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不敢小的打死也不敢。”說完,柳馨慌張地爬上了闆車,打開了木桶的蓋子,惡臭鋪天蓋地,那濃烈的腥味,讓人作嘔。
那護衛往上面一瞄,兩桶滿滿的豬油血水飄蕩不止,看着就直反胃,怎麽可能會藏得住人?
“行了,走吧。”
“嘿,謝官爺。”柳馨破涕爲笑,推着闆車就要走。
不想,一直不動聲息的王然站了起來,高喝了一聲,“慢着!”
柳馨一凜,笑容僵在了臉上,雙手不由得一震,将闆車推出了一半,卻再也不敢動,把柄從手心落了下來,兩桶一撞濺出一地污穢。
桶内的司徒羽已經閉氣多時,本來還想松一口氣,聽到王然的話後,心跳到了嗓子眼。他已經在心中做出了最壞的打算。已經到了城門口,隻要速度夠快,他逃出去問題應該不大,但是這樣一來柳馨姐弟必死無疑。
“你把刀插進去,給我查清楚來。”王然大步過來,指着先前的護衛,厲聲命令。
柳馨大急,連忙跪了下去,泣不成音:“官爺不要啊,這刀刃鋒利,會碰壞木桶的,小的怎麽像客人交代啊,官爺求你行行好,饒了小的吧!”
“少啰嗦,滾開。”那護衛已經拔出刀來,将柳馨踢到一邊,單腳踩到闆車上,刀奮力插進了第一個木桶,他攪拌幾下,确定裏面無人,拔起準備再次插進第二個桶,此時司徒羽已經手握劍柄,随時出鞘。
可是,說時遲那時快,不遠處飛來了一個人影,“報王統領,南邊街頭出現司徒羽,請王統領緊閉城門,抓拿刺客。”他身手似箭,話一說完,立馬消失,顯然是六扇門的人。
王然一聽自然不敢耽擱,立馬吆喝:“别搜了,快關城門。”
那護衛将臭不可聞的刀往地上一扔,幫了柳馨一把力,将闆車推了出去,“快滾出去,免得一會出不去了。”說完,就和其他門衛一起将厚重的大門給關了起來。
柳馨不敢耽擱,推着闆車奮力起向前跑,再也不敢回頭。
直到進入前面的樹林,一個隐秘的溝壑後面,才敢停了下來。她慌亂地将第二桶口破開,待上面的污垢流盡,才将司徒羽扶了出來。
“委屈公子了。”等做完這一切,她才抹了一把汗,雙腿發軟地坐到了地上,十分狼狽毫無形象可言。
司徒羽走到她面前,雙手握劍鞠躬,“應該是在下要感謝姑娘舍命相救,昨晚多有得罪,請姑娘見諒。”
柳馨别扭地躲了開去,報赧地一笑,道:“公子言重了,昨晚那樣的情形,實在迫不得已,能得公子相助逃出青花樓馨兒已經很慶幸了。今日之事就當報了公子恩情,不必介懷。時候不早,公子早些上路吧,免得那些人追了上來。”
“嗯。”司徒羽覺得有理,正想離開,但轉而一想她一個女子獨自在這也不甚放心,便又猶豫了一下,問道:“姑娘有何打算?你若是回去,青花樓的人知道你逃了恐怕不會善罷甘休的。”
柳馨一聽,不由得生出幾分悲戚來,她歎了一口氣,道:“馨兒也不知該如何,當時隻想着怎麽逃出來,倒還沒打算以後要怎麽樣。尖頭三還在京中,我們姐弟二人雖不是親生,卻也相依爲命多年,我若不回去,實在無處可去。”
司徒羽思忖片刻,總是不忍,便道:“舍弟他目前還算安全,人也機靈,不會惹事,活下去自是不難。倒是你回去隻怕難逃青花樓的人,既然無處可去,不如你跟在下走?”
“公子說的可是真的?”柳馨歡快地跳了起來,她當然是求之不得的。這位公子雖然是太子要抓拿的刺客,但看着相貌清雅,衣着不凡,即便是滿身血迹污泥,也掩蓋不住他的浩然之氣,一看就知肯定身份高貴。并不像壞人,倒像是武林豪傑,而且他武功高強,雖受了傷不得已讓她幫忙,但絕對不是泛泛之輩。
能跟着他至少可以性命無憂,還能吃飽穿暖,沒人欺負,這就夠了。她要求不多的,往後若是有機會,再将尖頭三一起接過來,他們姐弟能爲他效勞,至少能給一口熱飯吃吧?
“自然。”司徒羽似乎也被她的快樂所感染,微微地舒開了朗眉,看着遠處解釋道:“京城南下,除卻漢鄲城,也就離城最近,我們先在哪裏落腳,若是那邊的管事方便,就讓他先替你安排一個去處,日後再做打算。”
柳馨感激不盡,竟然在他面前又跪了下去,“馨兒一切聽從公子安排。隻是公子準備前往何處?”
