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妃萱自然也知道惹怒這個神秘女人的後果,但她今晚之所以敢掩人耳目獨身一人前來,并非因爲她有十成的把握能安全回去,而是除了人情和她的承諾之外,她不但想知道描畫對趙煜琬的目的,更想結交這個人。
這是她目前唯一可以發展自己勢力的機會,雖然她并沒有什麽信心可以阻止或者自以爲是認爲可以威脅到這個神秘的女子,更别說輕易說服她。
但總要試一試,若是真成了,她就多一個夥伴,即便是相互利用,也比單打獨鬥要好很多。若是不成,作爲江湖聞名的千面觀音,既然曾經出手救了她,那目前必定不會輕易殺了她。
當然,這也是一場心理戰術,她需要發展自己的勢力,想要得到幫助,就必須要先付出,這個道理她曆來明白。
鳳妃萱突然笑了,笑得那麽純真無邪,似乎根本沒有聽出她語氣裏的變化,更别說在她面前表現出哪怕一丁點的膽怯和害怕。
笑得那麽無害,讓描畫莫名其妙的同時,開口卻是眉間帶笑一針見血,“我出來也有一會了,你說我不小心喊一聲的話,會有多少人沖進來?”
描畫一凜,暴跳如雷,低聲吼道:“你這是在威脅?”
鳳妃萱無辜地搖了搖頭,攤開手笑道:“沒有。我就是想知道我的命有多值錢,外面到底有多少波人虎視眈眈。”
描畫怒極反笑,她此刻化裝成爲男人的臉沉浸在黑暗之中,四周依舊是惡心的臭味纏繞,但卻沒有剛開始那麽濃烈,反而讓她的殺氣越發的明顯。她粗糙的女聲冷涔涔地發音道:“你就不怕我殺了你?”
“你殺了我你能逃出去嗎?再者,你不會。不過如果你再這樣繼續釋放身上的殺氣,恐怕都不用我開口了。”鳳妃萱見她如此說,竟然親昵地推了推她胸前,好心地提醒道:“下次我給你設計一個裹胸吧,總歸是女孩子,這樣捆久了,會下垂的。”
描畫這下真的臉都綠了,氣急敗壞地貼着鳳妃萱的耳膜低吼了一聲:“我要你管!”
這個女人,是吃定她了。這個該死的女人,明知道她的傷勢才剛恢複,必定躲不開外面潛伏在四周的暗衛和殺手的。
她自然知道鳳妃萱的身份特殊,幾百号人前呼後擁,日夜監視着她保護着她這條狗命,可她都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像一個痞子一樣,對此不但半點不氣惱,還沾沾自喜地炫耀,物盡其用。
這個可惡的女人一次二次地摸她的胸,就算了,還嫌棄她的胸下垂?我呸,描畫狠狠地啐了一口。
“不要我管,那你走啊!反正你這麽厲害,有的是手段回琬王府。自然是看不是我這個朝不保夕的小喽啰。”鳳妃萱聳聳肩,作勢要掀開茅房的簾子。
描畫迅速抓住了她的手,啐道:“我呸,你以爲琬王府是這麽好進的?爲了能混進去我不知做了多少年的安排捏造的身份才得以進入,又是費了多少心思才能貼近趙煜琬。都是托你的福。”
“你也喜歡他?”鳳妃萱若有所思,不敢相信地問。開口語不驚人死不休。
這句話一出,描畫滿臉鐵青。誰說再這個女人聰明的,她和誰急!呸,果然是頭發長見識短,一見到男人就軟了。
“你倒也不必自卑,能長成這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總有你的過人之處。你若回了琬王府,改日我見到他,便和他說一聲,讓他納了你。反正他府裏也有了兩個,多你一個不多。”鳳妃萱雖嘴角帶笑,卻掩飾不了眼底的黯然,或者她根本就不想掩飾。
描畫鼻子靈,眼神也好,她終于找到了報複的機會,咬牙切齒地譏諷道:“喲呵,這是鬧别扭了?怪不得這一次你不跟他回來,反而是跟了趙煜琪。怎麽看都像是你抛棄了他的吧,這會子裝模作樣是黯然給我看啊?啧啧,可憐那個谪仙似的男人,小乖乖,不知道得多傷心了。這麽說那我還真的得回去給他點溫暖,安慰安慰他那受傷的,小心靈。說不定,他煥然大悟,醜女才是真正靠得住的。”
“如此說來,你這才是真愛。鬧夠了就回去洗洗睡吧,我明天還得趕路。這肚子拉得我腰酸背痛。”鳳妃萱眨了眨眼,并不理會她的嘲弄,直至她說完了,才平靜無波地打了個哈欠,作勢要走。
描畫見她要走,大急,一手叼住了她的衣領,差點沒哇哇大叫,“喂,你答應的事?”
