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鳳紊回神,直了直腰闆,僵硬地道:“請他進來。”
片刻功夫,殿外便見一個身穿六扇門盔甲的魁梧身影氣勢昂揚地走了進來
“卑職蕭空圖參見皇後娘娘。”自從襄城回來之後,多日未曾出現的蕭空圖,顯然重傷早已痊愈,臉色黝黑,但卻透着矯健的剛毅。
林鳳紊也不叫他起來,開口就直入主題,“蕭空圖,幫本宮查一個人。”
蕭空圖一怔,微微擡頭,平視那個高高在上端坐在他面前的女人,謹慎地道:“娘娘但說無妨。”
“你過來,本宮細細和你說。”林鳳紊慵懶地擡手,輕輕地搖了兩下,金色細長尖銳的護甲,映得她眼底顔色越發的黑沉,帶着意味深長的情緒,仿佛一口幽禁已久的古井,藏盡了歲月的痕迹。
蕭空圖臉色有些古怪,但更多的卻坦蕩的詫異,他曾替這位窮奢極欲的皇後辦過不少事,但對他來說都是些無關痛癢的活兒,他心系家國百姓,從來不感興趣宮廷之事,開心的時候會吩咐手下去辦,不樂意也常常拒絕,畢竟這不是他六扇門該管得事情,即使是皇後,也命令不了他。
但今天這一趟,似乎沒有這麽簡單。
最終,他還是揚了揚身上的寬大披風,站起上前幾步,再跪到林鳳紊面前,等待她洩露眼底的秘密。
仁明殿外寂靜安詳,四周的宮女太監都遠遠候着,并不敢靠近。靜止之間,仿佛不知時間流逝。
等蕭空圖從仁明殿走出來,看到天邊已經西斜的冬陽,莫名地覺得有一股冷意襲來,讓他矯健又碩壯的軀體不其然地打了一個冷戰。他匆匆掃了一眼周圍的玉宇瓊樓,再也不想停留,大步流星出了宮。
再回到平靜了多日的琬王府。
扶絮閣内,天色已經沉了下來,細細的涼風吹拂着四處挂落着的橙色紗簾,随着偶然灑落的白色玉蘭花瓣,輕揚、飛舞,安靜的如同人間仙境。
鳳妃萱獨自一人在書庫裏面,頭倚在低矮的繡花錦墩之上,半躺在暖和的貂皮地闆上,手中捧着一本手工裝訂起來的紙質書籍,上面矯若遊龍的字體,一筆一劃,都極其流美、疏朗,行文之間,更是帶着一股飄逸、灑脫的氣息,但字迹之中又不失剛勁有力,一看便可知書寫它的主人是何等的氣度。
這是趙煜琬親手抄錄的手抄本,他的字迹,鳳妃萱認得,這些日子閑着無事,也又試着那他的字來臨描,似乎有了一點神魂,但功底太差,終究相差甚遠。
這是一本史書,記載着這個時空所曆經過的一切,因爲文字實在太過繁瑣和生僻,鳳妃萱很費力才能看懂一二,而太過久遠的曆史她無暇顧及,唯獨近幾百年來的前朝和今朝,她還能匆匆讀了幾段。
原來指環,有這麽一段傳奇。那麽說,他們鳳家,就是曾經聚寶錢莊的老東家了,天殺就是曾經的天實票号這麽一個保镖職位所發展壯大起來的組織。至今聚寶錢莊早已消亡,反倒是天實票号卻借着追殺兇手和指環的下落,而逐漸地發展壯大,最終成爲江湖盛傳已久的地下界秩序的維護者。
或者說,聚寶錢莊的消失,本就是人爲策劃的事情,隻要是爲了掩飾财神指環的下落,讓黑暗裏的兇手,再無處可尋。
可是這個指環到底有什麽作用?鳳妃萱從史書之中知道它是傳說中甯财神遺物,書中介紹和她認知的指環幾乎沒有出入,甚至有過而不及。
它爲曆任聚寶錢莊莊主所有,後默認持有指環者爲錢莊莊主,通體透徹純綠,感知到危險時綠中泛紅,通體發熱,易碎,但能自動拼合還原;通靈,能認主,認主後戴上緊箍拇指,失而複得,去而複返,能儲存以前主人的記憶碎片。是打開……兵冢的鑰匙。
兵冢?到底是什麽東西,又在哪裏?竟然值得這麽多人趨之若鹜。這本史書,明顯是皇家正史,想必普通老百姓家裏是很難得到的書籍,而它被趙煜琬用紫檀木盒珍藏得這般好,足以見得它的珍貴,同時書邊卻又略顯殘舊,也證明是他捧在手中常翻的之物。
那麽,不管是當今皇帝,還是趙煜琪等幾位太子、王爺,都是知道這麽一段曆史的,也相信這個指環的存在和意義。不然,趙明誠也不會受人蠱惑爲了得到指環而置整個鳳家于死地。
