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紫芋香味在齒間散開,混着香甜的軟糯,入嘴卻酥松适口,和之前的烈酒正好中和,突然隻覺滿口生津。
鳳妃萱此刻已經醉醺醺的,但是口中的味道卻是極大的誘惑,她吃完一個便本能地張嘴,像個調皮的孩子一樣讨吃,“我還要。”
趙煜琪已經被她方才的行爲弄得心底酥麻,此番對她從未有過的含嬌微嗔,毫無防備的耍賴依戀,再也無法把持,她此刻一如青梅竹馬的小情人,千嬌百媚又秀色可餐。
他不由自主地再夾起一個糕點往她嘴裏送,這一次他挨得極近,英挺的鼻子幾乎貼到了她的額頭,動作竟然萬分柔情,幾乎能化出水來。
可是,這塊糕點一入口,鳳妃萱便感到和之前的有差别,不管是口感還是質地,都不一樣,因爲裏面藏了東西。
她雖然有些暈乎乎的提不起勁,言行舉止也不怎麽受控制,但腦袋依舊是清醒的。何況她五感曆來敏銳,稍有異樣,便立即反應。
就如她此時迅速清醒,佯裝暈眩地垂下了頭 ,用手墊着額頭趴到了桌子上。借着寬松的披風遮掩,将口中的布絹吐了出來,捏進了掌心并收進了袖口。
做完這一切,她才擡頭,迷糊地看着趙煜琪再次送來的糕點,苦惱地搖了搖頭,說道:“你吃吧,我還要留着肚子吃别的。”
“本宮,公子不愛吃甜食,還是留着你一會再吃。那就來吃塊雞肉,你太瘦了多吃點。”他将香芋糕放下,卻夾起剛端上來的炖雞,送到她面前,這樣的動作在他做來不過才兩次,竟然如此輕車熟路,一點都不覺得突兀,更沒有絲毫的尴尬。
就像他們一直都是這樣,從未改變過。這樣的感覺平淡又溫馨,讓他樂此不彼。
趙煜琪知道她方才雖然喝了點酒,有些微醉,但也不是毫無意識的。她會就着筷子吃他夾的菜,足以證明她不再排斥他的靠近,這樣的她讓他悸動又欣慰的同時,更生出了更加的期待和憧憬。
她或許有一日會完全接受他,甚至愛上他,願意留在他身邊,做他的妻子,他的皇後。抱着這樣的心思,他眼神變得越發疼愛,動作也萬分柔情。
誰知,鳳妃萱這一次依舊沒有再接,她拿起自己面前的筷子,不滿地低語:“我又不是四肢不全,也不是金枝玉葉,吃飯這事還是自己來比較好,吃吧。”
說完,她也沒再客氣,如同往常一樣,大口吃飯,迅速卻不零亂,豪爽卻不是狼吞虎咽的粗略,反而如同她人一般幹脆利落,簡潔大方。
反觀趙煜琪,被她拒絕後也不惱,隻是靜靜看她一會,也頓覺胃口大開,不過良好的涵養讓他即便已經在努力追趕她的速度,在别人眼中還是細嚼慢咽,優雅高貴。
“我吃好了,先回房休息。你慢用。”鳳妃萱兩碗米飯下肚,湯都沒來得及喝,便放下了筷子。
她記挂着那張藏在糕點裏的絹條,也不知是何人,竟然算準趙煜琪不愛吃甜點,明顯是給她留的。
她心中已經隐隐有所猜測,雖不敢百分百肯定,卻也越發的不動聲色。
“你就不能慢點等本公子一會兒?”趙煜琪這時隻有半飽,但又不願意讓她一個人離開,端着碗真是吃也不是,走也不是。
要知道作爲太子,自小不是被寵着就是被哄着,伺候着,吃飯這事,他還真沒現在這麽随便過,何況好不容易有點胃口,他還沒吃飽,真是……
不過最終,他還是妥協地扔下筷子,跟她一道離開。
鳳妃萱雖知他不悅,但也沒打算停留。他和趙煜琬最爲不同的地方,便是從這裏也可以看得出來。就算他已經收斂了骨子裏的威嚴和高貴,在她面前,即便再溫和縱容,也隻是妥協而已。
一步步的妥協,要麽變成了習慣,要麽就隻會演變成厭惡和不耐。
而趙煜琬,他會耍賴,會反駁,更會不滿。他用自己的方式去寵你的同時,也讓你心甘情願地聽他的話,接受他的好。
盡管決定權一直都在你的手裏,他卻總是有辦法,讓你做出最有利的選擇。她和他之間永遠是公平的,但又不緊緊隻有公平。
所以,她對趙煜琪的好,隻有感動,而對他,卻是舍棄不了的愛戀。
鳳妃萱回到房裏,好不容易熬到半夜子時,這才披上黑色的披風,不但不避嫌,還急急地打開了門出去。