鳳妃萱微微側頭,滿臉迷茫地問:“什麽事?我有說過什麽嗎?”
描畫差點沒吐血,她爲什麽腦抽風要把身家性命壓在這個狡黠的女人身上。可是走到這一步,她已經沒有回頭路了。但方才她拒絕得那麽幹脆,現在也不好意思開口,摸摸鼻子,腦筋一急,說了這輩子都後悔的話:“你說給我做裹胸的。”
鳳妃萱一愣,抿嘴笑了起來,老實回答:“哦。這個急不來。這裏黑燈瞎火的,還是茅房,總不能現在做吧。”
她這是故意的!描畫此刻真恨不得将她捏死。可是沒辦法,她不是這個女人的對手,現在時間也耽擱不起,她隻能求爺爺告奶奶,直說:“我以千面觀音的名譽發誓,隻要趙煜琬不做傷天害理或者傷害到你的事,我絕不會傷害他。可以了嗎?至于目的,暫時真不能告訴你,這也是爲了你好。”
誰知,鳳妃萱這次竟然沒有刨根問底,爽快地答應了,“好,我信你。明日一早恢複描畫的容貌後打扮成乞丐,在出城的路上候着。”她相信這個女人不會騙她,何況得她妥協,便是今晚最大的收獲。往後還須徐徐圖之。
描畫微怔,霎時明白了這句話其中深意。扮成乞丐對她來說自然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不過要裝得像,還要把握好時機,那就要看她和這個女人之間的配合了。
但其中的瑣碎,大家心知肚明。描畫接着牆縫裏的點點光線,和鳳妃萱對視了一眼。瞬間便明白對方的想法,像是提前演練了一般,所有的路線的細節都在腦中過了一遍。
“萱兒?”兩人剛移開目光,外面便傳來趙煜琪焦急的呼喚聲。
描畫在她耳邊輕飄飄地嘲弄着:“看來你桃花運還真不少。這個可是太子,未來的帝皇,倒是比那個懶散王爺優質不知多少倍。怪不得你抛棄了他。”
“那是,本姑娘曆來最懂趨利避害。本性如此沒辦法,我好心勸你,明日不要出現的好,免得被我賣了還替我數錢,你說你多丢人。”說完,也不再看她,而是伸出雪白如蔥的手指,掀開了帷幕,然後推門而出。
一出來,頓感四周空氣好極了。鳳妃萱迎着月光,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氣。
這時趙煜琪已經焦急的來到了她身邊,脫了披風裹到她身上,擔憂地問道:“你沒事吧?怎麽半夜鬧肚子嗎?”
月光下,鳳妃萱臉色有些蒼白,卻也隻是輕輕地笑了笑道:“興許是晚上吃得太油膩了,又喝了點酒,便不舒服。看來我這身體還是太虛弱了。”
趙煜琪有些懊悔地将她扶住,見她雙腿打顫,竟然越發的心疼,想抱她卻又不敢開口,怕她不喜。更别說像以前一樣用強了。
誰知鳳妃萱竟然破天荒地站住,雙眸亮亮的,如同天邊的繁星,她有些嬌喘地說道:“我蹲久了,腳有些麻,走不動了,你抱我吧!”
趙煜琪一怔,有些不敢置信地擡頭盯着她的眸子,那裏面幽幽卻清澈,如同此時的月色一樣,亮麗。
他氣息陡然不穩,探究似的開口:“萱兒你……”是真的嗎?他想問,但話沒問完,他就忍不住半蹲下來将她橫着抱了起來。
鳳妃萱騰空而起,即便是天旋地轉,她依舊清明如初。她的手攀着趙煜琪的肩,瘦弱的臉蛋靠在他的胸膛,心底卻有些愧疚。以前他們是相互利用,即便是她在襄城時逃跑最終目标爲了保趙煜琬而選擇回到他身邊,也是各取所需。
但現在她卻是在利用他的感情,引開别人對描畫的注意。她心裏内疚了。
不知過了多久,清幽的明月躲進了雲裏,又出來,再躲進,如此反複,卻又次次不同。正如那慢慢流逝的時間。
三更一過,周圍早已寂靜得聽不到一絲聲響,甚至連遠遠近近的氣息都平穩了。描畫才從之前的茅房閃了出來。
她顯然沒有過多的防備,轉身就往下人的廂房走去。
可是背脊突然一冷,讓她本能地感覺不妥,瞬間提氣移動,翻身騰空而起。一個轉彎身如蛟龍,極速往背後無聲無息的黑影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