而且,知道的人恐怕還不少,不然趙煜琪或者趙煜琬,都不會這麽擔心她的指環會在人前顯露。至少,銅面人手刃、千面觀音描畫,是知道的。
這麽說來,聚寶錢莊都已經消亡,或者說和天殺組織融合成爲一體了,她要想知道兵冢的秘密,也隻有天殺組織的人才能知道了。
司徒羽,鳳妃萱腦中突然就冒出了這個名字,已經多久不曾想起過這個名字了?或者說,她還真沒有将他放在過心裏?從穿越來至今,她一直是自己一個人在苦苦掙紮,直到遇到趙煜琬,她才感到一絲安慰和希望,但依舊沉浸在銅面人的恐吓之中無辦法自拔,她那時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人給她依靠。
甚至連現在銅面人走了,她和趙煜琬也即将圓滿了,她隻是放下心中的負擔,依舊沒有可以依靠的感覺。
但現在看了這段曆史,再次想起司徒羽這個名字,她卻莫名的有種安心和踏實感,就像回到了家,看到了一直等在那裏的哥哥。雖然,她至今沒有見過他,腦中更想象不出他的樣子。可,就是那麽的熟悉。
第一次聽銅面人提起,她就覺得他是一個很重要的人,至少是一個值得她相信的、不會傷害她的人。而事實證明,他的确是一個指環的守護者,或者說是聚寶錢莊後人的守護神。而她現在擁有指環,就證明他是她的守護神。
鳳妃萱這麽想着,突然擡頭看着屋外的光景,欣慰的呼了一口氣。也不知道他傷好了沒有,要是能來參加她的婚禮,就好了。
不管怎麽說,她還是希望在這個時空裏面,有一個真正屬于她的親人,有一聲真誠的祝福。
明日便是成親之日,她有些緊張。雖然他們已經拜了堂,也有了夫妻之實,但依舊覺得興奮之中帶着隐隐的不安,或許是婚前恐懼症吧,畢竟兩世爲人,她頭一回結婚。
今日的趙煜琬依舊很忙,她已經三天沒有見過他了。這個謙謙男子,即便再是超然也終究是這個時代的人,爲了避嫌,他也謹慎地遵從這裏的禮儀,婚前三日不準和她見面,因而從前日起,他便不再回扶絮閣就寝。
加上他身邊沒有長輩,皇帝被他氣暈了指望不上,皇後更是不可能也沒道理來管他一個庶子的婚事,而他又不願意讓鳳妃萱操心,所以凡是都是親力親爲,爲了曾經承諾的十裏紅妝,讓她披紅戴冠風光出嫁,他竟然爲她選好了出嫁的地方,是一位當朝老侯爺的府邸,就當是她暫時的娘家,如此大費周章,隻爲讓她能堂堂正正地被擡過門。
不知該感動還是該感激,總之她是滿足了。那個老侯爺的府邸,按理說鳳妃萱今晚就該過去住了,梳洗打扮,明日一早出門的,可是趙煜琬卻讓墨竹來說不必去,他自有安排。
鳳妃萱自然沒有什麽意見,反正她全身心地信任他,就任由他去折騰好了,前一世,她也曾聽人說過,什麽都不用管的女人,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因爲一切都有人提前給你準備好了,沒有什麽比這個更讓她值得高興。
遇到他,真的是她這一輩子最大的幸運!想到此,她不得不感謝那位已經去世的老前輩,鬼谷子,如果不是他,或許她和趙煜琬,也不會有今日的完滿。
就好像是所有穿越小說裏面寫的,到這一步似乎也該是個完美的結局了。接下來就是灑幸福的潘外了吧?呵呵!
“我看你一副猥瑣的笑容,怎麽就這麽滲得慌呢?”描畫不知何時端着豐盛的晚餐走了進來,那精緻的臉蛋下的肌理故作顫抖,翻着白眼将手中的東西往桌子上一擱,像個監牢裏面送人上刑場的獄卒,皮笑肉不笑地開口,“吃吧!”
鳳妃萱挑了挑眉,忍住上前抽她嘴巴的沖動,将手中的書合上,懶洋洋地過來問道:“描畫,你和我說說司徒羽長什麽樣子?”
描畫一愣,沒想到她今日竟然反常直接無視她的調侃,而問了一個無關邊際的事情,她狐疑地看她将手中的書籍收起,寶貝似的放在了紫檀木匣子裏,不屑地撇撇嘴,突然怪笑道:“你不是看過他的通緝令嗎?也就才高八鬥、人模狗樣的,有什麽好說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