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妃萱此時才醒過來,趕緊搖頭,摟着他的肩,四處查看,急急地問:“冷最說你受傷了,傷在哪裏?快讓我看看。”
“傻瓜。”他雙手捧起她的臉,輕啄她微顫的唇邊,笑着安撫,“小傷而已,右臂挨了一下,流了點血,真的沒事,何況池墨姑娘已經幫我療了傷口,現在已經大好。”
“池墨姑娘?”鳳妃萱微怔,不解地問,“這裏不是住着以爲隐世高人嗎?她是女的?還是個姑娘?”
趙煜琬輕笑,捧着她的臉舍不得放手,隻好側了側身,摟着她走了進來,“來,讓你見見這位隐世高人。”
屋内很是整潔高雅,和外面的簡陋差别異常,映入眼簾的是光潔柔順的雪狐地毯,鋪了整整一間屋子,四處擺放着案台,茶具,古琴,書香,畫卷,一一齊全,屋中央燒着暖爐,裏面熱氣騰騰,茶水翻滾。
正前方是一處長方形的軟榻,上面擺着白玉棋盤,盤上黑白棋子盡是散落,看似随意,卻猶如千軍萬馬,殺氣騰騰,棋盤的右邊坐着一位女子,她指如削蔥,捏着一個白子,并未放下,卻轉頭望了過來。
那是怎麽一副容貌呢?杏面桃腮,顔如渥丹,薄粉敷面不但不讓人覺得俗氣,反而更加增添了色彩的細膩,柳眉如煙,清眸流盼,含情凝睇。她千朝回盼,萬載流芳,楚楚衣袂,傲盡天下容色。
看到鳳妃萱,她嫣然巧笑,吐氣如蘭,“王爺,這位就是您所說的鳳小姐?不施粉黛而顔色如朝霞映雪,不着鮮衣卻粉膩酥融嬌欲滴,清雅脫俗,氣質非凡,果真是将池墨給比下去了。”
這一說,卻嘤嘤有聲,醋意難掩。鳳妃萱心思在千回百轉之間,已對這裏的一切有了大緻了解。女人天生的第六感告訴她,這個女子愛着趙煜琬,這裏不宜久待。
鳳妃萱脫開趙煜琬的手,輕笑着躬身行禮,“池墨姑娘過獎了,在下乃一個貪生怕死的俗人,如何能和柔美飄逸如同蓮花仙子的姑娘相比?不過,在此萱兒倒是要謝過姑娘幫王爺包紮傷口。”
“那倒不用,王爺的情自然是王爺來謝,不勞煩鳳姑娘憂心。”池墨将手中的棋子放了下去,得意地說完,站起來将趙煜琬拉了過去,“王爺,這盤棋還沒下完,勝負未定,又怎能棄子而去呢?”
這是一番話,明顯的意有所指呐,勝負未定,誰又知道會花落誰家呢?鳳妃萱半垂眼簾,默不作聲。她自然知道像趙煜琬這樣的男子,天下仰慕之人無數,癡心女子更是數不勝數。
能遇到他,能得到他的愛,鳳妃萱覺得幸運,但也僅僅是覺得幸運而已吧!
這個叫池墨的女子,如此年輕不過十八年華,卻來此深山隐居,吃住用度又盡是奢華,身上倒是染了不少仙氣,但明眼人一看,便知她不過是爲了更貼近趙煜琬而已,做作得好!爲了得到他的青睐,不惜将自己變成如他那樣,或者是太過眷戀了,隻有這樣,哪怕得不到,也能時時刻刻感覺到他的存在。
相處了一段時間,鳳妃萱也知道趙煜琬這個人曆來不喜人近身,尤其是觸碰他的衣物肌膚,除了墨竹和幽芯,再一個就是她了。墨竹和幽芯兩個丫頭自小服侍他,自然可以忽略,至于她,就隻能解釋爲趙煜琬是真的喜歡她了,所以才這麽任她靠近,毫無顧忌。
本來她還爲這件事有些竊喜,但現在,這位池墨姑娘,卻如此大方的給他包紮傷口,此番走來拉了他的衣袖,他不但不厭惡,還順從地坐下去。
呵!鳳妃萱能說什麽呢?原來别人也可以觸碰他的,原來并不是非她不可的吧。而她更不是獨一無二的。
這樣也好,本來就打算離開了的,這樣至少不會太過念想。這一生,最要不起的,便是感情,更别說獻出一顆心。
“鳳小姐不會介意王爺陪池墨下完這一盤棋吧?”見鳳妃萱不說話,而趙煜琬卻也癡癡地盯着她看,池墨不由得怒火燒心,臉上卻依舊巧笑連連。
鳳妃萱擡眸,一笑很傾城,“自然不會,萱兒不會棋,王爺能遇到池墨姑娘這樣的才女,實在難得,萱兒羨慕還來不及,又豈會介意呢?不過,我方才進來時倒是覺得外面的景色很是秀麗,真好想出去逛逛呢,不知池墨姑娘可否同意萱兒參觀一番?”