描畫果然是還在這裏,竟然還混到廚房去當了廚娘了,真不愧了她千面觀音的名号,那個絹條正是她塞在糕點裏的無疑,可惜絹條太小,隻寫了幾個隐晦生澀的字,也虧鳳妃萱頭腦醒目,看了幾次這個時代的書籍,對古文倒是掌握了不少,這會才連猜帶蒙明白她約她子時在後院茅房相會的意思。
茅房!這還是第一次,被人約到廁所裏去相聚的。不過也難怪她謹慎,考慮得周到,畢竟趙煜琪就住在隔壁,不管是她進來還是鳳妃萱出去,都不可能不發出一點動靜的,何況趙煜琪的暗衛星明武功也絕非一般,描畫若是貿然出現必定會引起懷疑。
但要是去茅房,就不一樣了。雖然這個客棧很是高檔,夜裏也會爲客人準備尿壺之類,但奈何人總有鬧肚子的時候,半夜上茅房,實在正常。
何況她是女的,也不擔心哪些暗處的人會緊跟不放。
隻是看來她這輩子都和茅房脫不了幹系了,上次逃跑也是借着茅房的名譽。這一次依舊如此。
客棧後面的院子,很是幽靜,除了花木扶梳,在清冷的月光下,暗影搖曳,芳香半掩,再無半個人影。
“我的大小姐,你還真夠磨蹭的。”鳳妃萱還沒打開茅房的門,便被人一手抓了進去。
裏面黑燈瞎火的,還臭氣熏天,鳳妃萱一時之間也看不清她的人,隻是聽出了她的聲音,身上的戒備也就放松了一二。
“哼,你還好意思抱怨,約來這樣的死地方見面,虧你想的出來。我能來你這個臭丫頭就該燒香拜佛了。”等鳳妃萱适應了裏面的黑暗,也隐隐看清她過人的身材,依舊高挑魁梧,隻不過她現在穿着男人的衣服,沒有這般别扭了。
“你果然适合當男人。”不等她開口,鳳妃萱便惡作劇地拍了拍她平坦的胸膛,厚實的感覺太假,顯然包着幾層的布料。
看來還真是個女孩子啊?胸前還是有料的,不然也用不着包這麽多層,裹死自己。
這一下,鳳妃萱内心的疑惑也算是解除了,手掌上鋒利又薄涼的刀刃,也被她神不知鬼不覺地藏了回去。
描畫微哼,開口卻有些黯然,“有必要這麽打擊人嗎?恐怕這個世間也就你知道千面觀音是個女人。”
“不是我打擊你,你長得實在不像女人,如果描畫就是你真顔的話,那還算有點可取之處。”鳳妃萱低聲打趣,心底泛起了一絲難得的愉悅,即便此時在這樣的環境下,她竟然覺得心境如此開闊。
描畫朝天翻了翻白眼,沒好氣的道:“上次你不是都已經看出來了嗎?還這麽嘲笑人家擺明居心不良。我的大小姐,咱們不玩了,進入主題行嗎?您這千金之軀,實在不宜在此處呆太久,何況外面還有很多雙眼睛盯着你。”
“嗯哼,描畫,看來你内傷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嘛!不如先教教我易容之術?到時候咱們兩一起闖蕩江湖如何?”看到她急得上火的樣子,鳳妃萱越發故意扯開話題,偏偏不想輕易如她所願。
描畫急了,伸手不知輕重地拽着她的肩,在她面前豎起了兩根手指,低吼:“喂,好歹我也救了你和司徒羽兩條認命,你不報恩也就算了,但你當時明明答應過的事情,怎麽可以反悔?”
“噗,我何曾說過我的反悔了?聞名江湖的千面觀音竟如此沉不住氣,我是不是也是第一個知道的?”見她如此,鳳妃萱突然失笑,但笑過之後,後面的話卻突然一轉,變得異常嚴厲。
她等着黑暗中的臉孔,繼續道:“隻是,你得告訴我,爲何如此執着返回琬王府,那裏到底有什麽值得你圖謀的?以你的能力不需要在區區一個琬王府尋求庇護吧?”
這話讓描畫一凜,藏在黑暗中的眸子變得極其黝黑,如同挂在夜空中的墨石,似乎帶着魔力,讓人心生恐懼。
“江湖有江湖的規矩,一句話給個痛快,幫還是不幫?鳳大小姐,最好不要讓小女子對你失望。” 她自然不是善茬,相反她能以神秘莫測身份混迹江湖還不被人發現,除了武藝高強之外,智商和情商也絕非一般人能比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