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實還是一個孩子,很好哄,很容易滿足。卻又那麽俊朗美好,癡情得讓人心動,這樣的人如同帶毒的醇酒,一旦觸碰,就再難自拔。
他頭靠着她的肩,将她圈緊懷中,緊緊的,緊緊,填滿了她心中的不安,讓她再也掙脫不開。
正好此時,返回的馬車在客棧門前停了下來,打斷了兩人的溫存。可是他懷抱依舊不曾松開,固執的緊抱,似乎怕一旦松開,便會消失。
鳳妃萱好笑地推了推他,說道:“你去,我在上面等你。”
“不許擅自離開!”
“不會。”摟着他的脖子,整個人挂在他身上,她笑容燦爛,“何況你要是不讓我走,我也逃不了。”
他搖搖頭,清澈的眸子再次鎖緊她,說道:“我不想強迫你,更不想讓人監視着你。”
“嗯,我知道。所以說,我不走,永遠等你回來。”鳳妃萱說完,吻了吻他的唇。
這是第一次,她主動吻一個人,盡管隻是蜻蜓點水,卻足以證明她正在敞開心扉,大步向前走。
“謝謝……”他僅留下兩個字,便托穩她的後腦勺,加深了這個來之不易的吻。此刻的他垂下眼簾,掩起眼底所有的情緒,隻剩下深情延綿的喘息。
時候不早了,加上山路難行,他拿到草藥要趕在傍晚歸來的話,再也耽擱不起,隻好依依不舍地放她下車。
客棧後院的小築,鳳妃萱獨自坐在窗台上,時而托腮微思,時而嬌嗔發笑,時而雙眸失神,時而甜蜜犯癡。不必多想,就知是一個陷進愛情中無法自拔的女子。
趙煜琬将她送回來之後,已經出去求藥多時,唯獨剩下描畫在屋内陪着她。
描畫手腳粗大有力,不但扛得住重物,更做的了細活,此刻她面前就堆着一匹布料,正在繡着花兒。
說實在,她唯獨看不了鳳妃萱現在這副癡傻的表情,平時多麽冷靜沉着、冰雪聰明的一個人兒,怎麽就在男色面前,完全變成了一個白癡呢?
不過,這也從另一個方面看出,趙煜琬這個人太不簡單,心思之重也不是一般人能夠揣摩的。這樣的人,自然不是鳳妃萱這樣缺乏感情經曆的女子能夠應付的。
明明得了憂心草的解藥,卻偏偏情願扔進了水裏也不給鳳妃萱解毒,這一點或許隻能說明他想将她留下,但是身上的毒不解,她也活不了多久,那留着一具屍體又有何用?除非他真的會煉制解藥,不過襄城雖确實奇珍異草數不勝數,卻也沒到能解百毒的地步。
或者,他有更大的陰謀。
但,即便是在琬王府隐藏多年的描畫,目前也猜不透他到底在謀算些什麽。他身邊的人,甚至連最貼身的暗衛冷最,恐怕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又在做些什麽。
反正一句話說到底,這個人所做的一切,必定都是有目的的,或者和其他人一樣,都是爲了這個倒黴的指環吧!
隻是這個女子既然之前一眼便能分辨出來趙煜琪的目的,想方設法要逃離,卻爲何到了趙煜琬這裏,就變得遲鈍了呢?或者說,這不是她的錯,而是像趙煜琬這樣風流豁達,看似無欲無求的浪蕩子,根本無人會懷疑他有私欲。
這一點她倒是猜對了,鳳妃萱真的沒有想過趙煜琬會對她的指環感興趣,因爲他一開始擺明的态度就是還人情的,而後面他表達對鳳菲萱的愛意,卻從來不強制她留下,甚至願意爲她解毒而奔波勞累,完全是出于道義和情感,沒有一點利益交易在裏面。任是誰也不會懷疑他的,在他面前,鳳妃萱甚至連問都不曾問過關于指環的事情,因爲想不起,也沒必要。
但是,還有一點描畫想不明白,便是這個女子當時是怎麽樣落到趙煜琪手中的?真的隻是在路上遇到順手帶了回來這麽簡單嗎?
司徒羽将她保護得這麽好,在此之前整個江湖乃至朝廷根本無人知道她的存在,又怎麽可能将她無故扔下讓趙煜琪撿了個便宜?
唯一的可能,就是還有一股沒人知道的勢力存在,而這股勢力遠比司徒羽的殺手組織還要強大的存在。
描畫歎了一口氣,再無心手中的繡品,而是站起來,腳步無聲地走到鳳妃萱身後,打趣道:“姑娘,你遇到什麽好事了?這般開心,獨自一人樂了一個上午,也不和奴婢分享分享?”