“當然,請随意。”池墨眼底的得意一閃而過,但也算是禮數周全,說完也不再看鳳妃萱,而是扭頭對着趙煜琬,嬌呶道:“王爺,該你下子了。”
“嗯,那萱兒你别走遠,讓冷最跟着你,等下完這盤棋,我就去找你。”趙煜琬果然收回眼神,認真地研究起棋盤來。
鳳妃萱轉身出了竹門,突然一股冷氣過來,讓她忍不住地一抖。方才落下不覺得冷,現在入了屋再出來,一刹間的冷熱對比,才知道什麽叫徹骨。
她仰望着近在咫尺的星空,出了神,突然一件溫暖的披風落了下來。鳳妃萱扭頭,看到不知何時守在她身後的冷最,他臉色淡淡有些冰冷,并沒有看她,而是盯着遠處出神。她心中突然一暖,比這件披風還來得暖和。
“你這個騙子。”鳳妃萱輕笑着拉了拉肩上的披風,一語雙關。
冷最一怔,臉色不耐,“我又怎麽得罪你了?”
“你剛才和我說的,這裏住着一個隐士,害我以爲是以爲白胡子飄飄的老仙人,沒想到是一個容貌絕色的女子。唉!”鳳妃萱橫了他一眼,滿嘴的抱怨。
冷最抿抿嘴,腹語道,自己想象力,還怪他?隻是,她爲何而歎氣?難道是因爲主子和池墨郡主嗎?是了,她心儀的人是主子,這樣山長水遠過來,擔驚受怕多時,不想他卻和别的女人下棋,心中難免會難受的吧。
鳳妃萱見他沒有回答,也不惱,接着問道:“你剛剛在半山腰的時候,和我說了什麽?”
“沒什麽。”冷最的聲音有些沉,不過借着星光,他此刻看着倒是有些柔和了,柔和起來的男子,五官也跟着豐富起來。
“不說就不說吧,反正錯了就錯過了。”鳳妃萱輕笑,有些迷惘,有些苦澀,讓冷最聽來,很不是滋味。
他想勸她,可是出口卻語氣惡劣,“不過是個溫泉,真的沒什麽,你怎麽變得這麽婆媽?”
“我婆媽?哼,是你變吧,變得這麽别扭?你真是神經病,無藥可救。”鳳妃萱嗤之以鼻,将身上的披風解下來,扔給他,怒吼:“拿走,冷死也不要你這個狗眼看人低的人來可憐。滾開,别跟着我。”
說完,頭也不回地往前面下山的一條小路走去。
“你去哪?大晚上的,下面很危險。”冷最将手中的披風搓成一團,本來氣得發抖,卻又忍不住随她下去。
“危險,我才不怕,大自然和人相比,安全多了。今天一天沒吃東西,我找找有沒有野味,烤一個來吃。”鳳妃萱繼續前行,大步流星。
冷最卻因爲她這句話氣得直打顫,一日沒吃東西,她是想餓死自己嘛?這個女人,一定是瘋子。而他現在也似乎被她逼瘋了,不經意就脫口而出:“你在這裏等我,我去給你抓幾個野兔來。”
鳳妃萱沒想到他這麽好心,豪爽地拍了拍他的肩,笑嘻嘻地道:“真的假的?那就拜托你了。方才的話收回來,你是個好人,不是神經病,哈哈!”
“你是個神經病。”冷最狠咧咧,低聲嘟囔一句。鳳妃萱聽見了,可是她不在意,因爲難得有機會使喚這個别具一格的鬥雞級暗衛。
何況還有吃的,被罵兩句,她毫無怨言,她絕對是個知恩圖報的人。
等趙煜琬和池墨下完那盤棋,下來尋人的時候,她已經和冷最一人架着一個烤兔子,大快朵頤起來。
“主子。”冷最本來臉上難得的挂了一絲笑意,口中的兔子肉還沒來得及吞下去,就看到趙煜琬雪白的身影,突然一驚,彈跳起來将手放到背後,躬身行禮。
“啊!”鳳妃萱失聲喊了起來,他們兩人方才挨着火堆,靠的很近,冷最這一起來,太過急躁從而撞了鳳妃萱一下,她正吃得開心,哪裏有力氣支撐,眼看就要滾了下去。
“萱兒!”冷最剛反應過來要出手,不想趙煜琬更快,他驚恐地呼了一聲,直接飛身過來,将鳳妃萱接住,有些後怕地将她扯進懷中。
而冷最伸出去的手沒來得及放下,突然顯得十分尴尬。
“我沒事,這種坡度難不倒我的,不用擔心。”鳳妃萱滿足地甩掉手上的骨頭,掙開趙煜琬的懷抱,竟然走過去,扯着冷最沒來得及收回去的手臂,抹了抹嘴,無賴地笑道:“你衣服黑,看不出來,我将就着當手帕用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