙煜琪别扭地看了他一眼,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隻是轉身對冷最問道:“萱兒讓誰出城?愁銳?既然是萱兒開的口,那讓他去城門口候着,本宮自會讓王然帶他一個人出城去将描畫的屍體找回來。來人,将蕭空圖擡回去。”
說完,他再也不看衆人,獨自轉身離開。
“是,恭送太子爺。”冷最再次俯身,搶先代替趙煜琬磕頭,不願讓他主子再受一點委屈。
等趙煜琪和其他人都退下去之後,冷最立即跳了起來,走過去将趙煜琬扶起,看他跪了這麽久,冷最狠不是滋味,“主子……”
即便是面對當今皇上,他家主子也從未這麽低聲下氣的,更别說跪這麽長的時間。誰不知他主子是個放蕩不羁的性子,太子此舉明明是在爲難他,甚至想要折辱他的氣節。
“本王沒事,走吧。”趙煜琬眼底有些深沉,卻并沒有過多的情緒,淡然地站起來,對門外候着的藥童叮囑了一句,便擡步離開。
他腳步從容沉穩,旁人根本看不出他有半點的急躁,但跟在他身後的冷最,卻知道他走得往常要快,甚至沒有絲毫的停頓。
“主子,幽芯還在暖香閣門前跪着,王妃可能……”他們一路很是安靜,除了腳步聲,冷清的街道幾乎聽不到半點聲響,直到走到了琬王府的門口,冷最才默默地開口,卻欲言又止。
趙煜琬輕笑着接了他的話,“她惱了是麽?無妨,你去和愁銳走一趟吧,本王回了府,便不會有什麽事了。盡管放心。”
“是。卑職告退。”冷最聽罷收回了踏進王府大門的腳步,轉身往城門的方向疾步而去。
趙煜琬直達王府正殿,他并沒有急着進入正門大廳,而是轉向右手邊的暖香閣的方向,果然遠遠就看到了跪在門口嬌小的黑色身影,她在寒風之中瑟瑟發抖,背影卻依舊傲然筆直,倔強得讓他一下子沒了脾氣。
他不急不躁,慢慢地走過去,直到走到幽芯的前面,才停下了腳步。
本來已經有些暈眩的幽芯,一見出現在眼前的熟悉錦靴,她突然一凜,猛地清醒過來,昂着頭看他熟悉到已經刻在心底的臉容,接着眼淚便不争氣地落了下來,她戚戚地喚了一聲,“主子……”
然後便再也泣不成音,嬌小的身子一抽一抽,幾乎要背過氣去。可是趙煜琬依舊冷冷地站着,沒有開口,更沒有蹲下來抱她,或者勸她。
幽芯一時摸不準他的心思,除了哭,也不敢開口。
良久,等她哭得差不多了,趙煜琬才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也沒有責怪,隻是有些失望地道:“先起來回房,本王一會過去給你看看傷口。下次,别再做這樣的傻事,本王還不需要犧牲自己的人來做這點微不足道的小事,尤其是你,還有幽芯。”
說完,他也不等她起來,更不擔心她會不起來,便擡步沿着厚厚的雪地,往正廳的門口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幽芯的眼淚再也收不住,如同缺口的河壩,像洪水一樣沖刷而出,天知道她有多想,他能蹲下來,哪怕隻是抱抱她,安慰一句,那足夠了。可是沒有,什麽都沒有。
她知道自己沖動了,但是她不後悔啊!主子,您知道幽芯多愛你嗎?你知道幽芯對渴求您的溫暖您的懷抱嗎?哪怕一次,一次就夠了,哪怕一點,就一點點溫暖而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