“好事?有嗎?”鳳妃萱轉頭盯着她,不解地摸摸臉頰,轉而又覺得自己表現得太明顯,懊悔了起來。
這一聲“有嗎”更像是在提醒自己,不能得意忘形,要收斂收斂!
可是,她真的好開心,這種戀愛的感覺,就好像整個人浸泡在暖洋洋的溫泉裏,連同心都在飄蕩,軟綿綿的,前後左右都是他的影子,哪怕是剛轉身,便已經開始思念了。
活了兩世,她還是第一次嘗試這樣的滋味,一旦觸碰,再難舍棄,如同毒品,會上瘾。
“是因爲王爺吧?皇家的幾位爺裏面,也就隻有太子和七王爺沒有正式娶妻。太子自小便接受嚴格教育,将來要繼承大統,太子妃便是将來的皇後,自然不能馬虎。這也就罷了。但七王爺不同,他自小放蕩不羁,流連花叢,連皇上的話都不聽,多次指婚,他都不肯,皇上也心疼他年幼,便也就不了了之了。京城裏很多大家閨秀,都不願意嫁人,還妄想咱們王爺能相中她們呢。卻不知,咱們王爺早已心有所屬。”
描畫話匣子瞬間打開,在鳳妃萱耳邊唠叨起京城裏的事。
起初,她還嫌吵,聽到最後,鳳妃萱竟然佯裝懵懂,順口問了起來,“心有所屬?誰啊?”
描畫眨了眨眼,咋乎着說:“奴婢也是剛剛才知道。看姑娘那神情,難道不是咱們王爺向您坦白心意了?”
鳳妃萱一聽,頓時窘迫不已,想她一位經過嚴格訓練出來的一級優秀軍人,竟然被一個小丫鬟給戲弄了。氣惱地橫了她一眼,責怪道:“你一個小丫頭,别胡說。”
不想,描畫突然握住她手腕,那一張憨笑的臉突然變得嚴肅起來,“姑娘,奴婢也是爲了您好。須知民間婚姻都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别說皇家。情投意合那隻是戲裏才有。奴婢雖愚鈍,卻也知姑娘是個甯爲玉碎不爲瓦全的铮铮性子,隻怕日後會吃虧。描畫并不是想做壞人,但身爲女子,也深知多留個心眼,總是沒錯的。”
“去去去,你懂啥,别再這裏亂猜測。我和你們家王爺什麽事都沒有。他愛娶誰娶誰。”鳳妃萱臉色鐵青掙脫她的手,厲聲否認。
描畫見她如此,頓覺白費了口舌,迅速恢複往常的神色,急忙跪下來求饒,“姑娘莫要生氣,都是描畫不好,一時失言,請姑娘責罰。”
鳳妃萱居高臨下,用手擡起她的下巴,深深地眦視她精緻得如同貼上去的臉,微哼道:“失言?哼,描畫,我先前真是小看了你。”
描畫一凜,心底有些發寒,她這話什麽意思?難道是發覺了什麽嗎?
她一驚便開始臉部抽搐,結巴起來,“姑、姑娘言重了,描描、描畫隻是見多了人間冷暖,一時感慨胡言亂語罷了,姑娘大人有大量,饒了奴婢吧。”
“你這話聽着确實是爲了我好。我又有什麽理由怪你呢?隻是描畫,你到底是誰?”鳳妃萱的手沿着她的下巴,慢慢地滑落至她的喉嚨,指尖輕輕地在那完美得找不出一點缺陷的皮膚上按了按。
“奴婢描畫啊!姑娘您别……”描畫從來沒有過的驚悚,她吓得一直往裏縮,可皮膚卻沒有絲毫的變化,按理說常人這般敏感的話,毛孔都會豎起來,而她連毛孔都找不到。
這肌膚堪稱完美,若不細看,根本看不出端倪來。
“是嗎?描畫,真是奇了怪了,單看你的臉雖算不算絕色卻也貌美如花,唯獨配在這副身架上,糟蹋了。臉上和脖子的皮膚都很好,不但白且細膩,爲何這雙手這般粗糙,像兩個娘生的?嗯?”鳳妃萱笑意吟吟,描畫卻覺毛骨悚然。
她嘿嘿地幹笑兩聲,咽了咽口水,低頭回道:“回姑娘的話,這也沒什麽好奇怪的,奴婢天生這個命,五官湊合身形吓人,而雙手粗大不想力氣太多,自然就多幹些活兒,便也就粗糙了。”
“啊,原來如此。”鳳妃萱似乎這一刻才煥然大悟,接着又想到什麽,開始苦惱起來,“描畫,那日你也見了王爺給我易容的樣子,不知你懂不懂這一行,也順便和我說道說道,讓我開開眼界。”
描畫一聽隻覺背脊陣陣冷意,涼飕飕的發慌,真是苦不堪言。這麽聰明又心思細膩的女子,真不知道爲何獨獨看不清趙煜琬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