“我先回南嶺療傷,傷好再說。你起來吧,你也算是我半個客人,不必多禮。若是日後小姐歸來,她若看上你,你也可以跟着她。”
柳馨疑惑,“小姐?”
“嗯,這些事情以後再和你說,走吧。隻可惜沒有馬,不然腳程倒是可以快一些。”司徒羽走在前面,看着東邊升起的朝陽,身上的内傷讓他有些乏力,不由得變得有些急躁。
這些日子東躲西藏,真的讓他感受到自己力量還是多麽的藐小,救不了鬼先生的性命,更救不了小姐,他如何對得住她,對得住天殺先人之托付呢?
柳馨聽他這麽說,扭頭看了看身後的闆車,心中突然來了注意,她叫住了司徒羽,“公子,我知道前面有個村落,不如我推着這一桶泔水過去,順便問問是不是有馬可以買。”
“不必了,時間不多,六扇門的人都不是吃幹飯的,免得一會兒追上來,就逃不掉了。”司徒羽一口拒絕,身經百戰的他最是敏銳,方才能順利逃出已經是萬幸。現在最要緊的是趕緊離開此地,耽擱不起。
說完,他便帶着柳馨沿着小道一路南下。今日一走,等他日後再次見到鳳妃萱的時候,已是物是人非、懊悔莫及。如果日子可以倒退,生命可以重來,即便是今日死在京城,他也會将鳳妃萱帶走的。
下邳城的客棧後院,天邊揚起一抹流彩,暖暖的光線穿過層層紗簾照射下來,灑在鳳妃萱熟睡的臉上,揚起一片粉嫩的顔色,沉靜甜美。
她就這樣毫不顧忌地在地上睡了一夜,還睡得如此沉,坦蕩到讓他一夜無眠,還莫名其妙地心生内疚。
終于熬到天亮,他終究是忍不住,翻身下來抱她,無賴又纏綿地厮磨着她的耳垂。
鳳妃萱睡眠質量極其高且十分警覺,他特有的溫暖一落,便已恍恍醒來,睜眼就是一張惺忪謙和的俊臉。那濃密的睫毛将清澈的眼眸收藏了起來,簌簌而動,似是帶着笑意。軟而綿的唇邊,百般糾纏,在她雪白的脖子上留下點點紅暈。
“什麽時辰了?”興許是剛醒來,鳳妃萱心底酥酥麻麻,有些混沌。她開口聲音低沉有些發啞,帶着慵懶的糯濃,仿佛問進人的心裏。
“還早,再睡一會吧!。”他語氣含糊,溫熱的再次氣息灑了過來,鳳妃萱敏感地縮了縮,卻又趁機擡了擡頭,看着外面的天色,早已大亮,她何時起過這麽晚的。
“早?你還想我在地上睡多久?真是沒風度。”她努力地甩了甩頭,好讓自己清醒過來,那樣疏遠的語氣帶着不滿。
她昨晚真真是憋了一肚子的氣,本來想他隻是開個玩笑吧!好歹再開個房間,或者大方地把床讓給她得了,不想這個無賴,這一睡就睡死過去,任她說破了嘴皮子,也不肯挪動分毫。
外面風寒水冷,掌櫃夥計也都歇下了,她不好再出去折騰,但讓她真和他睡一起,總覺得怪怪的。
雖說她一個現代靈魂,在軍隊出行任務時,也常常男女一起作戰,并沒有講究太多,躺在一起也不是沒有過。可是現在不一樣,這男人是個妖怪,時時刻刻在誘惑着她。
隻要一靠近,就會全身如火燒,情難自禁。
不過幸好這房子金貴,地上鋪着厚厚的毯子不說,還燒着地龍,滾滾發燙,在這冷得滲人的天氣裏,即便不用蓋被子,也很暖和。不然,她非把他從上面扯下來不可。
聽了鳳妃萱的話,他懶洋洋地擡了擡眼皮子,嘴角帶着一抹輕笑,語氣卻越發無辜地道:“不是讓你睡上來嗎?你自己不願意的,怪誰呢!過來。”
他聲音一落,伸手就将她塞到了身下,半個身子都搭在她身上,想個小孩子一樣,将頭縮進她脖頸中間。
輕輕一嗅,他又故作賣萌地說那些令人臉紅心跳的話,“萱兒你真好聞,比酒還要醇香。讓我抱抱。”說着他像個小狗一樣又往裏面蹭了蹭。
鳳妃萱被他這麽死皮賴臉地纏着,真是氣得心肝脾肺都隐隐作痛。她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伸手将他推開,說道:“不是要出去嗎?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