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趙煜琪沒有再接她的話,而是轉頭看向一直在沉思着的鳳妃萱,有些難過地問:“萱兒,你也不信本宮?”
鳳妃萱這時才默默地擡頭,清澈的眸子鎖住了他氣急敗壞的臉,出乎意料地問了一句,“你知道描畫的身份嗎?”
趙煜琪一滞,脫口而出,“她不是你從襄城乞丐堆裏救回來的丫鬟嗎?本宮怎麽知道她的身份?萱兒,在你心中我就如此不堪,需要牽制你而暗中派人将一個小丫鬟帶走?”
看到鳳妃萱眼中的懷疑,趙煜琪痛心疾首,他一時失控,直接将手中的墨竹甩了出去。
“嘭”的一聲,墨竹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下,迅速被人甩飛了出去,直至撞到了牆壁上,“噗……”内力并不深厚的墨竹,像是飄零的葉子,重重地跌落下來,一口鮮血直接噴了出來。
冷最和楊淳幾乎同時沖了過去,将落地的墨竹接住。
“你……趙煜琪,瘋了嗎?”鳳妃萱大驚失色,她沒有想到趙煜琪會突然不顧情面将墨竹給甩了出去,要知道墨竹武功很淺,對于趙煜琪來說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他怎麽出得了手?
趙煜琪甩甩手,像是甩掉什麽肮髒的東西,他盯着鳳妃萱冷笑道:“瘋?不過一個小丫鬟,也敢一次又一次挑釁本宮的極限?誰給她的膽?萱兒,她不是你,本宮不殺她已是對她仁慈了。”
“竹兒,你怎麽樣?别吓我……”鳳妃萱憤恨地盯了他一眼,飛一樣沖看過去,看着墨竹嘴角冒出來血珠,眸子充血,顯然是内髒收到了嚴重的震蕩,突然覺得心疼不已,都怪她一時失神,忘了趙煜琪這個陰鸷的性子,她懊悔極了。
而且這一幕,讓她想起當初穿越來到這個時代時,在斷浒山的别院,銅面人就是這樣将她甩出去,而她卻如同一片葉子,連同反抗的權利都沒有。
不同的是,銅面人比趙煜琪更要殘忍。
“快,快叫太醫。”鳳妃萱急忙地摟住墨竹的頭,見冷最等人還杵在一旁,素手無策,她慌張地吼了一聲。
墨竹執住鳳妃萱的手,虛弱地安慰道:“王妃,不急,奴婢沒事,先問清楚太子爺,到底是怎麽回事,描畫,不能白白就被帶走了啊?”
而趙煜琪則是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眼底顔色有些深谙,卻沒有再多解釋什麽,反而背過手去,暗中打了一個手勢,藏在深處的星疏立即領會了他的意思,轉眼便消失在視線之中。
見如此,從一開始冷眼旁觀的幽芯終于有了反應,她艱難地上前,對鳳妃萱僵硬地道:“王妃,先讓墨竹下去療傷,奴婢自然會向太子爺解釋清楚。”
幽芯此刻臉色慘白,額頭有細密的汗珠滲出,右手緊緊地按住左肩上的傷口,顯然是十分難受,可她卻依舊筆直地站着,不聲不響直到現在才開口,不知道是痛得說不出話,還是因爲不想說。
“你的傷也不輕,先……”鳳妃萱一時不忍,想要讓她先療傷,描畫的事情如果确定是六扇門的人做,雖然不知道趙煜琪的盤算,但至少暫時無性命之憂。
“不必,奴婢沒事。”說完,幽芯就在趙煜琪面前跪了下去,冷豔地揚眉,決絕地道:“太子爺不是要證據嗎?那請看好了。”
話音剛落,她右手撕地一扯,脖子以下的衣領盡數被扯開,雪白的肌膚隐沒在夜空的光影之中,精美的鎖骨上面,一道屬于六扇門專屬的天蠶絲拉出來的傷痕,深深地裂開了一道痕,白骨連同鮮血相容,難分難舍。
這一舉動,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尤其是一旁除去趙煜琪之外的男子,紛紛轉過頭去,不敢再看。
鳳妃萱也是一驚,她沒有想到幽芯會不顧自己的清白,爲了證明墨竹沒有撒謊,竟然将自己冰清玉潔的身子,暴露在衆人的面前。
要知道這是古代,清白對于一個女子要來有過重要,哪怕是被人看到了身子,就已經可以被列爲不貞不潔的罪行。
“這……”趙煜琪看到那個傷口,一時啞口無言,這确實是六扇門的招式,而且隻有會羅天陣的高手,才能掌控的力度。
