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沒有讓你這樣做,你若是不喜,我走便是。”鳳妃萱不悅地皺眉,堅決地要下床。犯起倔來的性子,讓她完全忘了或許她一出去,就會被銅面人盯上。
而天下之大,根本沒有她容身之處。
可是,兩世爲人,她再也清楚,這個世界上沒有白吃的午餐。這個趙太子更不是一個白癡好相與的人,他爲她做的這些,若不求回報,打死她也不信。
或貪圖她的身體美色,或看上她手上的指環,或其他别的道不明說不清的原因,總之,以鳳妃萱的判斷,他眼底隐藏深沉和陰險,絕對不會像表面那麽簡單。
趙煜琪冷笑,也不上前阻止,諷刺道:“走?你知不知道你中的毒是憂心草,連靖國最好的太醫都無法解,你可知你背後的仇人是誰?現在出去,你就隻有死路一條。”
鳳妃萱一愣,停下了腳步。
靖國?熟讀上下五千年曆史的鳳妃萱腦袋迅速運轉,沒有這個國家。
是的,現在出去,隻有死路一條。其實誰不是有目的的呢?她也是在尋找一個庇護之所。而太子府,目前無疑是除了皇宮之外,最好最安全的地方。
“别這麽清高,本宮不缺女人,但你沒得選擇。”趙煜琪已經看出了她的猶豫,再來添一把火。
鳳妃萱急速扭頭,冷眼盯着他,那倔強的眸子裏隻有冷漠,沒有半點的害怕或恐懼,仿佛這具身體根本不是她的,死活無關。
她淡淡地笑了笑,笑得眼底一片凄然,那是一種生離死别的痛苦、那是一種無畏無懼的決絕。讓趙煜琪僵住了,想起她夢中痛不欲生的呼喚,他想知道,她經曆的是什麽樣的災難。
這樣的對持,十分煎熬。
“算了,在你病好之前,本宮答應不碰你,也不威脅你去做什麽。安心留下養傷,本宮自會找人替你解毒。”最終,他還是沉不住氣,打破了沉靜。洩氣地退了一步。
這個女人,真的強硬得讓他頭痛。
鳳妃萱松了一口氣,疲憊地閉上眼睛,倒下了床上。
“果真是死撐。”趙煜琪無奈地從背後接着她氣若遊絲的身子,将她放平,小心翼翼地開口,“你昨晚在夢中呼喚的‘媽媽’可是你娘親?你叫小萱?方小萱?”
鳳妃萱閉着眼睛休息,并沒有開口否認。她心中卻在怨恨自己,什麽時候心智竟然這麽不堅定,夢中都會說夢話了,這是作爲一個軍人的大忌。如果被俘虜了,被摧殘一下,就動搖心智,說出了軍事機密,那就是背叛。
“萱兒……”趙煜琪竟然叫得朗朗上口,作爲太子,他真是天生的**高手,可是門外一陣敲門聲,打斷了他的話。
“進來。”轉眼,他又變了一個人,冷峻沉着,眼底泛起一抹威嚴的氣勢。
簾外一個高大威猛的身影,雙手窩劍,躬身開口:“殿下,屬下有要事禀報。”
趙煜琪站起,問:“若風,可是查到鬼谷子的下落?直說無妨。你也聽聽,爲今這毒,隻有煉制這毒的鬼谷子,有解藥。”
後面一句,顯然是和床上假寐的鳳妃萱說的。
見趙煜琪這麽說,鄭若風再無顧忌,開口嗓音醇正,“是,殿下。屬下剛收到确切的消息,鬼谷子前輩的鬼幽谷,在泉山之巅,崀山之下。也就是在漢鄲縣附近。”
“漢鄲?那不是七弟的封地?消息從何而來?”趙煜琪雙眼微眯,謹慎地問道。
“正是。七王爺生性灑脫、重情重義,喜交江湖好友,恐怕也是因此,鬼谷子才能如此安心在漢鄲隐居。消息是屬下一江湖好友告知,他曾曆盡千辛萬苦,到鬼幽谷爲其妻求藥,可靠。”鄭若風越發恭敬。說起七王爺,他語氣中帶着一絲欣賞。
鄭若風腳步沉穩,氣息收放自如,嗓音醇正、底氣厚重,舉手投足之間引領身邊的氣流轉動,如同主宰。鳳妃萱一眼便知這人武功不凡,而又領略過趙煜琪功力的她更加确認這個太子府必定是卧虎藏龍的。
能得到這個男子的賞識,想來這個七王爺,也不是泛泛之輩。而能得到他效忠的趙煜琪,就更不用說了。
“本宮離開這幾日,七弟可有離開過京城?”趙煜琪生性多疑,他容不得有人在他眼皮底下,謀劃些什麽,即使是兄弟,也不行。
鄭若風一愣,随即肯定道:“沒有,據屬下所知,七王爺這半個月幾乎日日留宿沉香院,和芙蓉姑娘夜夜笙歌。”他倒沒想到殿下會懷疑七王爺,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七王爺爲人風流灑脫、随性豁達,隻懂風月,不管政治。是一個實至名歸的浪蕩子。
這樣的人,根本不屑參與政權争鬥的吧??
“這個纨绔子弟,真是有失皇家體面。”話雖這麽說,但趙煜琪沉下來的臉卻明顯和悅了些許。他沉吟片刻,寬大的便服廣陵袖一揮,決定,“你,明日一早啓程,去漢鄲求藥。她的毒,不能再耽擱。”
鄭若風暗自松了一口氣,躬身道:“是,若風領命。殿下放心,屬下定不負使命。”
明耀的龍鳳大蠟燭,慢慢地燃燒,吞噬着深夜裏的黑暗。燭光下,趙煜琪修長的身影對着窗外的星空沉思。
蓦然回身,才發現床上的女子再次沉沉入睡。看她的容顔端莊大氣,傾國傾城,卻又不似深閨女子的娴靜溫婉。她沉着睿智、冷傲不羁猶如巾帼,令人折服。而生性執拗、堅韌頑強,還有那超越生死的豁達,幾乎不輸于戰場上的鐵血男子。
這個女人,真是個迷。
天邊泛起一抹魚肚白,趙煜琪一夜未眠。
門外,張正權尖細的聲音小心地提醒,“殿下,該進宮觐見了聖上了。”他返京已一日一夜,到現在都沒有進宮觐見,恐怕不妥。