“不可能。會羅天陣的高手盡數中毒,怎麽可能隻身一人前來王府将人帶走?何況,本宮根本沒有下過這樣的命令。”趙煜琪氣得咬牙切齒,他隻覺得又是被人算計了。
這一招,真的狠毒得,簡直讓他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他頭疼地扶額,卻怎麽也理不出一點頭緒。到底是誰,爲何要用一個無關緊要的丫鬟要算計他?而這個人又如何知道描畫這個丫鬟對鳳妃萱來說,很重要?正正踩住了他的脈門。
“證據确鑿,奴婢真的不明白,描畫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地小丫鬟,如何值得太子爺大動幹戈?最終,還不肯承認?”墨竹嘴角帶血,譏諷不止。
而幽芯卻是不言不語,裸露在寒風中的身子,就是最好的語言。加上墨竹巧舌如簧,句句誅心,刺得趙煜琪百口難辯。兩個丫鬟真是了得,配合的完美無缺,給他唱了一出雙簧的。
“住嘴。”看墨竹一次次地挑釁,盡管被一直趙煜琪壓制住,卻早已蠢蠢欲動的護衛此刻已經忍無可忍,他們齊齊上前,拔刀對着墨竹。
趙煜琪也無心阻止,他隻覺得渾身難受,默默地望向鳳妃萱,痛心疾首地道:“萱兒,本宮真的不知道此事。你要相信……”
“夠了。幽芯你将衣服穿好,起來。趙煜琪,是真是假我不管,讓六扇門的人将描畫交出來,這件事就此結束。來人,天色已晚,送太子爺出去。”鳳妃萱站了起來,疾言厲色地低吼一聲,滿身戒備地盯着趙煜琪,下了逐客令。
趙煜琪氣得發抖,在鳳妃萱說出這句話後,他滿是煞氣陡然鼎盛,再顧不上什麽禮儀名節,他快步上前,捏住了她的下巴,激動地道:“萱兒,爲何要這樣對本宮,事情還沒查清楚,你不可以這麽輕信他人之言,懷疑我。”
“放手。趙煜琪,我并沒有懷疑你,也沒有輕信他人之言,隻是你得給我一個解釋,她這傷怎麽來的?描畫去了哪裏?要麽六扇門出了内奸,要麽有人想嫁禍于你,要麽是你親手策劃,現在事情暴露,卻抵死不認。三種可能,你想我如何認爲,那便讓我信服,也讓大家信服。太子爺深夜造訪,本就不妥,還是請回吧。”鳳妃萱沉靜地移開頭,後退兩步,與他保持了距離。
“好,你說的。本宮自然會證明給你看。到時候你等别後悔今日之事。”那肌膚上的柔滑質感,讓他微微發抖,隻是鳳妃萱太過戒備,還來不及給他留下屬于她的溫度,便已經躲開。趙煜琪失落地收回了手,怒不可遏地掃了一眼衆人,拂袖而去。
而跟在他身後的護衛,刷刷地收起了劍,警告地盯了鳳妃萱等人一眼,齊齊跟着趙煜琪的身後,離開了。
暖香閣門外一下子安靜下來,墨竹已經讓人擡了進去,可幽芯卻隻是默默地拉上了衣服,依舊失魂落魄地跪着,死活不肯起來。
冷最和楊淳爲了避嫌,一直低着頭,早在趙煜琪走後,也暗自退了下去。唯獨剩下鳳妃萱守在她身後。
傷口疼,可比不上此時的心疼。她的身子都被這麽多人看光了,主子還會要她嗎?
“起來吧,沒事了。看兩眼又不要錢,何況也沒看到什麽。”鳳妃萱在她側邊蹲了下來,無奈地歎了口氣。
不想鳳妃萱一開口,這句無關痛癢的話就像戳她的心窩子一樣,讓她痛得之落淚,“你這是何意?什麽叫看兩眼又不要錢,還沒看到什麽?奴婢雖然是個下人,但卻不是青樓賣身的女子,請王妃尊重些。”
鳳妃萱搖搖頭,沒有将她的刺放在眼裏,而是善解人意地再次勸解道:“你理解錯了,我的意思是你放寬心,隻是看一看,并沒有損失什麽。真正愛你的人不會怪你反而會心疼你,你也别太介意。”
“哼……你有了主子,自然可以說這些風涼話了,我幽芯又有誰心疼?如果不是因爲你,主子何須受這樣的委屈?”幽芯流着淚橫了她一眼,憤恨地數落着她。
鳳妃萱被她這話噎得難受,心裏隻覺得拔涼拔涼難以消除,也忍不住刺她一句,“自己心疼自己,誰心疼你呀?我命好,遇上你主子,命不好的,就算守一輩子,也是枉然。”
“你……”這句話真是一針見血,紮得她心頭痛不欲生,幽芯被氣得雙唇發紫,抖得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